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江辞来科研院是坐陈少校的车,回去时没车,宋谨舟知道后,提出可以载他一程,毕竟这是小儿子的救命恩人。

江辞没拒绝,上车后,他和林空鹿坐后排,宋谨舟开车,顾竹坐副驾驶。

有座位挡着,江辞终于能偷偷握住林空鹿的手。林空鹿惊讶看向他,本想抽回,但又怕动静太大,惊动前座的父母。

江辞挠了挠他手心,忽然有种背着父母早恋的感觉,虽然从年龄……至少从他的年龄来说,不算早。

林空鹿只能偷偷瞪他,一双猫眼睁得溜圆,看得他心中微痒,却不能碰。

宋谨舟没察觉两人的小动作,问清江家地址后,便开车往江家别墅。

“你住清水湾,又姓江,该不会江伯坤是你爷爷?”宋谨舟边开车,边聊天问。

从后视窗看见江辞点头,心中了然,道:“难怪,现在还能住清水湾的人不多了,你爷爷很有魄力。”

病毒大爆发之前,全球就发生过几起丧尸咬人事件,只不过都是小范围内爆发,而且丧尸很快就被消灭,消息也都被压下,并未传出。

但江辞的爷爷当时是云京首富,跟丧尸咬人事件有关联的那个组织又恰好一些富商有勾连。江辞的爷爷跟他们虽没接触,但多少听到些风声。

所以容城院的事发生时,他就敏锐察觉不妙,赶紧将能调动的物资都调回当时还是云京的中央基地。

江老爷子当时也只是觉得容城可能要不好,加上年纪大了,求稳妥,便想将生意收拢回云京,哪知没过多久,病毒就大爆发了。

也因此,末世刚开始时,江家在云京也就是中央基地,有着丰厚物资,据说占到基地当时物资存量的一半。因着这些物资,□□里但凡活下来的人,也大多愿意继续跟着江家。

有粮有人,这些人里还有觉醒者,在当时的中央基地,江家可算是除了官方外的一股不小势力。据说那段时间,江家一叔出去见人,眼睛都像长在头顶。

但随后,江老爷子便将物资尽数捐给基地,又亲自带人协助基地规划建墙,甚至打算搬出江家别墅,把别墅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诚然,基地的领导层那时已经有将基地内所有物资充公的打算,江家势再大,也只是一些末世前的普通人在末世后有了些力量,又依靠物资临时聚在一起而已,不可能真是军方的对手。

但真要硬碰硬,对那时的基地来说,也确实麻烦。况且基地是要救人,不是抢人。

所以基地的领导已经做好要苦口婆心劝江家,请江家以大义为重,让出部分物资的心理准备。哪知没等他们上门,江老爷子就主动找上他们,要捐出物资。

对基地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加上有江老爷子带头后,其他屯了少量物资的豪商也都有样学样,跟着捐出,之后江老爷子又和孙子江冕一起亲自带人帮忙建墙。

基地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不仅婉拒了江老爷子要捐出别墅的请求,还给江老爷子的孙子,也就是江一叔的长子江冕安排了一个后勤物资调度的工作。

正好,调度的就是江家捐出的那笔物资。

江冕在末世前就管着偌大的□□,末世后管一个基地的后勤,倒也游刃有余,没出任何差错,直到前段时间,他被废了双腿。

宋谨舟原本只搞研究,也不知道这些事,实在是江冕腿废住院那段时间,无暇管后勤,后勤就出了一次大乱子,波及到科研院上下几千人的吃喝问题,他才听同事八卦了一些。

听说江冕腿被废,还跟他弟弟……哦,不是江辞,是江冕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嵘有关,江嵘是江一叔的小老婆生的。

啧,豪门是非多,末世了都不安生。

宋谨舟暗暗摇头,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江辞,见他唇角含笑,估摸还不知道江冕双腿废了的事,内心有些同情。

小伙子人不错,就是家里太乱了。

听说他觉醒的能力也强,陈少校一直想收编他,说是放眼军部都没几人比他厉害。

这样的人要是跟江冕一样,不慎折在豪门内斗的阴谋诡计里,实在可惜。

出于感激江辞救过林空鹿,宋谨舟有心想提醒几句,可又觉得交浅言深,毕竟这涉及别人的家事。

最终只在车开到时,见江辞下车,才提醒一句:“出门在外要谨慎小心,回到家其实也是。”

江辞闻言一愣,原本想请他们到家坐坐,一时竟也忘了。

等回过神,宋谨舟已经开车带着妻儿离开。

江辞微皱眉,想起宋谨舟的话,神情渐渐严肃。

江家别墅内,一家人都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的饭菜不算丰盛,但比往常却好许多。

江一叔的小儿子江嵘盯着饭菜,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趁江老爷子和江冕去客厅打电话的功夫,他忍不住开口抱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饭?不会真要等江辞回来吧?要是他不回来,我们一大家子今晚就不吃了?”

他堂堂江家少爷,末世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想过会有今天,馋得对着一桌普通的饭菜流口水。

都怪爷爷,非要把物资都捐给基地,否则靠那些物资,他也能在末世后依旧吃香喝辣,受人追捧。

还有大哥也是,明明管着整个基地的物资调度,却不给家里多发物资,害他们这段时间只能吃干巴巴的白米饭,和一些清淡到没滋味的炒蔬菜、鸡肉,水果也只有苹果、梨。

如果让他调度整个基地的物资,呵……

“爸,你等会儿就跟爷爷说,让我接大哥的职位,我们家捐了那么多物资,基地肯定会同意让我们家继续管后勤。”

“瞎说。”他妈赵美珍拍一下他的后脑勺,道:“要接,也该你爸接。”

说完转头看向丈夫,也焦虑道:“你到底跟老爷子说过没?任命迟迟不下来,总不会真让我们家交出后勤调度这个位置吧?”

江一叔神情苦闷:“说了,怎么没说?老爷子以江冕还在职当理由,拒绝了。”

赵美珍一听傻眼,忽然抓着丈夫手臂,急道:“江冕怎么……江冕现在都废了,在职跟不在职有什么区别?”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一愣:“老爷子该不会是见江辞回来了,想让江辞接江冕的职?”

难不成老爷子当初捐出近乎全部身家,不是以退为进?还真打算让出后勤管理这个位置?

否则以江家当初的功劳,基地怎么着也会给他们留着位置。

“谁知道呢?”江一叔有些烦闷,狠狠吸一口烟,忽然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就说别急别急,你们娘俩非要动手,我跟江冕是亲父子,谁当这个调度官不是当?这下可好,儿子是废了,位置也飞了。”

赵美珍不满想: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再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一口一个亲父子,当初可是天天抱怨老爷子不公平,没让你接任命,管理基地物资调度。

但这话不能真说出来,赵美珍作为挤走原配,成功上位多年的第者,心知该怎么哄丈夫,更知道自己丈夫有多窝囊,又有多小心眼。

可能怎么办?她能靠的偏偏只有江家和这个窝囊丈夫。

好在儿子如今已经长大,只要儿子当上基地的物资调度官,进入基地管理层,到时江家上到老爷子,下到江冕,还不都得仰她鼻息?

赵美珍心中冷笑,面上却我见犹怜,忧心劝道:“那怎么办?之前你也答应计划,我们才对江冕下手的,现在却变成这样,唉,老公,要不你明天请基地民生委员会的张会长吃顿饭,请他帮忙劝劝老爷子……”

江嵘见父母只字不提让自己接江冕的职位,终于不耐,生气道:“妈,你当初不是保证说让我接职位?况且大哥的腿是我想办法弄废的,功劳在我,你怎么……”

“瞎说什么?”赵美珍赶紧转头捂住儿子的嘴,神情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还有,你爷爷、你大哥都在客厅那边,你给我小声些。”

说完同时眨眼暗示儿子:急什么?这事不得徐徐图之?先稳住你爸那边。

哪知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冷声音:“什么功劳?大哥的腿怎么了?”

江辞五感敏锐,还没进门,就听见这对母子和江一叔在嘀嘀咕咕,等听到后面,周身气势更是冷沉,眼中闪过寒意,直接踹门进去。

声音惊动还在客厅焦急打电话打听江辞消息的江老爷子和江冕,两人急忙赶到餐厅,江冕转着轮椅,慢了一步。

江辞转头,正好和江冕视线对上,随即目光向下,看见对方有些空荡的裤腿。

江辞目光一寒,疾步上前。

江冕忙用薄毯盖住腿,神情黯淡。

江辞脚步一顿,忽然转头,粗暴扯过坐在椅子上的江嵘,一把扼住喉咙,将人摁在墙,寒声问:“大哥的腿

怎么了?”

江嵘对上他冷寒的视线,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扒拉他的手,试图呼救。

江一叔和赵美珍都被这个变故吓一跳,赵美珍忙站起,急切道:“阿辞,你别冲动,阿冕腿是车祸废的,跟小嵘没关系啊。”

说完又拉江一叔,急道:“老公,你快劝劝他。”

江一叔干巴巴道:“是、是啊,阿辞,快放开你弟弟。”

江辞恍若未闻,但五指微松,再次问:“大哥腿怎么了?”

江嵘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一阵巨咳,艰难道:“废、废了。”

“怎么废的?”江辞继续冷声问。

江嵘装傻,憋红了脸,怒道:“我怎么知道,他自己走路不小心呃——”

江辞五指再次收拢,接着凭空凝出一根金属刺,对准江嵘眉心,面无表情道:“我再问你一遍,是怎么废的?”

江嵘一开始还硬气,可当金属刺尖真刺破他眉心皮肤,血顺着鼻梁流下时,顿时吓得痛哭流涕。

江老爷子虽不喜欢赵美珍母子,但江嵘毕竟是他孙子,再不成器,也不可能真看着他死。

尤其不能死在江辞手里,那样江辞会背上杀弟名声。

他以为江辞是误会,加上江一叔一家曾亏欠江辞,便想让他出出气算了,没想到他真要动手。

老爷子刚要劝阻,谁知下一秒,江嵘就痛哭流涕承认:“是我安排人撞的,是我安排的人,别杀我,我是你堂弟啊,哥……”

老爷子一愣,眼神不敢相信,没想到大孙子的腿竟真是小孙子害的。他整个人顿时像老了几岁,颤巍巍转头,看向曾是天之骄子的江冕。

江冕此刻微垂眼眸,看不清表情,但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江冕:“阿冕,你、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之前不跟爷爷说?”

江冕叹气:“只是猜测,没什么证据。况且爷爷当年就为他们,委屈过阿辞,我以为……”

这次轮到他,结果也会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废了,阿辞又不在家,家里除了指望他那不成器的父亲,还能怎么办?

既然要靠父亲,就没法真把江嵘母子怎么样。所以说与不说,都没意义,不过好在阿辞回来了。

想到这,江冕总算松一口气。

江老爷子听了他的话,也一下想起当年,当时江辞刚上高中,因跟江嵘不和,被江嵘唆使的狐朋狗友开车撞断一条腿。

那时江老爷子自然对这母子俩恨极,又厌恶至极,可他年事已高,对公司渐渐力不从心,偏偏优秀的大儿子早牺牲,江冕又刚大学毕业,还撑不起公司,一儿子还拿股份威胁他,说如果处理江嵘母子,就闹分裂。

最后为了公司,他只能向一儿子妥协,没处理江嵘母子,只让一儿子带着人住到外面去,别回江家碍他的眼。

之后为了弥补江辞,他又把自己的股份分一部分给江辞。

可江辞大约还是寒了心,出院没多久就转到外地上学,自此鲜少回来。

江老爷子回想完这些,心中一阵阵难受,被莫大的愧疚淹没。

另一边,赵美珍见江辞的金属刺已经刺破江嵘眉心,吓得顿时尖叫起来,失去仪态地哭骂:“江辞你疯了,他是你堂弟,你还真敢杀他?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醉酒跟朋友胡闹,开了个玩笑,谁知道那群狐朋狗友真敢开车撞江冕?都是那群朋友的错,又不是小嵘的错,你快放开他!”

说完见江辞不动,又转身朝江一叔气道:“老江,你快管管你这好侄子。”

江一叔皱了皱眉,也有些不高兴,开口道:“江辞,你这是从哪学的匪气?在自己家也喊打喊杀,快放开你弟——”

话没说完,江辞忽然一把甩开江嵘,江嵘顿时摔倒在地,疼得“哎呦”叫唤。

“喊打喊杀?”江辞眯起眼,神情带着戾气,一脚踩在江嵘心口。

江一叔和赵美珍一愣,下一刻,两根金属刺贯穿江嵘膝盖骨,废了对方双腿。

“啊啊——”

江嵘顿时疼得一阵惨叫,涕泪横流。

“这才叫喊打喊杀。”江辞冷眸道。

说完拖起死狗一样的江嵘,直接扔到别墅外的马路边。

转身回来,见仍愣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的江一叔、赵美珍,又面无表情道:“怎么?要我像请江嵘一样请你们出去?”

身后同时凝现数十根金属刺。

江一叔夫妇顿时像见了鬼一样,脸色发白,连滚带爬跑出去找江嵘。

江老爷子欲言又止,他对江嵘母子被赶出去没什么异议,但江一叔……

江辞像是看出他想法,淡淡道:“我刚才在外面,听见赵美珍说是一叔同意江嵘找人撞大哥。”

老爷子一愣,随即气得脸色铁青,手直发抖:“这个畜生,畜生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

江冕也愣住,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在这件事里扮演了角色,甚至,对方比江嵘母子更恶心,又想害他,又不想脏了手,便默许江嵘母子动手。

江冕一时不知是心寒多一些,还是恶心多一些。

江辞:“一叔我就不动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毕竟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爸,害的更不是他。

江冕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神情复杂道:“谢谢你,阿辞,这次多亏你回来了。”

顿了顿,又心寒道:“父亲那里,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作为儿子,除此之外,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说完他看向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直摆手,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身影都佝偻了,恨声道:“我也不会再管他。”

江一叔没直接动手,也没直接参与策划,最多也只能赶出家门了。至于江嵘,江老爷子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说什么也得把江嵘送进去,末世也有监狱,不能再让另两个孙子失望了。

江辞不管这些,忽然走到江冕面前,半蹲下-身,直接掀开薄毯,又掀起裤腿,看江冕腿的情况。

见对方小腿竟枯瘦如柴,他微微皱眉。

江冕来不及阻止,叹气解释:“其实被车撞断只是一方面,医生说我患了腿部肌肉萎缩症,就算没被撞断,也会不良于行。”

这也是他虽怀疑江嵘,却没说出来的另一个原因。反正最终都要坐轮椅,结果都一样。

江辞眉心紧蹙,片刻后起身,说:“我会再想办法。”

江冕却不抱希望,放下裤腿后,招呼他:“先吃饭吧,对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江辞原先打算等林空鹿在中央基地生完孩子,就跟对方一起离开,谁知中途发生赵洲之一家的事,回来后又得知江冕出事。

他一时也不能确定,只道:“再说吧。”

说完见江老爷子还局促站在一旁,又问:“爷爷不吃?”

江老爷子见他主动喊自己,顿时老泪差点纵横,忙走过去坐下,“哎哎”两声,说:“吃,吃。”

说着就拿起筷子,给两个孙子各夹一筷菜,道:“

尝尝,都是爷爷亲自做的。”

家里现在没佣人,只有一个老管家不离不弃,平时饭菜都是老管家准备的,但今天江辞回来,江老爷子便亲自下厨,他年轻时学过厨师,手艺还不错。

江辞点头,对家里的管家说:“丁叔也坐下一起吃吧。”

然后尝一口江老爷子炖的鸡肉,忽然问:“这个鸡,家里还有吗?”

江老爷子以为他喜欢吃,忙道:“有有,你要是喜欢,爷爷明天再给你炖。”

丁管家也道:“还有两只呢。”平时都没舍得吃。

江辞轻咳一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问:“我明天……能不能拿一只送人?”

江老爷子:“?”

江冕也惊讶抬头。

江辞耳后可疑地微红,说:“就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是不是应该送些鸡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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