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厢的门急促敲响,然后褚慕白推开门走进来,一脸凝重:“皇上,事情有异常。”
月华站起身来,急切地问:“怎么了?鲁三找到了吗?”
褚慕白顾不得喘气,摇摇头回禀道:“暂时还没有发现鲁三的行踪,不过,城中死了三个跛脚乞丐。”
“啊!”月华愈加惊诧:“怎么会这样?”
“几人都是刚刚被杀,比我们堪堪早了一步。”
陌孤寒的脸沉下来,积蕴起风暴,乌云压境,暮霭沉沉。
“有人想杀人灭口。”
此事显而易见,不早不晚,就在褚慕白满城寻找鲁三的时候,这多跛脚乞丐遇难,定是有人也在暗中寻找鲁三的行踪,想要赶在褚慕白之前杀人灭口。
而且很明显,鲁三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们宁枉勿纵,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所以,有这么多人无辜枉死。
鲁三究竟掌握了他们什么秘密,以至于让他们大肆地杀人灭口?当初褚将军坟墓被毁,是不是与此事有关?鲁三如今又在哪里?
陌孤寒曾经派人在京城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一直都没有任何音讯,他突然出现在京城,若是知道自己有危险,为何不主动寻求官府庇护?
陌孤寒的脸越来越沉,薄唇紧抿:“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所要寻找的人是鲁三?他们又如何能赶在你去之前,这样利落地除之后快?他们在京城的势力可见一斑。”
褚慕白也略一沉吟:“难道我们的人里有内奸?”
陌孤寒眸光闪烁,一声冷笑:“原本也只是正巧,所以想探查出毁坏褚将军陵墓的凶手而已,没想到竟然惊动对方,不惜暴露自己的势力,也要杀人灭口,可见,此事牵扯非同小可。
我们大肆搜捕,满城戒严,自然很容易走漏风声,被对方获悉。怪我过于轻敌,顾虑不够周全,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褚慕白,自即日起,严密搜查鲁三的行踪,扩大搜查范围,务必要留活口,盘查出当日枫林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褚慕白满心懊恼,拱手领命,陌孤寒继续吩咐道:“对方杀了这么多人,必然也应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且,他们不会停止寻找鲁三的下落,你将这些案子交由刑部与京兆尹,一同勘察破案,尽量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线索。”
“是,皇上。”
褚慕白铿锵应命,转身下楼,立即上了门外的骏马,绝尘而去。
陌孤寒转身一声苦笑:“说好出来陪你散心,又遇到这样煞风景的事情。”
月华摇摇头:“月华很庆幸今日出宫,更庆幸,遇到了皇上,将月华的事情这样放在心上。”
两人相视而笑,见天色已然不早,不能继续逗留,遂出门回宫,静待褚慕白与邵子卿的消息。
月华出宫一事,自然瞒不过宫里人,陌孤寒便下令三日后大开清秋宫,解除了月华的禁足。
困守在清秋宫,委实烦闷,但是解除了禁足,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整个皇宫,走来走去,都是那些亭台楼阁,水榭花廊,纵然御花园里如今争奇斗艳,开得正张扬,转上一日,也就看腻了。
宫里的人没有景可以赏,自然将心思放在陌孤寒跟前的争奇斗艳上,个个打扮得比那些姹紫嫣红的春花还要令人眼花缭乱。
在御花园里遇到了,免不得相互之间或讥讽或恭维一番,借着踩低别人出出心口的闷气。
而月华解除了禁足,自然便不能再继续偏安一隅,晨起的时候,按照往时规矩,去给太后请安。
一场较量下来,月华安然无恙,太后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对于月华更加恼恨,看着她横竖不顺眼。
泠妃胆战心惊地安然逃过一劫,陌孤寒已经不再提及清秋宫鼠疫一事,所以重新又开始嚣张起来,见到月华说话尖酸刻薄,故态复萌。
只有雅婕妤和怀恩见到月华进来,慌忙站起身行礼问安。
泠妃一声不屑冷哼,悄声嘀咕:“墙头草,两边倒。可惜人家也不过是将你当条狗而已。”
此话摆明就是在讥讽雅婕妤,雅婕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恍如开了颜料铺子,有些尴尬。
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融洽。
月华无意掺合两人之间的恩怨,只佯作没有听到。
太后暗中瞪了泠妃一眼,转身面对月华的时候,脸上隐约浮现起一点难得的笑意。
“你的表妹常凌烟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
月华一愣:“晨昏定省是我们这些做妃嫔的规矩,凌烟只是进宫侍奉太皇太后,她向太后您请安,早膳过后比较合宜。”
“原来皇后娘娘也是这样认为的,”泠妃阴阳怪气地揶揄道:“我还以为侯府出来的规矩不一样呢。”
月华一怔,不解何意。
一旁的怀恩悄声道:“常凌烟前日晨起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月华不禁就是一愣,常凌烟这是唱的哪一出?
“兰婕妤遮遮掩掩地做什么?人家都不觉得难堪,大摇大摆地张扬,你还替人家觉得难为情不成?这人还没有嫁进宫里来呢,这规矩就先学上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门子规矩。就等着皇后给咱们答疑解惑呢。”
月华淡然一笑:“侯府没有这样的规矩,那就是宫里的规矩了。泠妃这般好奇,如何没有去向太皇太后请教一二?”
“太皇太后最近可忙碌得很,虽然对皇后娘娘不闻不问,但是,对常凌烟姑娘那可是十二分的用心。听说昨日光舞裙罗衫,珍珠宝石头面就着令内务府里做了十余套,各种绫罗绸缎,眼花缭乱。并且啊,专门请了乐坊里的头牌歌舞教头,悉心教导,争取哪日一鸣惊人,一举夺了皇后娘娘你的风头呢。”
月华与廉氏和常凌烟不睦,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泠妃话里话外都带着挑拨的意味。
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常凌烟,她总是无法淡然,付之一笑。
月华说话也尖锐起来:“那泠妃也要更加刻苦才是,毕竟放眼整个后宫,只有泠妃你舞艺超群,惊鸿蹁跹,无所不通,深得皇上赏识。若是有朝一日,被凌烟比下去,岂不一无是处了?”
“你......”泠妃“噌”地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子,又勉强按压下满腔怒火:“我自然是不怕,左右妃子的位份空闲了好几个,不怕人夺了去,可惜皇后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了。”
“泠妃的意思是提醒本宫,需要多给皇上纳几个妃子吗?”
泠妃哑口无言,太后冷冷一笑,将话茬接了过来:“皇后若是有这样的度量也就好了,宫里的妃子们也就有了福气了。”
月华不想陌孤寒处在自己和太后之间左右为难,因此对于太后的揶揄,她不能像对泠妃那般针锋相对。只温婉浅笑,佯作不以为意。
有宫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冲着众妃与太后回禀道:“启禀太后,凌烟姑娘过来给您请安,就候在殿外。”
泠妃讥诮地勾勾唇:“说曹操,曹操到,果真经不得念叨。也是真的厚脸皮,百折不挠。前日被挖苦一顿,换成是我,要绕着瑞安宫走,脸皮都要着火了。”
对于常凌烟,雅婕妤同样刻薄:“若非如此,怎么能削尖了脑袋挤进宫里来?这是想讨好太后娘娘还是想借机见皇上一面?”
太后得意地望一眼月华,笑吟吟地对宫人道:“告诉凌烟姑娘,皇后娘娘说了,她一个宫女,大清早地跑来给哀家请安有些不合规矩,请她自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回去吧,太皇太后那里,还要她好生伺候着呢。”
原来太后一早挖了坑,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等常凌烟碰了壁,灰溜溜地回到慈安宫,一五一十地来个鹦鹉学舌,那么,她褚月华在太皇太后跟前更是里外不是人。
宫人领了命令,退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又回来:“启禀太后娘娘,凌烟姑娘说她今日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过来给您请安的。”
扯了好大的旗!
泠妃巴不得能借机消遣两句,过过嘴瘾,也给月华一点难堪,抻长了脖子向外看看:“来个猴儿耍耍也热闹,正闷得慌呢。”
太后点点头,宫人领命退出去,听环佩叮咚,便知道是常凌烟进来了。
她得到太皇太后*几日,气焰收敛了一些,除去满头金银珠翠,洗去脂粉油膏,眼见比在侯府的时候出息了不少。
袅袅婷婷地走到近前,向着太皇太后行个大礼,声音里甜得几乎渗出蜜来。
太后自然是更看不起常凌烟,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平身:“不知道凌烟姑娘会来,这里没有你的位子,只能委屈你站着说话了。”
这话是一语双关,月华听着都觉得羞愧,常凌烟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太后跟前哪里有凌烟的位子?凌烟站着就好。”
“可是你杵在这里,太后娘娘还要仰着脸看你,岂不太累?”一旁的泠妃冷笑一声道:“莫如你便半蹲下身子,像只猴儿一般,也好表示你对太后娘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