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莉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瞠目结舌,一向伶牙俐齿,现在说话却打了个磕巴。
梅林抬起眼,看着她茫然的神情,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向扶手椅里靠了靠,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没关系,我原谅你。我从来没对你生气过。”
他的脸上没有往日那种温柔得仿佛水波摇曳的神情,但正因此,这句话才显得更认真,而非他最擅长的顺口安慰与敷衍。
虽然来道歉之前就确定自己绝对会被原谅,穆莉尔还是觉得背上寒毛竖立,仿佛遇到了不可理喻的怪物。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你真的没生过气……就因为我……”
在梅林紫色眼睛平静的注视下,她忽然说不出那句“因为我长得漂亮”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以用看脸来解释的事,一个再怎么爱美的人,也不可能因为成天找自己麻烦的人长得漂亮就从不生气。
“好了,你还有事情吗?”梅林自认为仁至义尽,哄孩子哄得差不多了,直接地问。
“没了……”穆莉尔底气不足地回答。
梅林笑了笑,向她点了点头:“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普威特小姐。”
明明达成了目的,穆莉尔却比来时更不知所措,她被梅林哄得晕乎乎的,走回自己写作业的位置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梅林甚至连她为什么忽然要道歉都没问,仿佛对此毫不关心。
汤姆的脸忽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们这样也挺好的。”黑发的英俊少年带着有点无奈的微笑,“不用去理解Lily,也不用被他惹生气。”
这些日子,我做的一切有任何价值吗?她不由地想。如果厄莫瑞斯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他只是在应付而已,做到这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没有生气过,没有关心过,所以他才会像路过花圃那样,一如既往地向我露出笑容——
在他的眼里,我是个白痴吗?我是个像巨怪那样滑稽地挥着棍子,永远打不到他,像小丑一样的角色吗?想到这里,穆莉尔的手指甚至有些发抖。他凭什么这样看我?
在她感到愤怒以前,海潮般的不甘和屈辱就吞没了她。
她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眶发热,眼泪滚了出来。她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些想法甩出脑袋,可这些思绪太过纠缠,如同沼泽般,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穆莉尔捂着脸,快速地收拾起自己的课本和作业,向寝室跑去,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不想要搭理任何人了,只想痛哭一场,但在跑过公共休息室时,她还是没有忍住瞥了一眼梅林。
少年梦魔有点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在被原谅后哭得这么厉害。
他只是坐在扶手椅里,静静地看着一朵花凋零,没有分毫动摇。
“我听人说,穆莉尔哭了?”汤姆刚刚上完课回来,将自己的笔记本收拾好,饶有兴致地问,“你对她说什么了,不会又说那些刻薄话了吧?”
“怎么会,我可是绅士。”梅林将书合上,心平气和地说,“绝对不会在女士小姐们面前说她们一句不是。”
“如果你是绅士,你应该对我更尊敬礼貌一点。”汤姆戳了他的脑门一下。
“如果你变成女孩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二。”梅林捏了捏眉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不过她看起来情绪很糟,下午的占卜学应该不会去上了,你替她请个假吧。”
汤姆其实不太关心这姑娘,他在意的是这件事的其他方面:“让休替她请吧。你究竟对她说什么了,Lily?”
他的语气更重了一点。
梅林耸了耸肩,权当接收到他的警告,老老实实地说:“她忽然来找我道歉,我说我原谅她了,我们只讲了这些。”
汤姆若有所思,黑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轻声说:“……原来如此,和她的两个朋友相比,她也不完全是个白痴嘛。”
至少认清了你这种完全的兴趣导向本质。
他拍了拍梅林的肩膀,没有再关心穆莉尔一句,淡淡地吩咐道:“走吧,去医疗翼给你的眼睛上药。”
“哎哟,差点忘了。”梅林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对此感到奇怪,汤姆的天性是冷血的暴君,这孩子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谢啦,里德尔。”
他们一起去了医疗翼,艾克莫夫人替梅林的右眼换了药。
“恢复得很好,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今晚你就不用来了。”她高兴地说,“你痊愈了,简直像个奇迹,勒梅先生。”
梅林彬彬有礼地向她道谢,并且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更加爱护自己的身体,保证不和克劳利一起胡闹了。
下午的课是占卜学,梅林总算没忘记自己带上课本。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但占卜学教室在北塔楼,回到塔楼的感觉让梅林心情不错,推开圆形的活板门,里面是一个介于阁楼与老式茶馆之间的教室。
他们一起挑了个座位,梅林丢下书就跑到了窗户边,向外眺望。
他打开了千里眼,这个城堡的每块砖头结构都暴露在他眼中,最外层是嵌套在驱逐咒上的防御咒语,接着是让城堡看起来如同废墟的驱逐咒和隐蔽咒语,以及无数的魔法生物与城堡签下的契约,神圣的誓约如同无数条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连接着禁林与城堡。
梅林很快就感觉到了右眼酸痛,考虑到不想再让右眼碎一次,他还是停下了使用千里眼的举动。
他坐回了座位里,汤姆照常正在预习自己的课本。
这孩子身上的缺点多得数都数不清,唯独在努力这件事上无可指摘。梅林并不讨厌出于贪欲的付出,这样的情绪尝起来就像薄脆的咸味饼干。
穆莉尔果然没有来上课,卡斯帕替她向教授请完假后,怨恨地看了梅林一眼。
“说起来,开学那天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汤姆像忽然回忆起这件事,随口问,“‘乌鸦是死亡的预兆,满月则是神秘盈满的象征。明天会升起一轮血色的太阳,因为邪恶正在阴影中蠢蠢欲动’这句。”
梅林挑了一下眉。
“一个启示……算是吧。”他笑了笑,“你看日出了吗?”
汤姆点了点头,凝重地说:“确实是血色的太阳。”
“乌鸦和满月本身就具有神秘学上的象征意义,这是先人的智慧。”梅林坦然地解释道,“魔……巫师们尝试解读征兆,追寻命运,神秘学才诞生了。但神秘本身并无善恶可言,邪恶往往栖身其中,血色的太阳代表着有血会在夜中洒下,一场杀戮会在夜中发生。”
因为在那天晚上,“我”无论如何都会迎来一场死亡。
“你们究竟去做什么了……”汤姆皱起眉。
梅林眨了眨眼,微笑着保持了缄默。
占卜学的第一节课学习的是纸牌占卜,梅林灵巧地把玩着教学工具,被汤姆按住了好几次后,才消停下来,不将牌玩得哗啦啦作响了。
他粉紫色的指尖按在纸牌上,在袅袅升起的白气中,显得格外虚幻。
这节课并不无聊,但梅林直截了当地表示预知是天赋而非学科,依旧兴致缺缺。
汤姆倒是听得很认真,至于是真正相信,还是为了一份好成绩,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下节课是午夜的天文学……”
下课后,汤姆边收拾桌上的牌边问:“现在具体什么时候了?”
梅林从袍子里抽出银色的怀表,看了一眼:“下午四点半。”
汤姆决定去图书馆写作业,梅林则有其他打算。
他跑去了有求必应屋,将课本暂时扔在了这里。
凯西帕鲁格还在这间屋子里打瞌睡,忽然被他抱了起来,不耐烦地问:“芙,芙芙?”
梅林,你什么毛病?
梅林将他举到自己眼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要做个方便的尝试,你先别动。”
他的骨节仿佛在缩小,皮毛变得更蓬松,几秒后,原本站在房屋边的那个人形生物变成了一只和凯西帕鲁格一模一样的生物。
“我就知道这样是最合适的形态。”另一只“凯西帕鲁格”满意地开口,发出了梅林的声音。
凯西帕鲁格用脑袋撞了他一下:“芙芙!”
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我不做什么,就是试一下。”那只“凯西帕鲁格”眨眼又变回了梅林的样子,他靠回自己的沙发里,撑着下巴,慢吞吞地说,“我九岁的时候就和地道里的德鲁伊教祭司学会了变形,最常干的事就是变成白胡子老头和乞丐去骗人——但我现在最大的程度也只能变成你。看在梦的份上,凯西,我们本来就是一种东西,这算什么变形?”
“芙芙!”
你就是我最讨厌变成的样子!
凯西帕鲁格跳到了沙发上,咬住他的头发用力扯了扯。
“痛痛!哎呀别把我的头发弄乱了,还得重新打理……”梅林伸出一只手挡住凯西帕鲁格袭击,一本正经地恢复了正题,“我猜,我大概不是以魔术师的职介被召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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