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裴声坐下后,直接翘起二郎腿,将一只手撑在桌面,托着脸,看着贺砚书的行为,“兄弟,你也太惯着她了吧。”
贺砚书睨他一眼,没有管他。
拿起不远处的水果放到钟初曼面前。
有听到骆裴声切地一声,“阿砚,你该学学我。”
他还是没有理骆裴声。
骆裴声也觉得无趣,没有再搭话贺砚书,转而勾搭钟初曼,“唉,妹妹,你知道白露回宁都以后去哪里没。”
钟初曼瞟他一眼,没有管他。
拿起刚刚的水果咬一口。
骆裴声的语气,真的很让人想揍他,但是就算揍了,他也不会服。
所以少说话。
又听到骆裴声啧的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贺砚书塞了一块西瓜。
他抓住塞过来的西瓜,也不生气,而是一口一口吃起来,迅速而不失优雅。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骆裴声才不会说话。
吃完西瓜,把西瓜皮扔出一道弧线,正好掉落在垃圾桶。
“妹妹,别忘在白露面前帮我说说好话。”
看着吃东西的两个人,“你们这两个人,真无趣。”
——
宴会过后,钟初曼也没有去管钟哲圣今晚在哪里休息,就直接和贺砚书走了。
今天晚上,贺砚书为了她,挡了不少的酒。
她不能放着贺砚书不管。
她向贺砚书提出送他回家的意见,被拒绝了,钟初曼有些疑惑,“我不送你回去,那你是要等你的助理来吗?”
贺砚书的脸好像有些醉酒后的红晕,让人不再有那么多疏离感,“不是,去茶庄,或者去酒吧也行,你想去哪里?”
她还没有问贺砚书为什么不回家,贺砚书就先问她今晚去哪里。
而且,他知道她想去哪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男人,似乎把她去茶庄或酒吧当做头等大事。
蓦地露出的真心笑容,“酒吧。”
“那要去清吧,”他还是很认真,“要有包厢。”
她仰头看着贺砚书像个小孩一样计较今晚可以吃两颗糖的表情,有些猜测,今晚第二次叫出这个名字,“阿砚,你是不是醉了。”
她从未见过贺砚书这个样子,除了遇到二哈那一天,他好像都没有这样对过她。
她真的好喜欢他这个样子。
让她觉得,他的心里只有她。
但是,这好像不怎么可能。
夜风有些凉,深蓝色的天空,因为没有光,变成黑色,却又被深橘黄色的路灯染色。
两人对立站在霓虹灯下,只有少许人,只有少许车,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他们这样就像私奔的男女。
有且只有彼此。
贺砚书听到她问他是不是醉了,又在瞬间变了表情,弹着她光洁的额头,嘣的一声。
“想什么呢,我虽然被禁止喝酒,但是,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醉。”
说着,胸膛还微微起伏。
似是在笑她额头怎么可以蹦出这种声音。
摸着被弹疼的额头,她也不知道贺砚书这个动作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们净喜欢弹她的额头。
“走吧。”
榆林街位于宁都的市中心附近,这里是有名的酒吧街,大大小小的酒吧酒馆坐落在这里,这里甚至还有小茶馆。
这里只有夜晚才会热闹起来,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圆圆把车子停到榆林的路口后,钟初曼就睁开眼睛,这一路上她都闭着眼养神。
她和李姐坐在车后座,李姐也没有打扰她,知道看到她睁开眼睛,整理衣服准备下山的时候,才开口:“今晚的事情仅此一次。”
她惊讶地转头看李姐,她原以为李姐会很反对她去酒吧,才会一路上都没有开口。
“好。”
车外的贺砚书帮钟初曼打开车门,一手撑着车子的顶部,避免她撞到头。
细心的,像中世纪的骑士。
她把脚伸到外面,整理服饰站起,还极其自然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当他接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两人手牵着手,车门还没有关上,李姐就伸出两幅墨镜,“别暴露!”又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注意点。”
她蓦地反应过来,从李姐那里拿过墨镜和帽子,还不忘把墨镜给贺砚书,就自己走在前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进入榆林街,才发现它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吵闹,望眼看去,每家酒吧的招牌上都有一串的霓虹灯,光彩夺目。
路上的人并不算多,可能是因为今天不是周末。
走进去以后,钟初曼也不知道往哪儿走,那么多家,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就在原地等待后面的贺砚书。
贺砚书看着前方那穿着绯色旗袍的女人,带着帽子与墨镜,肩膀上披着披肩,穿着细高跟站在霓虹灯布满的街上,高挑曼妙,回头看他,就像是民国的贵小姐,风华绝代。
他轻轻一笑,钟初曼,不就是一个时代吗?
他站在钟初曼的面前,伸出自己宽厚的手,“走吧,小公主。”
贺砚书极少这样叫她,这个称呼也是让钟初曼一怔,但还是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今晚,她想放松放纵。
由着贺砚书带她前行,她脑海里,还流转着贺砚书对她的称呼,小公主。
小的时候,钟哲圣也这样叫过她,但是她现在早就不是钟家的小公主了,现在,她是成了别人的小公主了吗?
她转眼看着身旁这个带她走的男人,这个人,最初的时候,叫她同学、钟初曼、初曼,后来听到林姝他们叫她慢慢,又跟着叫还给她取了个慢羊羊的外号,后来,又叫她小呆。
小呆成了他一个人的称呼。
看着贺砚书坚毅的侧脸,她有些忐忑地开口,“阿砚,你能不能叫叫我。”
她今天,只想叫他阿砚。
他停下来,看着她的忐忑,“小公主。”
温柔缠倦,如同夜晚枕边对情人的低语。
她有些急了,眼里带着期盼,“不是这个。”
很委屈。
贺砚书一默,漆黑的眼看见她眼里的霓虹,看见她眼里的他,说出的话,却还是没有如她所愿,“慢慢。”
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却不是钟初曼想要的温柔。
他们,真的,好像。
回不去了。
几乎在一瞬间,她低下了头。
扯着嘴角,人很美,笑地却不怎么自然,她开口,“我们走快点吧。”
她好像真的失恋了,比六年前还要彻底。
看着空了的手,贺砚书也好像明白,钟初曼想要的是什么称呼,欲言又止。
把这个称呼夹在再喉咙里。
“去前面的人间。”
人间就在前面的几家,没有旁边的酒吧的灯光那么亮眼,但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人间格外显眼。低调而不失格调。
进入酒吧以后,才发现,里面没有外面的那么冷清,但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种DJ外放的热闹。进去后,贺砚书与服侍声说了一句话。
穿着西装的服侍生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才确认般地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包间,钟初曼没有听清贺砚书说了什么。
到了包间外面,看门上的号码,才知道,他说的是,1201。
十分普通的数字,却让钟初曼在一瞬间想起,161201,这个日期数字。
巧合吧。
包间的布置,就像是酒店的房间,客厅占绝大部分,还有一个小隔间。
小隔间的门是打开的,钟初曼无意瞟过一眼。
好像明白了,刚才那个小哥那样看他们,不是看他们的穿着,而是看他们的关系。
里面是一张大床,这个小隔间是带上卫生间的大床房。
所以,这个数字,应当就是巧合吧。
服侍生把他们带到包间后,就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带上门。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再加上看看看到的床,钟初曼没有之前的那么难过,反而有点尴尬,看贺砚书到柜子前看有什么酒,她偷偷挪动自己的脚步,走到那小隔间的门前。
但是很不巧,她背对着门面对贺砚书,慢慢移动步伐,把门关上,贺砚书就回头了。
“你想喝点什么?”
门还没有关上,她的手还在门的把手上。
贺砚书的眼睛微眯,蓦然撇头轻笑,一双眼睛在彩光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她很是震惊地把门关上,“你看着就行,我不挑。”
他挑眉,打开酒柜的门,拿出两瓶酒,走到茶几边,还顺便把灯光调成日光灯。
暧昧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拿着酒,摁着灯的开关,看往还在门口的钟初曼,有点好笑,却又忍住的样子,“我有不会对你做什么。”
“……”
是我想对你心怀不轨,行了吧。
两人走到茶几边,面对面坐下,钟初曼才注意带他拿的是什么酒,一瓶鸭黄色,一名明绿色,是个浪漫的女生都会喜欢的颜色。
这是把她当成小女生?
又见他起身抬步去往酒柜,拿了另外一瓶透明酒瓶,待他拿过来的时候,她才看清,上面的字。
“你不适合喝这么烈的酒。”
准确地说他就不应该喝酒,平时想宴会时度数比较低的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要喝Whisky。
“难得一次,还要给我设限?难不成要我看着你一个人喝?”尾音微微上挑,又是种漫不经心。
她难得的没有向他妥协,不吭声,就直勾勾地抬头看着贺砚书。
再怎么想要,也不能让她改变自己的态度。
“那你和我喝一样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不容置疑,不可改变。
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人对峙。
“好。”贺砚书无奈摇头,轻笑,折了回去,将瓶子放回去,拿出另外几瓶眼色不一样的酒瓶。
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那几瓶酒,钟初曼摇摇晃晃,也没看出这是酒本身的颜色,还是瓶子的颜色,再看看桌子上的拿几瓶酒。
这个包间是为女孩子准备的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好看的酒。
当贺砚书拿起手中的其中一瓶,将酒倒入玻璃杯的时候,钟初曼闻到一股奶的味道。
应该是奶酒?
玻璃中的酒,是水蜜桃的颜色,却散发着奶味,她有些新奇,她从来没有喝过奶酒。
拿起贺砚书推向她的杯子,她还狠狠嗅一口,的确是牛奶的味道,没有丝毫酒精的味道。
“贺砚书,你不会拿错酒了吧。”
贺砚书没有理她,只是让她尝一口。
她半信半疑地轻抿一口。
是和牛奶不一样的味道,但香醇浓厚,入口丝滑,带着无穷的回味。
好像真的是酒,但是钟初曼还不是很确定。
因为现在她还没有醉。
这个味道很好,没有以前喝的那种苦味。
感觉有点甜。
又喝一口,没有几口就把这一杯酒给喝完。
钟初曼看着杯底残留的液体,有些可惜,这么快就喝完一杯。
把杯子放在透明茶几上,乖乖坐好。
等待贺砚书再给她倒一杯。
贺砚书看到钟初曼乖乖的样子,两腿并拢歇着,端庄地坐好。
她看着刚刚放在茶几上的杯子。
渴望。
不动声色,拿起刚刚打开的那瓶,给她倒满。
其实这个酒的后劲有点大。
但是,醉了,或许能够让她忘记烦恼。
再次拿起杯子,没有马上喝起来,而是举起酒杯端详酒的颜色。
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颜色,像是小时候洋娃娃公主裙的颜色一样,如蔚蓝的天空。
浪漫,童真。
又忧郁。
但是,再好看也会被她喝掉。
不知不觉,钟初曼奇迹般地喝完一瓶酒。
还把目光投向那瓶明绿色的酒。
这个味道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酒鬼,还是一个很好看、乖巧的酒鬼。
贺砚书如她所愿开了那瓶明绿色的酒,拆封,扭开瓶盖,还从桌子上拿另一个杯子。
钟初曼盯着贺砚书开酒盖的手,这个颜色衬的他的手很白,还很长。
她一直很馋贺砚书的手,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
就算是以前关系那么好,她也没有主动去摸贺砚书的手。
可是,她现在胆子大了。
钟初曼伸出自己的魔爪,握住贺砚书的仙女手。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是不一样的,贺砚书的仙女手要比她的魔爪大许多。
钟初曼无法完全覆盖住贺砚书的手,还有一段结余,她很好奇,那一段多余的怎么遮不住。
于是顺着贺砚书的手往上摩擦,让她的手完全压住贺砚书的手,但是却还是没有完全盖着。
贺砚书就那么止住自己倒酒的动作,就让钟初曼这样上下其手。
他的手看着纤细,但是比钟初曼的粗长有力。
喉咙间的凸起微滑,眼神潋滟,看着她的动作
看着露出来的那部分,还有她掌心下方的不属于她的手掌,不知哪里来的气馁,“贺砚书,你的手好大,”呼着气,脸颊泛红,“我都盖不住。”
又发现贺砚书停住倒酒的动作,就压着他的手给自己的杯子倒酒,满杯。
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放开手,端起酒杯。
饮一口酒,见对面的男人的杯子里空着。
便觉得贺砚书是个不常喝酒的,不会自己倒。
又自顾自帮他倒满,还拿起酒杯放到他嘴边。
“你快喝!”
贺砚书一直看着对面这个逼他喝酒的女流氓,舔舔自己的后槽牙。
接过钟初曼举起的酒。
一口饮尽。
喉结滑动,还有一丝液体顺着曲线画过喉结,止在蝴蝶骨间,消失不见。
他果然是不会喝酒的!
但是他不会喝酒的样子好好看!
贺砚书嘣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唇被酒湿润,愈发红润有光泽。
“挑衅”地看着对面的钟初曼,“该你了!”
钟初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豪情,也学着贺砚书喝酒。
一杯干。
有样学样,还摸摸自己的酒有没有湿到锁骨。
没有摸到,又得意地给自己和贺砚书倒一杯酒。
她越喝,眼睛越来亮,完全没有醉了的样子。
桌子上的酒很快就被她喝了大半,她还意犹未尽,觉得这牛奶真好喝。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喝了酒。
“贺砚书,你怎么还没给我喝酒呀,我喝牛奶都快喝饱了。”
贺砚书先垂着眸子看桌子上摆放整齐的瓶子。
又看对面还很精神的人。
原来已经醉了。
他还以为她开窍要主动出击了呢。
他这只猎物,可是就差洗干净摆在餐桌上了。
暗自可惜,还是先应着她,“哦,是吗,那要我去给你去接杯酒?”
已经有些饱了想打个嗝,但又想自己是第一次来到酒吧,怎么能不喝酒。
“要!”理直气壮。
他假装去酒柜的方向,假装望眼看去,才一脸可惜地说:“这里好像都是牛奶,没有酒。”
钟初曼瞪大眼睛,完全相信了他的话,“那怎么办,我今晚还没有喝酒呢。”
忘记他刚刚放上去的白酒。
贺砚书状作思考的样子,一会儿,才说:“要不然我现在出去给你接一杯?”
她也是歪头思考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个字,“行!”
乖巧的,像侄女家养的布娃娃。
一只仙女布偶猫。
他好像才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钟初曼还坐在沙发上,坐姿没有任何变化,手还交叉放在腹部。
看见他的时候,才高兴地笑起来,眼睛弯起,“你回来了。”
“嗯”沉吟一声,“尝尝看。”
贺砚书递过来的液体是棕色的,不透明,散发热气。
接过来,钟初曼还感受到玻璃杯传来的温度,“热的?”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腿分开,手肘放在膝盖上,略微前驱,从一个保温杯里倒水到杯子里。
“热的,温酒好喝。”
她握着杯子点头,举杯子轻酌,试探其中的温度。
确定不会烫着的时候,才开始小口小口喝。
有点甜。
没有觉得不对劲。
“原来酒那么甜,怪不得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来酒吧喝酒,喝到甜的东西,就什么烦恼没有了。”
贺砚书喝着水,今晚的酒喝的有些多了,需要喝水缓冲缓冲。
但是听到这傻姑娘突然悲伤的话,握紧杯子。
又喝下一口热水。
她喝的是醒酒茶。
他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别人的内心,没有回答。
但是他想知道,钟初曼在想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躲他。
安静。
两个人没有说话。
钟初曼看着杯底,贺砚书低头垂眸喝水。
有的,是空调的呼呼声。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