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此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建德县灾民流民无数,若不是淳安收纳了一部分流民,说不定已经乱了起来。
来的时候孤身一人,将整个巡抚衙门几乎得罪完了。
凭借建德知县文书,打着知府衙门的幌子,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建德县衙内,海瑞端坐在案台之上,神情肃穆,仔细审阅着手上的公文。
建德县丞说话小心翼翼:“禀堂尊,卑职照你的指示,筹了两天的灾粮,只能筹这么多了,这些日子,卑职都快把建德县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实在是筹不出来了。”
海瑞:“那你就先别管这件事了,去把受伤的灾民安置好,死了的抓紧时间安葬,生病的集中起来,安排郎中草药医治。”
“本官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处理灾情的,但是现在,如果因为你们谁的疏忽,导致有任何一个灾民死掉,那就严惩不贷。”
一通威吓,堂下之人连忙称是。
海瑞见状,声音柔和了些:“大家都有公职在身,保护百姓本就是我们的天职,吃了这份粮,就必须做这些事。”
“这些日子,我也不闲着,和大家同吃同做,一起将这个灾熬过去。”
建德县丞心里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受伤生病的灾民数量有些多,怕是腾不出这么多地方安置。”
“你有地方住,灾民就没有地方住吗,实在腾不出地方,就把灾民安置在县衙里,我们搬出去。”
建德县丞一怔,支支吾吾道:“这……不合规制,不过暂且不论,只是粮确实不太够用,燃眉之急啊。”
他补充道:“前些日子淳安县又送来了几船粮,但实在是杯水车薪,若是赈灾所施的粥还是按照原来的标准,怕是连三天都坚持不了。”
涉及到粮食问题,海瑞也叹了口气:“粮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你们只管先去做。”
海瑞的底气来自远在苏州的谭纶和胡宗宪。
但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等胡宗宪在粮食耗尽之前,将救灾的粮食运回来。
而且最好还是要赶在巡抚衙门买田的船队到来之前。
不然到时候,一边是断粮即将饿死的百姓,一边是十石一亩,八石一亩的价格,百姓的土地就要被贱卖,来年又是流离失所的局面。
后者看似有希望,但实际上也只是饮鸩止渴,慢性毒药罢了。
他心情沮丧在于,如今放眼整個杭州,乃至浙江,所有人都没有帮助淳安建德的打算,甚至有些人借此大发国难财。
举目四望之下,全是敌人。
一时间,海瑞的心里全是悲凉与孤独。
又过了两天,胡宗宪的粮船没等到,反倒是等到了凶神恶煞的徐蒋两位千户。
以护送赈灾粮的名义驻扎在了建德县。
又过了一日,从杭州出发,一百多条挂着织造局灯笼的船缓缓靠近了建德。
海瑞此刻正在县衙的签押房中。
县丞急冲冲从外面跑进来,传来了粮船靠岸的消息。
“禀堂尊,船!船来了。”
“什么船?”
“粮船!江南织造局买田的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