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家?!”陌孤寒倏忽间眯紧了眸子,迸发出凌厉寒气。
“妾身不敢断言,不过是妄自大胆猜测而已。”
“若是按照你的推理,完全就可以推翻友德为泠贵妃作证的言论。那些食物泠妃可能的确是赏给了友德不假,也有其他宫人可以作证,但是,友德的身边,完全可能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暗藏了一个刺客。”
陌孤寒紧抿薄唇:“沈家简直是胆大包天,往日里泠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朕看在太后的脸面上,全都忍了。可是她竟然伙同沈心才,雇佣杀手暗杀你,绝对不能忍。”
他转身就走,浑身带着蒸腾怒气。
“皇上,你做什么去?”月华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忍不住问。
“自然是去椒房殿,寻那个狗奴才,审问审问。”
“可是这一切全都是妾身自己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啊,怎可以冒冒失失地前去兴师问罪?”
陌孤寒一声冷哼:“证据,自然审着审着就有了,畏首畏尾地耽搁下去,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可是,母后怎么会袖手旁观?万一沈家以此大做文章呢?”
陌孤寒转过身来,望着月华一本正经道:“她们竟然胆大包天,公然对你动手,朕再无作为,难道坐以待毙?无论是否有凭证,幕后指使者是泠贵妃还是兰怀恩,朕总是要找个借口将她们控制起来,免得再对你不利。朕只有找泠贵妃兴师问罪,我们才能攀扯上兰怀恩,各打三十大板,还不至于打草惊蛇。”
“妾身没事,妾身自己会小心的,你这样莫惹恼了沈家,他们再给你朝堂上添堵。”月华仍旧有所顾忌。
陌孤寒斩钉截铁地摇头:“朕是天子,朕怕谁?若是没有母后,他沈家什么也不是!你和孩子的安危最重要,其他的,全都无足轻重。更何况,我们今日审问友德行踪,必然瞒不过泠贵妃,早晚被她知晓,串通口供,消灭罪证,还不如就索性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陌孤寒所言句句在理,月华一个犹豫,陌孤寒已经不见了身影。
椒房殿里,泠贵妃正与太后相对而坐,太后手把手地教泠贵妃做针线。
“若是论到这针线活计,你当真应当向着皇后学学。你是没有见到,那两个小家伙穿着月华亲手做的小和尚服,圆滚滚的多可爱。而且月华心灵手巧,做的小衣服恰到好处,脱穿起来都极为方便,就连针工局里那些做了一辈子针线活计的嬷嬷们,都做不出那手艺。”
泠贵妃放下手中针线,略有恼意:“皇姑母,您今天究竟是来教泠儿做活的,还是来故意招惹泠儿心烦的?自从您进了椒房殿,就老是对那褚月华赞不绝口。”
太后“呵呵”一笑:“以前呢,哀家是对她有些偏见,所以怎么都不待见。如今相处起来,觉得那孩子冰雪聪慧,又识得大体,真真百里挑一的妙人儿。泠儿,如今宫里总共也就你们三个人了,若是你能前嫌尽释,三个人在一起融洽相处,皇上对你也会另眼相看。”
泠贵妃今日总觉得心慌意乱,因此太后一再地夸赞月华,令她心里似有怒火升腾,“呼呼”直窜,再也按捺不住。
“皇姑母!连你也被那褚月华迷了心窍不是?”泠贵妃气恼地站起身:“所以你看着泠儿如何也不如她褚月华顺眼了。”
“你这是什么话?”太后嗔怪道:“说一千,道一万,你都是哀家的亲侄女,骨血连着呢,哀家自然是对你好。但是月华她为了救哀家奋不顾身,可见这孩子心地良善,你与她......”
泠贵妃冷冷地打断太后的话:“明明是她褚月华差点连累你被刺客所伤,你却还满腹愧疚,觉得是她救了你。皇姑母,她褚月华分明就是个扫把星!只要有她在一天,这后宫里就甭想安生。”
陌孤寒正好一脚踏进来,将泠贵妃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上前一甩袍袖,“啪”的一声,她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陌孤寒那一巴掌,岂是寻常人能受得起的?若非是手下留情,怕是能将泠贵妃从大殿里直接扇飞出去。
饶是如此,泠贵妃整个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好像闯进了一窝的蜜蜂,闹腾得脑中一片空白,顿觉天晕地旋,“噗通”跌坐在椅子上。
泠贵妃懵了,太后也呆愣住了。
“皇上,你疯了!”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可以出手伤泠儿?”
太后有些气怒,以为泠贵妃口不择言,辱骂月华,所以惹恼了陌孤寒。
这恰好也是她之前为何一直不喜欢月华的原因,陌孤寒对月华过于地疼宠偏袒,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甚至为此还得罪了朝堂之上的不少朝臣。
今日他捉了话音,就不由分说地地对泠贵妃动了手,丝毫也不顾忌多年的情分,以及泠贵妃腹中的胎儿。她看在眼里是又疼又气,说话也拔高了声音。
陌孤寒危险地眯起眸子,瞪着泠贵妃,唇角轻巧地勾起:“朕不屑于打女人,更何况你沈心泠还是朕曾经的女人。但是,你屡次三番地挑战朕的底线,朕没有教训过你,你才会一次比一次嚣张,最终胆大包天,敢买凶杀人,闯下这滔天大祸!”
“买凶杀人?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立即捉住了陌孤寒话里的关键,出声询问。
陌孤寒一声冷哼:“泠贵妃,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让朕来亲自揭发你?”
泠贵妃的脸色在陌孤寒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瞬间苍白起来,毫无血色。她哆嗦着嘴唇,甚至有些抽搐:“皇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泠儿不懂。”
“不懂?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陌孤寒的话犹如数九寒天的风一般,冷彻入骨。
泠贵妃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一咬牙关:“皇上这是要欲加之罪么?”
“是不是欲加之罪,我们将你椒房殿里的小太监友德唤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沈心才带刺客大摇大摆地进宫,你和他李代桃僵,用友德扮作刺客出宫,而真正的刺客一直就留在了你椒房殿里,伺机而动。泠贵妃,朕说的不错吧?”
太后将信将疑地看了泠贵妃一眼:“不可能的,太荒谬了,皇上,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泠贵妃顿时泫然欲泣,泪眼汪汪地看着太后:“皇上这是听信了谁的挑拨之言,就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心才进宫那日,友德的确是出宫了不假,但是却是奉了妾身的命令,正大光明地出宫的。怎么到了皇上这里,竟然就牵强附会,添加了勾结刺客的罪名?”
泠贵妃这是意有所指,说陌孤寒是听信了月华的挑拨,有意诬陷自己。
陌孤寒不予争辩,转身吩咐殿外愣怔的宫人:“带小太监友德。”
友德并不知道陌孤寒是何用意,战战兢兢地走进殿里来,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恭声请安。
陌孤寒径直将袖子里的典册丢在友德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这典籍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你是申时一刻出宫,酉时初回宫的,可是据朕所知,当时你仍旧还在椒房殿里伺候你家主子。你是如何分身的?”
友德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典册,惊慌失措地偷眼看了泠贵妃一眼,辩解道:“回皇上,奴才不识字,并不知道当时那守城御林军是如何记载的。但是奴才就是出宫跑腿买了点东西就回了,应该是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大抵,大抵是他们记错了。”
“记错了?”陌孤寒一声冷哼:“那朕问你,你出宫买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们宣店铺掌柜进宫核实核实当时的时辰?”
“时辰,时辰......”友德思忖片刻:“大概其实也就是申时末。”
陌孤寒冷笑一声:“那你出宫的时候,又是谁查验的你腰牌?”
友德顿时哑口无言,求救一般看向泠贵妃,故作镇定:“奴才也不识得,觉得那些御林军一样穿戴,模样也是一样的,奴才也区分不出。”
这小太监油滑,面对着陌孤寒这样骇人的气势竟然还能自圆其说,一推三六五,没有被惊出热汗来。
泠贵妃见势不妙,用帕子掩脸,哭哭啼啼道:“皇上若是不相信妾身,妾身就亲自前去御林军那里问问,究竟是哪个不长心的玩忽职守,结果害得妾身被冤枉?就算是将紫禁城翻个个,妾身也要将那人查找出来,反正妾身是问心无愧的,总是要验证自己的清白,免得被皇上误会。”
泠贵妃言之凿凿,一旁的太后就有些不高兴。毕竟此事所牵扯的,不仅仅是泠贵妃,还有自己的娘家,子侄沈心才也一并被怀疑在内。
她原本因为了刺客的事情,与月华已经前嫌尽释,关系也和缓了不少,但是她最为深恶痛疾的就是,自家儿子偏听偏信,月华一句话就当做圣旨一般。
这件事情,摆明就是月华无事生非,牵强附会,栽赃给泠贵妃,陌孤寒还深信不疑,立即过来兴师问罪。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