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所以说,这件事还是要交给胡宗宪去做。你们安排的都是些什么人。”
严世蕃为自己叫屈:“胡宗宪要三年才能办完改稻为桑,三年,国库亏空的银子还能支撑三年吗,这三年可怎么过?拖不得呀!”
严嵩下决断:“那便不管了,这件事,责成胡宗宪立马去做,真要有人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买田,有一个抓一个。”
“还有,买灾民的田不能够都买光了,没受灾的县份也要买。田价也不能太低,太低了就会激起民变。”
被世人称为奸相的严嵩在关键时刻是分得清楚主次轻重的。
其实笨人并不多,只不过很多时候做出愚蠢的决定,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对于半截身体已经入土的严嵩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了。
罗龙文迟疑片刻,开口问道:“若是那些大户不愿意高价买田呢?”
严嵩:“那就让官府出面,历来造反的都是种田的人,没见过商人能翻得了天的。”
鄢懋卿与罗龙文对望一眼,沉默了。
严世蕃终于琢磨出不对劲来。
方才他就觉得奇怪,以鄢懋卿和罗龙文的才智能力,一个通政使司通政使,一个刑部右侍郎。
就算想不到事情的症结出在郑泌昌何茂才身上,也不至于蠢到认为是织造局和胡宗宪搅局。
如今两人支支吾吾,一提到买田一事就语焉不详。
严世蕃目光严厉地看着他们:“是不是你们郑泌昌何茂才那里入股了?”
“绝对没有。”两人同时开口分辨。
严世蕃:“最好是没有,特别是以后,绝对不能有。”
“小阁老放心,我们怎么会赚这杀头的钱。”罗龙文接着解释道。
怎么会没有,只是如今的局面,大家都不明说罢了。
一级递一级,改稻为桑的议案,里面贪墨分润的银两,罗龙文和鄢懋卿不拿,郑泌昌何茂才怎么敢拿,郑何两人不拿,浙江大大小小各衙门的官员怎么拿。
其实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但改稻为桑的特殊性在于,宫里面最高的那位没拿。
所以一旦出事了,必须立马撇清关系。
严嵩:“不要再问了,就这么办,马上写信给胡宗宪。”
严世蕃:“是的爹,儿子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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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倒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严党本以为清流会借此发难,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结果等了好几天,清流毫无动作。
一道参奏的折子都没看着。
旁观人正感叹严嵩余威尚在之际,一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京城里。
浙江打着宫里的牌号买田一事是假的,其实是奉旨赈灾。
一时间风向又变,纷纷夸赞起徐阶的沉稳老练。
在消息传进北京城之前,高翰文的书信也踩着时间送进了严世蕃府中。
那一日,严府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任谁都能听见小阁老气急败坏的骂声。
与严世蕃一同暴跳如雷的,还有在巡抚衙门里的郑泌昌。
“我们都被沈一石那个狗日的给卖了……改稻为桑彻底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