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 冥尊进场

无上太初天,天地极西之地,虚空中,有一极大的裂痕。

就连太初大帝,都弄不清楚这条裂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如何出现的。总之,这条裂痕就这么凭空横贯虚空,从南到北,长达不知道几亿亿里,从东到西,也不知道宽达几亿亿里,从上到下,更是不知道深达几亿亿里。

通体漆黑,散发出不祥的黑色、死寂之气,好似一条黑洞强行镶嵌在天地肌体上。

这里,就是归墟。

这里,就是无上太初天最大的藏污纳垢之地。

杀人如麻的魔头,嗜血如狂的邪物,屠城灭国的疯癫,罪孽满身的魑魅,但凡是无上太初天各方大小势力容不得的败类,无论犯下了多大的罪过,无论被天庭通缉,被太瞐天追杀,被太臰天缉捕,或者被大大小小的家族、宗门联合通缉。

任何人,任何罪,只要能逃到归墟,一头扎进去,他的性命,就有人保了。

归墟之主,‘冥尊’,灵山大雷音寺冥九蛋的‘亲生父亲’,同样参加了烂陀圣地覆灭的那一场大战,个人实力足以和太初、太瞐、太臰三尊大帝抗衡,和云槎岭的老熊尊一般圈地称王的一方巨擘。

无上太初天各方大小势力,但凡知晓归墟存在的头面人物,都口口相传,将归墟形容得是满地尸体,满地血腥,到处都是杀戮,日夜充斥死亡。

但是唯有真正到过归墟的人才知道,外界的一切传言,尽是虚假不真的。

真正的归墟,极其的静谧祥和。

这里没有日头,无论什么时候,归墟黑漆漆的天幕上空,只有一轮皎洁的冥月当头照耀。

归墟一共有十二颗冥月,按照月份不同,十二颗冥月轮流当值。这些冥月的属性不同,是以色泽光焰,也都不一般。

外界闹得天翻地覆,好几处地方大打出手,白娘子更被七箭书暗算,躺在镐京皇城内酥软无力时,归墟正是岁月静好。

一轮深青色的冥月当头高照,静谧的月色笼罩下,天空有薄云,整个归墟正下着一场蒙蒙细雨。轻柔而冰冷的小雨洒落,地面上,肥厚无比的黑色泥土上,大片大片宝石蓝色的彼岸花静谧的盛开着,微风吹过,空气中浮荡着沁人心脾的幽冷暗香。

没有争斗,没有杀戮,没有咆哮,没有咒骂。

外界杀人如麻、肆意胡为的那些魔头、邪物、疯子、变态等等,进了归墟后,就好像被这静谧的世界抽空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和罪孽,变得文质彬彬、儒雅温婉,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有‘君子’之风。

一如外界的世俗红尘中,那些皇朝国度,归墟内部,一座座城池村镇错落排布,自成一体。

若是有大能可以站在归墟的空中,从足够高的高度俯瞰下去,就能‘惊喜’的发现——归墟那无数的城池村镇排列的位置,恰恰对应了天庭、太瞐天、太臰天治下的一片片天域、一处处星域。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设定了多少座星府,在归墟,就有多少巨大城池群落。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规划了多少处天域,在归墟,就会有多少座巨型城池。

外界的无上太初天规划了多少处星域,归墟,同样就有这么多大型城池。

每一座大型或者巨型城池的核心部位,都会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大殿,殿门口的匾额上,血色的大字标注出了这大殿的名号,同样与外界那些星域、天域的名称一一对应。

一缕缕小小的旋风,高者有丈许高下,小的不过两三寸高,或者浑浊,或者清澈,或者湍急,或者柔缓,或者有声,或者无声,无论什么时候,在这些漆黑的大殿外面,总有无数的小小旋风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

一些小旋风中,隐隐可见飘忽的人影闪烁。

有些小旋风中,更能时不时听到人声细语。

“双菱府,黄梅天,飞舂星域……某某星……某某陆……某某国……某某城……某某村……某某财主虔诚供奉若干年……为体弱多病的独子求一脉香火后裔!”

“铁木府,锯叶天,大岬星域……三刀关镇守……暴虐成性……酒后,殴毙侍妾某某……侍妾独子忌恨生父……泣血求法,愿意斩父证道,以投奔我归墟!”

“贫瘠边疆……红梅天……天地崩碎,大地陆沉……太瞐大帝亲自出动,圣灵一族亿万大军合围攻打……”

顷刻后,某一处对应那红梅天所在天域的巨大城池群落核心处,一座占地百万亩的大殿中,一道数尺高的黑色旋风无声无息的腾空而起。在那小小的黑色旋风中,可见一名身形清晰凝实的清癯男子,其人身穿一裘黑色官袍,胸前绣了一头奇异的神兽,那兽形如狮子,但是双耳巨大,脑袋上更是生长了九颗硕大的、精光四射的眼眸。

这男子架着黑色旋风,无声无息的直冲高空,顷刻间就越过了天幕上高悬的那一轮冥月。他倾尽全力向上飞升,硕大的冥月就悬浮在他身边,好似随着他一起不断的向上浮动。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边突然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好似肥皂泡爆碎一般,男子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十二轮色泽各异的冥月静静的悬浮在一片烟云蔼蔼的虚空中,成正圆形排列。在十二轮明月圈成的硕大圆轮核心处,一片宫殿被一朵巨大无朋的灵芝状浮云轻盈的托在空中。

黑色旋风卷着男子,无声无息的横跨虚空,一路长驱直入,径直来到了那片宫殿群中,核心处一座大殿门前。

这一路上,这占地不知道多少万里,恢弘古朴的宫殿群落内,赫然空无一人。但是那小小的旋风穿行在这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宫殿楼阁内,到处都有窃窃私语响起,有一缕缕或有或无的目光不时落在这男子的身形上。

这大殿群落内,似乎没有人,却又似乎到处都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等。

诡秘,诡异,让人不安。

男子站在大殿门前,无声的跪倒在地,脑门敲击打磨得光洁如镜的黑金色洒碎银花斑的地砖,直磕得‘嘭嘭’作响。

‘嗡’!

磅礴的法力波动涌荡。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前,空气一阵蠕动,十几尊身高三丈开外,通体都是黑色甲胄,手持门板状巨剑,气息森然可怖的甲士凭空现身。

一尊甲士面甲上,两点汹涌燃烧的红光闪烁,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此磅礴的威压,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飘忽而阴柔,好似积年的老僵尸在棺材内吐出的最后一缕气息,飘飘荡荡的让人听着无比难受。

“何事?”甲士慢悠悠的问道。

“大事!”跪在地上的男子回禀。

“多大?”甲士手中巨剑微动。

“十二月!”男子跪拜在地,脑门碰触地面,双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高高举起,掌心托起了一块三寸长短的黑色玉简。

一缕微光从玉简上升起,光幕展开,十二轮拇指大小的小小冥月光影在光幕中逐次浮现。

“进来吧!”大殿内,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十二月的大事……多少年没碰到过了……难不成,是太初被人砍了,太瞐被人撅了,或者,白娘子难产了?”

说道‘难产’一词,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似被一千根羽毛同时挠动身上的痒痒穴一样,没有任何先兆的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偌大的宫殿群落各处,有人轻轻的拍掌:“主子笑了,快,跟着笑,快!”

于是,空荡荡、寂静无比的宫殿群落四处,空气宛如水波一样滚荡,一条条半透明、介于虚实之间的人影浮现。这些人影的眸子里闪烁着各色幽光,其色泽恰恰对应了外面的十二轮冥月。他们双手抱着肚皮,深吸一口气,然后同时发出了‘酣畅淋漓’的笑声。

一时间,原本空寂的大殿群落内无数人影在齐齐欢笑,偏偏他们的笑声中,连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端的古怪,端的邪诡,让人好似身处噩梦之中。

大殿内,那‘主上’的笑声突然停止。

于是,下一刻,偌大的宫殿群落内,无数人影的笑声也同时停了下来。空气中的波动悄然平复,一道道人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空气中,只留下了一缕缕淡淡的,却缠绵不去的香火味。

很纯正的香火味,是那种积年的庙宇,陈年的供桌上,被无数年的香烛、灯盏浸透了的味道。

大殿的大门开启。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一溜烟的窜了起来,屁颠屁颠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滑进了大殿。

偌大的大殿空荡荡的。

唯有大殿正中,一名身高丈许,身形纤细、瘦弱,皮肤白皙近乎透明,披散着长发,身上只披着一件敞胸的粗布长衫的俊逸青年,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青年身高不过丈许,但是他躺在这体积惊人的巨大宫殿中,却好似填满了整个空间。

他的身形,变得无比巍峨,他的气息,变得无比庞大。

若是站在他面前站的久了,任何人都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的身形在不断的缩小,而这青年的体积在不断的膨胀,渐渐地,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了这个青年,而自己则是飘荡在他身边,一粒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灰尘。

黑风中的男子毕恭毕敬的,五体投地的朝着青年跪拜了下去。

虚空在震荡。

青年的身体,乃至整个大殿的空间,都开始向外近乎无穷尽的膨胀,膨胀,不断的膨胀。随着青年的身躯膨胀,他的皮肤变得越发的白皙,晶莹,近乎透明。于是,他的身躯内,四亿八千万处原本微乎其微的窍穴,体积也随之膨胀。

渐渐地,这青年的身躯膨胀到了不可思议的大小,而他体内的窍穴,每一处窍穴也都膨胀到山峰般大小。一缕缕色泽奇异的烟气萦绕在青年的窍穴中,每一处窍穴内,都可见一尊‘神灵’盘膝而坐,身边不断有各色奇异的声响飘出。

那些声音,淅淅索索,细微到了极致,却又繁复到了极致。

有地痞无赖,念叨着晚上要翻墙去隔壁街巷的小寡妇家,好生的嬉玩一番……

有年老地主,叽叽咕咕的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将隔壁员外家田土霸占下来……

有青楼姑娘,哭哭啼啼的向姐妹哭诉,前些日子山盟海誓的公子一去不返……

有散修野修,气急败坏的咒骂着奸商,自家辛苦采摘的药草被迫打折出售……

这些神灵身边,有无数烟气盘旋,有无数声音呱噪,那是七情六欲,那是诸般情绪,那是无上太初天上到天庭重臣,下到市井混混他们正在说的,曾经说过的,甚至是未来他们可能要说出的一些院子他们心头最根本欲念的话语……

“我主!”黑风中的男子毕恭毕敬的问候了一声。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青年呼出了一口气,于是乎,整个大殿内响起了无量生灵的哭声、笑声、吼声、叫声、窃窃私语声、大声嚷嚷声……乃至读书声、诵经声、祈祷声、诅咒声……店小二的招呼声,青楼姑娘故作娇媚的‘嗯嗯’声……

无数声音响起,无数念头传来,无数欲念化为浑浊的神光洪流,铺天盖地的从青年体内的窍穴中冲出。

黑风中的男子嘶声尖叫。

那浑浊的神光洪流还没碰触到他的身体,他体外的黑风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散,他凝实的身躯骤然摇晃,一缕缕烟气从他毛孔中喷出,眼看着他的身躯就化为了半透明状态……

就在他快要被青年体内的神光洪流直接吹得魂飞魄散、神形俱灭的时候,青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于是,那无量生灵无穷欲念所化的浑浊神光,就浩浩荡荡的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青年胸膛亮起,他胸腹之间,一缕缕火焰熊熊燃烧,无穷尽的浑浊神光被火焰急速的煅烧着,好似短短一瞬,又好似过了无数岁月,终于,刚刚那足以在顷刻间淹没数百处天域亿万星辰的浑浊神光,被炼成了巴掌大小晶莹清澈的一团七彩流光。

青年头顶,一口造型奇异,表面雕刻了大幅芸芸众生跪地膜拜神灵影像的四足炉鼎冉冉飞起。青年将胸膛中的那一团七彩流光喷出,直接注入了炉鼎中,就听得‘呛琅’一声巨响,那炉鼎上,无数神灵幻象重重叠叠的浮现,他们口口声声高唱赞歌,尽情的歌颂青年的伟大……

随着那一团七彩流光的融入,这炉鼎的气息顿时很是明显的提升了一截。

完成了这一套程序后,青年微微睁开了眼睛,顿时整个大殿都亮了起来——相对应的,偌大的归墟中,虚空内十二轮冥月同时显现,整个归墟被照得好似大日浮空一般明亮。

归墟内,一座座城池内,一座座大殿外,无数人影悄然浮现,他们对着天空高悬的十二轮冥月,异口同声的唱起了和那炉鼎上的神灵一般无二的赞歌。

青年缓缓点头,用那飘忽不定的声音轻声问道:“何事啊?十二轮冥月的大事,什么事情这么急,这么重要?”

跪地的男子呼出一口气,他将那玉简高高举起:“太瞐大帝,动了……他带着圣灵一族的主力,几乎是倾巢而出,已然找到了灵山大雷音寺那群佛门余孽的老巢,正在放肆攻打呢。”

“只是,那些佛门余孽安置外围成员的红梅天,直接被摧毁了……我归墟安插在红梅天的诸多‘耳报神’,也被一并打散,是以,现在那边战况究竟如何,还没有消息传回。”

青年,归墟之主冥尊皱起了眉头。

“太瞐也是吃饱了撑的……那些佛门余孽,不过是从各处势力,接引一些当年他们遁入轮回,转世逃命的同门回归,小打小闹,抱团求生而已……干嘛一定要斩尽杀绝呢?”

冥尊淡然道:“不过,爱怎样,怎样罢?”

冷笑一声,冥尊轻声道:“仅此而已,也算大事么?”

男子手中的玉简轻盈的飞起,慢慢的飘到了冥尊的面前。冥尊双眸幽光闪烁,朝着玉简瞪了一眼,一缕烟气飘出,冉冉飞入了冥尊的眉心。

冥尊的面色骤然一僵,他轻声道:“哦?白妞她居然中了暗算?她居然,中了暗算?”

冥尊猛地站起身来,用力的张开了双臂,顿时整个大殿内一片尖锐的哭喊声响起,浑浊的神光洪流从他每一处窍穴中喷出,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抬头的男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在那洪流中化为一抹阴影,被头顶悬浮的炉鼎一口吞了下去。

“白妞,死灵塔在你手上!”

“死灵塔,在你的手上啊!”

“我的尊号,是冥尊……我是冥尊,我才应该是死灵塔命定的主人!”

“呵呵,嘿嘿,嘻嘻,嚯嚯,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死灵塔被你偷偷拿到手了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只不过,碍于你们三个……”

冥尊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他眸子里有无数的幽光如瀑布一样落下。

一圈圈奇异的波纹从冥尊体内窍穴涌出,朝着归墟大地上一座座大殿涌了过去……那些通体漆黑的大殿中,每一座大殿内,都有制式统一的供桌、香炉、神像等物。冥尊体内放出的波纹没入那些神像,于是这些神像纷纷亮起。

偌大的归墟内,无数年来,冥尊积攒的无数部属纷纷显出身形。

他们朝着虚空跪拜,朝着那些神像跪拜,朝着高居虚空的冥尊跪拜……他们虔诚的念诵冥尊的尊号,随着他们的念诵声,这些大殿中,那一尊尊造型千奇百怪的神像内,冥尊体内放出的波纹被急速增幅了千万倍,骤然向着极高的维度跃迁。

在无上太初天。

在天庭、太瞐天、太初天直辖的无数星府、天域、星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宗派、各方势力掌控的星辰、浮空陆块,乃至各处星辰虚空中的城池、市集、边镇、星门内……但凡有凡人聚居之地,或者在地下,或者在水底,或者在深井中,或者在树干内……或者是地头,或者是田间,或者是床头的神龛上,或者是灶台旁的碗橱内……

甚至是,在那些世俗红尘的城池大门的铜兽头门环上,在那些达官贵人大门上镶嵌的铜门钉里,在那些普通百姓门口贴着的辟邪的神灵画像中,又或者在屋脊的镇宅神兽内……

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内,寻常人根本没资格知晓,唯有太初、太瞐、太臰等寥寥几位大帝级至尊心知肚明,深藏在天地幕后的一套‘香火神灵’体系,无数大大小小的神灵,被激活了。

昔年,冥尊和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并肩作战,他同样是覆灭烂陀圣地的核心主力人物。

只是,太初大帝三位成了整个天地明面上至高无上的三大至尊,而冥尊,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光鲜,却得到了里子里的好处——比如说,他从烂陀圣地佛藏中得来的,和整个无上太初天的修炼体系格格不入的‘香火神灵’体系。

冥尊,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尊。

他以自身为巢穴,四亿八千万处窍穴,日夜不停的吸纳生灵神魂,或者亡者的亡魂,以秘法淬炼,祭炼成‘神灵’后,册封去无上太初天各处星府,各处天域,各处星域,各处星辰上面,一座座大陆、一个个国度、一方方城池、一个个村镇……

大的神灵,如天庭的天王,镇守一方天域。

小的神灵,则就连世俗红尘小村口一间普普通通的公用茅厕,都有三五个最倒霉的小神被册封在那里……

冥尊的这一套香火神灵体系,在整体战力上,自然不如天庭的天兵天将那等精锐。

但是要论部属的人多势众,要说消息情报的灵敏,冥尊端的是耳目遍天下,就算太初、太瞐、太臰三位,连同其他几位同阶的大能加起来,都没有冥尊这般耳目众多、消息灵通。

平日里,这些冥尊册封的神灵深藏在各等‘寄托’之物中,深居简出,深藏不漏。更因为冥尊和太初、太瞐、太臰三人达成的契约,天庭拟定的天规戒律,令得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认可了这些香火神灵的存在,祂们的气机完美的融入了大道法则的波动中。

不要说凡人,就是诸如‘秋桂王’这等新晋的大帝,若是不知道其中端倪,也无法察觉这些香火神灵的存在。

甚至就连卢仚这样,不明其中底细的大能存在,也因为天地的遮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香火神灵——毕竟,这些香火神灵太过于弱小,祂们的气息微乎其微。就好像,行走在路上的旅人,会诧异于一支兔子从面前狂奔而过,但是谁会注意路边草丛里忙忙碌碌的蚂蚁?

整个镐京大陆,尽是卢仚搬迁而来,山峰,河流,湖泊,海洋,都是外来之物拼凑融合而成。

这些山峰、河流、湖泊、海洋当中,甚至好些城池里,同样整体搬迁来的古老、知名的建筑内,那些老井、老楼、老城墙、老梁柱里面,随着冥尊的施为,那些受封于此的香火神灵苏醒了。

一如冬眠的小虫豸,被惊蛰的雷声惊动,祂们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从自己的寄托之物中,将自己无比弱小,存在感堪称为零的感知触须渗了出来。

胤垣的皇城,几乎都是全新的建筑。

但是这些全新的建筑中,那些后花园里,有无数古老的树木,无数珍稀的奇花异草,都是卢仚从各处搜刮而来,或者是太臰天治下的天阀巨族‘孝敬、供奉’而来。

甚至一些诸如‘黄金楼阁’、‘白玉云台’之类的奢侈建筑,更是令狐氏、独孤氏的家主们,将自家宅邸内最辉煌、最奢靡的建筑连根拔起,屁颠屁颠的送进了镐京城。

此刻,这些建筑,这些古树,这些极其珍稀的灵花异草中,一个个弱小的,无比弱小的香火神灵被惊动。

窃窃私语在皇城内各处响起。

有声,却又无声。

这是香火神灵们,在祂们的神灵维度,用特殊的天赋神通进行的交流。

就连卢仚,都没有察觉到这些香火神灵的出现,没有听到祂们的窃语。

“我想,我大概知道大嫂中的时什么手段了。”卢仚看了看双手叉腰,站在白娘子的床榻前猫哭耗子的白鼋,翻了个白眼,急促的说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破了对方的法门。”

卢仚一句话刚刚出口,白鼋就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哎呀呀,卢仚兄弟,你去破这恶毒法门,对你自己不会有危险吧?哎呀呀,你可是咱家相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咱家自己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去冒险啊!”

“呜呜,白娘子姐姐的生死事小……卢仚兄弟你的安危,事大啊!”

“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她的安危,将你自己置身险地啊……哪怕只是掉了一根头发……做嫂子的,我这心里啊……”

胤垣直翻白眼。

卢仚直翻白眼。

青柚姐妹三个嘴角耷拉下来,三对硕大的白眼几乎翻上天去。

白娘子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白鼋妹子,果然是吾的好姐妹……呵呵,此番事罢,咱们姐妹,一定要好生亲近亲近!”

眼看着慈宁宫的寝殿就要化身修罗场,卢仚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青柚三女也好似火烧屁股一样,只觉得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姐妹三个急匆匆的跟上了胤垣,一出慈宁宫大门,就化为一抹流光急速的冲天飞起,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寝宫中,突然有无数好似春蚕吃桑叶一样细微的声浪响起。

冥尊飘忽、阴柔的声音,在胤垣、白鼋、白娘子的耳朵边幽幽传来:“啊,白妞,你真的中了暗算?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总不能看着你受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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