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这个丛重,有点东西。
秦枫虽然已经是应天知府,正四品的大官,但比起皇帝来,自然是没那么忙。
亲自主持了淳化县县试之后,现在应天府的头等大事,便是收集各县县试过关的名单,然后组织更加严肃的府试,从中再次选拔出精英人才,接下来便要迎接朝廷派遣提督学政来监管主持的“院试”了。
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个小小的插曲。
本来,按照秦枫的意思,除了那天跳出来作死的孙不甚之外,其余这些县令,包括鲁岩、丁歙、马兆科、丛重、张广林等人,虽然谁的屁股都不干净,但因为大明朝处处缺官,可以姑且当做是污点官员使用。
至于以后怎么处理,秦枫也没完全想好,但其实也并不打算赶尽杀绝,若是有了好的继任者,而这些污点县令这段时间还算勤勉的话,秦枫也真的打算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收场,最起码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是现在……
丛重啊丛重,是你飘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
你不体面,我只好帮你体面了!
不多时,贺三斗粗豪的声音,远远传来,高声叫道:“秦大人!犯官溧阳县县令丛重带到!”
噗!
虽然没有五花大绑,却神色惊惧的丛重,一听这话,险些魂飞魄散。
什么啊,怎么就成了“犯官”……
秦枫这是动手了?
为什么这么快啊!
打死丛重,他也想不到是自己的那道上告的奏折,被朱元璋直接发还到秦枫手里,所以速度极快,第二天一清早,秦枫就收到消息,然后派出贺三斗,把丛重“请”来府衙。
丛重勉强定了定神,到了原本淳化县县衙,现在是应天府府衙的堂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心地观察着秦枫的脸色,来判断今日吉凶。
“哈哈!”
秦枫一笑,目光居高临下,居然仿佛不认识丛重似的,将手中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啊这!
丛重心态崩了。
这、这难道是皇帝陛下,把自己给卖了?
说好的秘密通道,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呢,怎么这个事情,回到了秦枫手里!
早知如此,谁敢告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嫌命长吗?
不过,眼前的情景,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了,秦枫既然动手,哪还能让这丛重有任何还手之力,早在贺三斗领命出发的同时,一班训练有素的衙役,已经横扫溧阳县衙,将丛重自以为隐藏很深的无数罪证,一一找到,甚至还带回了好几个饱受他荼毒的溧阳百姓,作为人证。
如今,丛重人在府衙,但给他定罪的人证物证,甚至比他到得更早。
证据确凿,丛重甚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该死啊!
这秦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他身份特殊,跟皇帝陛下,有直接联系?
但若是如此,先前胡惟庸之事,又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头顶大诰,上京告状,甚至路上遇到刺客,差点丢了性命。
丛重百思不得其解,却不影响定罪。
凶恶的衙役上前,毫不客气地把丛重身上的官服扒掉,只留下白色的内衣,宛若一头被剥皮退毛的光猪,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丛重万念俱灰,呆呆地望着那个笑容依旧温和的年轻人,这才知道他手段何等凌厉,背景何等莫测,收拾掉他这么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之前新年头一天的见面,他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可惜,自己没看清形势,妄图把这位年轻的知府拉下马,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
丛重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这恐怖的噩耗,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甚至听秦枫的声音,都忽远忽近,仿佛是在噩梦中,而并非是真实。
“原溧阳县县令丛重!”
“在职期间,贪赃枉法,假公济私,致使溧阳百姓申冤无门,民不聊生。”
“丛重其人,深受皇恩,却不思报答,反而残民以逞,大肆敛财。目前从溧阳县衙以及丛重家中,共搜出赃银合计十七万两,另有各类珠宝财物不计其数。”
“小小一个溧阳县,竟有如此巨贪,可见丛重之刮地三尺,实在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依《大明律》,监守自盗,40贯绞;枉法赃,80贯绞;不枉法赃,120贯止杖100,流3000里!”
完了!
丛重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
枉法赃,八十贯就够上死罪。
何况他家里搜到的那些钱财,比八十贯多了何止百倍!
这条命,算是彻底交代了……
“然……丛重在溧阳县任知县共十九年,虽官声不佳,民怨沸腾,却也能勉强安抚百姓,政令通达……”
嗯?!
丛重浑身剧烈颤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这个自己欲置于死地的年轻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秦枫面容平静,继续说道:“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明亦不轻斩有功之官,本官初步裁定,将丛重革除溧阳县县令之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其贪污所得所有赃银财物,一并充公!本裁定即日起送往京城,由当今圣上亲自圣裁!”
天哪!
这条命!
竟然捡回来了?!!
丛重在绝望之际,陡然间抓住这么粗壮的救命稻草,激动得浑身简直要爆炸一样,霎时间双目淌泪,跟看祖宗一样看着秦枫,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胸怀竟然如此宽广,以德报怨,饶了自己这条狗命。
咚咚咚!
咚咚咚!!
丛重颤抖身躯,连话都说不周全,只顾着疯狂磕头,将额头磕得血迹斑斑,哽咽着哭道:“罪人丛重,多谢知府大人活命之恩!知府大人善心仁念,必能长命百岁,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位极人……”
“行啦,押下去吧!”秦枫摆摆手,不能让这厮再说下去了,再继续说,怕是黄袍加身都得说出来了。
眼眸中,倒影出激动万分的丛重,秦枫的嘴角却是掠过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很满意?
嗯,不错,其实我也很满意。
现在就看,那位老朱同志,是不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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