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郑泌昌就完成了他所计划的两个目标。
第一,将毁堤淹田这件事彻底钉死,不给出现任何翻案的可能。新安江决堤在内阁已经成为定案,如果所有人证物证都被销毁,那么这项罪名就没办法牵扯到他。
第二,将所有人拉下水,把浙江的局势搅浑。清流与严党之间的斗争,他和何茂才夹在中间,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将织造局也拖下水,大家都连在一起。
在李青云看来,这是个毋庸置疑的昏招,因为郑泌昌何茂才都低估了嘉靖皇帝对名声的爱惜程度。
哪怕他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修道设礁行,但他依然是百姓和群臣眼中四季常服不过八套,仁慈爱民的万寿帝君。
郑泌昌的眼里,自己是在迫不得已的自救,但他忽略了皇帝的性格。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挑战嘉靖的逆鳞,名曰自救,其实是在作死的路上撒腿狂奔。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事,对李青云来说,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凡是郑泌昌想做的,他都要坚决反对,并且阻止。
一个差役急冲冲跑了进来。
“二老爷带着一大队官兵来了。”
李青云才换好官服,闻讯立即皱起了眉。
居然这么快!
“带了多少人?”
差役老实答道:“小的没数清,不过人还挺多,五六十人应该是有的,都拿着长枪。”
李青云:“传令下去,所有人去大牢门前集合,记住,是所有,都带上东西……不管什么东西,顺手就带上。”
事情紧急,倒也管不得许多。
县衙外,徐千户提溜着田有禄,脸色不善。
“田县丞,你这一路,不是带错道就是闹肚子,怎么,兄弟们去不得这县衙。”
田有禄受制于人,头上不断冒汗,但还是笑着说:“见怪见怪,我这从小身体就不好,经不住晒,一晒我这脑袋就迷糊。”
徐千户没和他多说废话,远远已经看到了县衙的大门,于是将田有禄丢在地上,带着兵快速前进。
来到县衙门口,一面刷着崭新红漆的鸣冤鼓矗立在县衙门口。
县衙门关着,徐千户命人前去敲门,许久都不见人回应。
“不等了,把门踹开。”
几个兵士得令,几次冲撞,门一下轰然倒下。
田有禄这时赶了过来,动作夸张大叫道:“哎哟!这是干什么!那群天杀的懒货又在偷懒,怎么不给千户大人开个门,这门怎么还坏了……”
徐千户抓住大呼小叫的田有禄:“行了,你这衙门的门也太不经敲了,一下就坏了,你先带兄弟们进去喝茶吧,再等久一点,指不定什么东西又坏了。”
一群官兵乌泱泱穿堂往前走,旁边三班六房更加安静,不见一個人影。
徐千户脚步匆匆,一刻不停留,直奔县衙大牢。
“徐千户,你等等我,弟兄们不是要喝茶吗,喝茶往这边走啊,这边地方大,还凉快,去那边干嘛,那边是大牢。”
徐千户充耳不闻,终于来到大牢处。
接近午时,天青如洗,白日高悬。
留守的蒋千户内心焦躁不安,时不时望向徐千户走的方向,无数双等待观刑的眼这时都冒着刺眼的光仰望着慢慢移动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