“茜茜?茜茜?”身边的呼唤声把米亚从发呆当中给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儿,认出来了这是这个身体的妹妹,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跟巴伐利亚公主玛丽亚·卢多维卡·威廉明妮的第五个孩子, 玛丽·索菲。
而她捡到的这个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就换了个芯子的身体的名字是伊丽莎白·阿马利亚·欧根妮。
单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想起来什么太多的事情,毕竟即使是在十九世纪的欧洲, 伊丽莎白这个名字也是一抓一把。就不用说是基数庞大的普通大众了, 连贵族里面也是喊一声十个里面能有五个回头, 是比维多利亚还要更加流行的多的名字。
尤其是在说德语的地界里面,维多利亚这个名字的流行程度别说是伊丽莎白了, 甚至都不如夏洛特跟玛丽还有索菲这几个名字更流行。
可是拥有这个名字的身体留着一头漂亮的浅栗色长发,并且拥有七个兄弟姐妹还有一对感情并不好的父母跟住在一个叫做波森霍芬的城堡里面,不远处就是施塔恩贝格湖的时候,久远的记忆就开始攻击她的脑子了。
再加上那细的可怕的腰肢跟耳熟能详的昵称,米亚突然之间门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恐怕接手了一个未来会很悲惨的女士的身体.......特么的这就不是倒霉的伊丽莎白皇后吗?
未成年嫁给表哥, 头顶严厉的婆婆,生的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 丈夫还是个典型贵族各种情人不断, 自己最终因为政治原因被刺杀死在异国他乡......这一堆的遭遇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人直接炸裂, 更不用说所有的都凑到一起, 这真的不是在叠buff吗?
啊,对了, 这是广为人知的一部分, 还有一些隐秘的被皇室给掩盖住了, 普通人不得而知,也就无从窥知真相,保不住就有更加糟心的事情发生过。
所以她现在还有机会破局吗?
因为到摔跤的时候摔到了头, 导致记忆失踪了一部分,米亚现在连人都认不全呢,还在谨慎观察时期,真是感觉挺要命的。
不过有人跟她说话,还是家里面的妹妹,她也不能不回答,“怎么了?”
“到钢琴课的时间门了。”玛丽抬头对她说。
米亚:“......”
她微微一笑,“可是我的头很疼,钢琴会让我更难受。”
虽然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但是有一部分的记忆还是存在的。伊丽莎白是个活泼爱闹的性格,而且也不喜欢钢琴,甚至就在摔跤的那一天,也是逃掉了钢琴课跑去看自己的小鸟才导致的。
而且这段记忆依然是断片的,因为她没有找到这具身体的钢琴水平,所以钢琴课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即使这个家庭的男主人马克斯公爵十分放纵自己,又只跟自己的两个私生女吃午饭,从来不让自己的妻子跟孩子们打搅这段时光,十足渣男一个,但他依然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那颗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心灵——这导致了伊丽莎白跟自己的姐姐海伦娜完全不同,从小到大都是放养的。
以至于这位小公主各种技能十分匮乏,别说是多种国家的语言了,就连现在欧洲宫廷中流行的法语她都不会说,而且对各种宫廷礼仪也是一窍不通,就更不用说是舞蹈这种华丽社交手段了。
骑马、养各种小动物、在山间门狂奔,甚至跟父亲一起去打猎才是她的生活。
至于钢琴课,也许卢多维卡夫人会对此有所微词,但是马克斯公爵那里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没准儿在女儿的诚恳恳求下,他还会带着女儿一起去乡间门跟那些路过的音乐诗人一起大声歌唱,并且把卢多维卡夫人的怒火敷衍过去。
虽然所有人的都清楚,这位公爵阁下对自己妻子生下来的孩子们的爱远没有对自己的情人生下的孩子们的感情深刻,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往往不爱才会放纵,因为他对自己的孩子们没有期望——反正将来也是要当做政治棋子联姻的,重视不重视有什么区别呢?
小了伊丽莎白几岁的玛丽对此哑口无言,因为她自己也不喜欢上钢琴课。可是相对于受了伤还撞到了脑袋的姐姐来说,她健康的能够在冬天的时候跳进施塔恩贝格游上一百个来回,是绝对没有可能远离钢琴课的。
忧伤的玛丽也只能暂时离开姐姐的身边,去上自己的钢琴课了。
至少她要比最大的姐姐海伦娜强多了,奈奈不但要上钢琴课,还要上法语课跟各种语言课和宫廷礼仪课程,沃尔芬男爵夫人总能够找到很多她没有学过的东西来填充她的脑子,来完成卢多维卡夫人的期望——在未来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后。而不是像是她一样,屈辱的嫁给了一个仅仅只有公爵头衔的王室旁支,还是一个公开宣称并不爱她,已经跟自己的情人生下了好几个孩子的粗鲁贵族。
毕竟亲姐们一个个的不是这个国家的王后就是那个国家的王后,其中一个还直接成为了奥地利的皇太后,有了一个已经登上了皇帝宝座儿子。
尤其是考虑到这个姐姐在1848年奥地利发生的革命运动之后,政治上直接倒向了德意志,打算选择一个德意志同盟中的公主作为奥地利皇帝的妻子,她的期望就更加容易实现了。
为什么不呢?
不管是索菲皇太后的第一目标,普鲁士国王的侄女安娜公主,还是第二目标萨克森的公主西多妮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前者已经订婚,并且取消婚约跟奥地利的皇帝结婚并不符合普鲁士王国的利益跟需求,也跟政治上面策划的路线截然相悖。
“霍亨索伦家族迟早有一天会把哈布斯堡家族从欧洲赶出去,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跟黑森—卡塞尔王子的联姻而选择这样的一桩婚事?更何况安娜公主是个新教徒,难道还要让强大的普鲁士公主为了一个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改变信仰吗?”即使是索菲皇太后为了这件婚事试图走自己妹妹——普鲁士王后埃丽泽的渠道也不可能动摇普鲁士的政界,更何况对于普鲁士王后来说,国家的利益显然更在姐妹之情以上,于是索菲皇太后跟霍亨索伦家族联姻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即使皇帝陛下为了这件事亲自去了柏林,并且对安娜公主一见钟情,可政治利益高于一切,皇帝的喜爱在势均力敌的盟友面前不值得一提。
而后者,体弱多病的西多妮公主在她的儿子眼中可没有什么吸引力,“难道我们要冒着帝国绝嗣的风险来娶一个根本就没有办法生下继承人的公主吗?”向来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违背的皇帝弗兰茨难得的在自己的妻子人选上面反驳了她的意见。
和根本就没有把弗兰茨·约瑟夫放在眼里的普鲁士不同,对于十分擅长给儿子挑选健康美丽的女人作为情人的索菲皇太后来说,儿子的感官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他还切中了一个要点,那就是帝国的皇后不能是一个体弱多病无法生下子嗣的女人。这对于一个本来就身处在危险当中的帝国来说是十分致命的一件事,她绝对不允许它发生!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姐妹卢多维卡。
她的女儿海伦娜十分适合作为帝国的皇后,中间门还淘汰掉了一个皇帝自己看中的同为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伊丽莎白·冯·埃斯特——对于讨厌匈牙利的皇太后来说,这姑娘身上的匈牙利血统简直不可原谅,她是怎么都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儿媳妇的。
远离了政治中心但是并没有彻底离开政治的卢多维卡在此之前就看到了机会,牢牢的接住了姐姐递过来的橄榄枝。
1853年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半的时间门,在六月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波芬霍森宫迎来了一个客人,穿着红色护胸甲戴着奥地利宫廷侍卫帽子的军官。
并且为巴伐利亚夫人卢多维卡带来了一封来自于姐姐索菲皇太后的信。
“上帝啊,弗兰茨竟然遭受到了刺杀!”晚餐的时候,米亚坐在餐桌边上,听着那位来自于奥地利宫廷的军官谈起了有关在奥地利的事情。
“上帝保佑,在那个该死的匈牙利民粹分子拔出刀子的一瞬间门,皇帝陛下转身了,于是刀子被军服跟硬领子挡住了,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留着小胡子的军官面色严肃的说着弗兰茨·约瑟夫经历的事情,脸上满是对这些试图独立的国家的不以为然跟蔑视,“任何试图独立的区域都必须遭到严厉的镇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愚蠢,竟然妄图离开帝国的掌控!”
显然,这是一个激进派,主张用血腥残暴的手段来镇压革命起义。同时,这也是索菲皇太后跟皇帝弗兰茨·约瑟夫的政治倾向,他们不允许自己皇冠之下的任何一片领地丢失,即使这会付出血的代价跟违背自己的诺言。
米亚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了眼眸,靠近权力的人往往会以为自己就是权力,可这个军官甚至都不是奥地利宫廷的核心,就已经如此的傲慢,很难说那位皇太后姨妈统治的奥地利宫廷到底有多么的可怕,才会造成他这样的态度。
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甚至态度更加倾向共禾口的马克斯公爵的不满也不是,她关心的是那封来自于奥地利宫廷的信件。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件会让一个军官以这样隆重的方式送来呢?
巴伐利亚公爵夫人?索菲皇太后明知道这个身份是卢多维卡的痛点,但还是这样称呼她了,而不是卢多维卡阁下,是说明了什么?
还有盛装打扮带着卢多维卡的珠宝的海伦娜,这是否意味着一场联姻之前的互通有无?
来了才只有几天,还一半时间门在床上躺着的米亚有点儿微微晃神,直到晚餐结束也没有说一句话。当然,这种场合当中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跟余地,毕竟主角是马克斯公爵跟卢多维卡夫人,最多再有一个海伦娜,其他的孩子们都是陪衬中的陪衬。
“......乞丐.......”转过楼梯角的时候,米亚听到这位军官先生的低声咒骂,微微愣了一下。
前言后语她并没有听清楚,但是联系到对方的态度跟巴伐利亚公爵的地位跟行径,她不难推测出来这一支的维特尔斯巴赫在奥地利宫廷人士眼中的地位。甚至不仅仅是奥地利的宫廷,还有巴伐利亚的宫廷跟其他的宫廷,恐怕都不太看得起这个家族。
毕竟从这些所谓的王室成员的角度来看,马克斯公爵这一支的维特尔斯巴赫因为祖上曾经有过贵庶通婚的经历,在血统上面一直都不怎么纯净。而且爵位上也不如正统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成员,加上马克斯本人对贵族生活毫无兴趣,一心只在乡间门厮混的行为,一直都被在暗地里面嘲笑为乡巴佬。
可是乞丐?
米亚眨了眨眼睛,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称呼,这位军官先生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会,竟然在接受了别人的热情招待之后私底下这样嘲讽主人家?
他以为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吗?可是就算是现任皇帝,也要叫卢多维卡夫人一声姨妈,嘲笑皇帝的姨妈,飘了?
轻盈的迈动脚步,米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并没有惊动那位被家里面的养的猎狗吓到了的军官先生。
这些事情用不着她来管,也不应该是她管的事情,现在还是要慢慢的梳理这碎成了一堆渣渣的记忆,不然随便说句话都容易出事——即使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表现的像是忘记了不少事情,其中包括并且不限于各种首饰的所在位置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可重要的事情她一直避免开口或者是绕开话题,防止自己被绕进去出现什么问题。
“果然有得有失。”入睡前,米亚嘀咕了一句。
捡到了一个健康的壳子的代价就是记忆出现了断层,还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的断层,一不小心就容易踩雷。
但总比捡到一个黑心棉身体强多了,把被子拉上来,米亚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身体健康跟精神健康,她选择前者,毕竟内耗自己不如耗别人,精神病人快乐多嘛~
嗯,其实也没错,毕竟有这个家族遗传史,不管是从父系这边算还是从母系这边算,家里面一直不缺精神病,是有精神病遗传因子的。
而对于这位皇后并不感兴趣的米亚也仅仅只是了解了一些表面上的事情,比如说弗兰茨皇帝跟伊丽莎白皇后两个人不管是职务上面还是为人父母上面都不是什么合格的人士。后者后来真的患上了精神病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不过考虑到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属于曾经接手过同样有着家族精神病遗传史的身体的她了,未来这种病发的概率还是不大的,最多脾气有点儿暴躁.....吧?
反正米亚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全家不是疯子就是变态,有时候还两者兼具的血脉她都hld住了,不怕!
所以她很自然的顺着之前从兄弟姐妹嘴里面套出来的这具身体的行动轨迹开始活动了起来。
但是她现在毕竟是一个因为摔跤而导致受伤的柔弱女孩儿,所以之前的那些活动,比如说骑马、游泳、爬山之类的事情都暂时被搁置了下来。顺便的,之前的养鸟室也遭到了她的冷落。
对此米亚的解释是,“我现在一听到大一点儿的声音就头疼,甚至连人说话的声音都会对我造成影响,对我来说,最好的修养方式就是好好的在房间门里面休息。”
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这个身体本来就不大的食量又被她给缩减了不少,坚决维持自己体弱多病的形象。
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如果记忆没有给她捣乱的话,那么历史上的伊丽莎白皇后就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嫁给了弗兰茨·约瑟夫,之前从奥地利宫廷来的那封信显然也作证了这一点。在这个敏感的时间门段里面,最佳避免成为以后那个倒霉鬼的方式就是不跟这位皇帝见面——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弗兰茨·约瑟夫,都离的越远越好。
所以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设十分重要,最好还动不动就病危一下,这样会更加有说服力,以及作为需要离开巴伐利亚去气候更加暖和的地方修养的理由。
没错,她就是打着这个离开巴伐利亚去别的地方生活的主意!
她对马克斯公爵跟卢多维卡夫人没有意见,对别的兄弟姐妹们也没有意见,但是对于自己的婚姻会被操控却很有意见。
为了避免以后她对这家人,甚至是被当成棋子交易的家族做些什么导致重要人物出现死亡问题而被世界意识针对,她最好还是离的远远的,让他们没有办法对她的未来插手,不然对她对大家都不好。
躺在波芬霍森宫中的新浴缸里面的米亚默默的想,对之后的路线做出了一系列的计划。
但这显然引来了卢多维卡夫人的关注。
“你的身体还好吗?”夜晚降临,卢多维卡夫人坐在米亚的床边,担忧的看着这个总是活泼的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女儿询问道。
上帝保佑,这个女儿以前甚至能够拉住疯跑的马,当时可是连车夫都掉到车下面去了,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健康又生机勃勃啊?
“我没事,妈妈。”米亚躺在床上轻声的说,“只是需要一点点的休息,不久之后我就会好了。”
卢多维卡是一个好母亲,糟糕的婚姻状态让她把所有的精力跟时间门都倾注在了孩子们的身上,给了他们充足的、马克斯公爵无法给予的爱,可是这依然不能填满小伊丽莎白因为父亲的忽视而造成的敏感怯懦的心灵。
尤其是马克斯公爵对待她的同父异母的两个姐妹的态度截然不同的事情对她的伤害严重到让她甚至都有些自卑。
哪有孩子们要见父亲还要预约的呢?
可是他的两个私生女却可以自由进入他的房间门,并且每天中午都占据他的时间门跟他一起吃午餐不被别的孩子们打搅。
米亚觉得这大概是卢多维卡拼了命的想要把孩子嫁入奥地利宫廷的一个重要理由,因为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来源于这个既没有权势也没有钱更没有风度甚至连野心都没有的丈夫。
本来就是姐妹里面嫁的最不好的一个了,还要遭受丈夫的公开羞辱跟无视,当一个生育工具,这么悲惨的人生难道还要再让女儿们经历一次吗?
也许嫁给地位更高的丈夫不能保证婚姻幸福,甚至是家庭和睦,但是他们这样的家族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婚姻幸福呢?她亲爱的姐姐,已经成为了奥地利皇太后的索菲,还不是照样嫁给了一个身患顽疾又脑子不好使的丈夫?
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索菲的儿子成为了奥地利的皇帝!
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丈夫背后的权力,卢多维卡无比渴望有一天自己的后代能够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沸腾了多年的怒火熄灭。
这让她对自己的孩子们的婚姻看的格外的紧张,甚至比索菲对待自己的儿子弗兰茨更加的紧张。
米亚看着卢多维卡担忧的脸孔,有些想要叹气。
伊丽莎白是有初恋的,一个长相俊俏的小伙子。他为马克斯公爵工作,是一个伯爵。可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伯爵在王室面前的地位太卑微了,尤其是巴伐利亚的一个小伯爵,这个年轻人很快就因为跟伊丽莎白之间门的感情而被卢多维卡派到了波兰,没多久就病逝了。
根据这具身体里面的记忆,伊丽莎白从自己的侍女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理查德,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死前还紧紧的攥着她的头发,就在他胸口!
这糟心的环境,送了一幅肖像跟几封情书就遭遇了不测,而这还是一个伯爵,那她这个现在只是拥有一个头衔,却没有任何强大背景的公主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米亚伸出手去盖住了卢多维卡夫人的手,“我会好起来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