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现在走入淳化县的,正是暹罗国代表团……
这支队伍,如烈焰般热烈,使者们竟然是穿着金色的盔甲,又有随行的舞者身着色彩斑斓的绸缎,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浓烈的民族风情扑面而来,口中吟哦着古老的赞歌。
但这一切,都不如队伍里慢慢行走的那几头庞然大物,更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这是什么东西!”
“外国的牛……这么大吗?不对……牛鼻子怎么这么长……太奇怪了!这也不好栓鼻环啊!”
“别瞎说了!前边儿秦大人已经说啦,这东西不是牛,这叫大象!”
“大象?哇!果然大!果然……象!像牛……”
“你就忘不了你的牛,去年家里老牛虽然死了,但秦大人不是给你家弄了头牛犊吗,怎么还念叨个没完。”
“唉,我是琢磨着,这东西要是套上爬犁,犁地得有多猛啊!”
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
忽地,马蹄声急促响起,让刚刚震撼于大象威势的淳化人,又是一惊。
这好像是马队啊!
莫非还有哪个海外之国,盛产马匹,所以来大明献宝了?
这可错了!
我大明如今已经横扫漠北,将天下最大的马场都归于大明疆域,缺什么也不可能缺马!
果然,接下来,一队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朝贡的队伍。
众人定睛一看,这却并非异域风情的外国,而是我们大明自己的军队!
虽然只是一支小队,但军容严整威势赫赫,头顶一面巨大的旗帜随风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徐”字。
“啊!”
“这是魏国公徐达的队伍!”
“魏国公率军出征建州女真,已经凯旋了!”
“哈哈,那是自然!就凭小小建州女真,拿什么来抵挡我大明兵锋?只怕天威未至,就已经屁滚尿流了!”
“啊,对对对!”忽然,一个有些奇怪的口音响起,明显区别于淳化本地话,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只见这支刚踏入淳化县的马队中,还夹着一辆囚车,囚车里那人衣衫褴褛,浑身镣铐,形容颇为狼狈,却趁着路过的当口,对着两边的淳化百姓点头哈腰,态度要多端正有多端正。
诶?
这位是?
老百姓倒也没见过这么随和的人,自己都惨成这样了,还这么懂礼貌。
一时间,心中居然泛起了同情的念头,纷纷打听着这是哪位,为什么押在囚车里。
“各位大明的爸爸,你们好,你们好……”
囚车里的男人,愈发客气,用并不太熟练的汉话,团团作揖,一开口就礼貌到了天上,苦着脸自我介绍道:“小人是建州女真的首领,小人的名字,用咱们大明爸爸的语言,应该是叫阿哈出……各位爸爸,误会啊!这个事儿,真的是误会了!”
“不知是哪位爸爸对我们建州女真有误解,竟然认为我们以后可能攻打大明……”
“这个事儿,冤枉啊!”
“我们怎么敢的呀?”
“所以,伟大的徐将军还没到呢,我就已经率领全族,跪在地上迎接大明天兵,不敢有一丝一毫抵抗。”
“徐将军是个好人,饶了小人狗命,还让我能到京城去,拜见伟大英明的大明皇帝,这是我阿哈出做梦也不敢想的荣耀……”
嚯!
原来是建州女真人,还是个首领?
这个族,一向这么有礼貌吗?
见面就叫爸爸,也不知道是他对汉话有什么误解,还是文化上有什么差异。
淳化老百姓表情纷纷古怪起来,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纠结,毕竟人家都这么凄惨了,要是应了这声爸爸,说什么也得替儿子美言几句啊。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还是个笑脸的晚辈。
囚车一路行进,阿哈出一路认亲。
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不久前,刚刚率领族人,沿胡里改江,南迁到珲春江以西、图们江以北、邻近朝鲜的地方居住,还没安顿下来,就天降噩耗!
那个强大到令他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抖的大明,竟然……要来攻打他们建州女真?
阿哈出心态崩了!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几万族人,其中一大半还都是老弱妇孺,寥寥的牛马,还有刚建起来的一些居住的帐篷。
攻打?
大可不必啊!
这合适吗……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传的谣言,说是建州女真未来可能对大明构成威胁。
这玩笑开大了吧!
阿哈出当机立断。
投降!
不然还能怎样?
据说这次来的是纵横无敌的大明第一名将,魏国公徐达。
率领的兵马足足有十万,还都是大明身经百战的精锐!
不投降难道还讲打吗?
人家都不用动刀枪,光是骑兵开过来踩一遍,也把自己这个小小的部族,给踩成肉泥了啊。
于是,徐达的军队到达建州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旗,以及匍匐在地的数万建州女真人,他们为了表示诚意,别说刀枪了,甚至连衣服都自己扒光,表明绝没有暗藏兵刃之类。
这样几万个裸体人齐刷刷跪在眼前的情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徐达,也觉得开了眼界。
于是,问题来了。
人家都这样了,要杀光吗?
的确,按照圣上的旨意,这建州女真最好是一个不留,连车轮斩都不需要,直接灭族就好。
然而,徐达毕竟不是常遇春。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并不是徐达有意抗旨,但这些人扒光了衣服跪在这里迎接明朝大军,要是在下达屠杀的命令,很不人道,况且不久前,灭日之后,秦枫对江户城屠城,圣上不是也很不高兴吗。
就凭这个,徐达就有了权宜的余地,将大军留下镇守建州,自己则率领一支小队,把建州女真的首领阿哈出带着,到京城面见皇帝,再来决定这个建州女真的最终命运。
说实话,阿哈出是绝望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大明皇帝一句话,包括他在内的建州女真,从此就只能成为史书上的四个字,再也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
能求得宽恕么?
阿哈出没有半点把握。
但是没想到,囚车到了应天府附近,刚好赶上了福建布政使带领许多外国使团朝贡。
阿哈出也算是个人物,人在囚车,脑筋飞转,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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