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审问】

此时两位亲王都已坐定,身边各有一个金吾老校尉站在侧边。

而其余另外三个校尉也没闲着,一个将在场所有豫王府的太监亲随都看押住,包括嘉菲也被划入那一堆人之中,不得擅动。

另一个黑衣校尉,则负责盯住地上那只浑身贴满符箓的拜月鳝。

最后一个青衣老校尉此时已立在三楼房顶,紧闭的双眼已在放着灼灼青光,俯瞰着脚下整座碉楼及马场,仔细盯着周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

咦?

他忽然发觉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屋脊上,还立有一只小麻雀。

老校尉心中有些纳闷,自己跃上房顶之时,居然并未将此雀惊走,莫非这小麻雀不怕人?

他向程羽这边又多看了两眼,终于那小麻雀似是后知后觉一般,跳着向旁边蹦开几步,一人一雀之间又拉开一段距离,老校尉这才转回头去,继续监视下方场中情况。

几息之后,碉楼周围五色光芒连番闪烁,又来了另五个老校尉,将整个碉楼围住。

程羽借着法眼神通,看到更远处,还有十几个不会遁术的后生校尉,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此时碉楼三楼露台上,新来的几个老校尉中,又分出两人将拜月鳝重新放回木盆内抬下碉楼。

余下几个校尉分别身着赤、青、黄、白、黑五色劲装,在露台五个方位上各甩出一张符箓,临时拼出一个小五行阵出来。

只不过这个小五行阵,是套在程羽结界内的,但饶是如此,在场的老校尉们居然无一人发现,此刻的碉楼还有一层结界存在。

老校尉们布好阵后,向晋王微微点头,在晋王示意下,红衣校尉行至昏倒在地上的崔老太监跟前,只伸手在他脸颊上轻拍一下,老太监便悠悠醒转过来。

在普通人眼中看去,老校尉只是伸手拍了他一下,但在程羽与嘉菲眼中,那名校尉是将一道微弱灵力灌入老太监体内,利用其中蕴含的灵气将其直接催醒。

“啊……”

老太监轻喘一口气,似是没睡醒般两眼勉强睁开,显然是刚刚苏醒过来,还未完全恢复意识。

晋王脸上已有些不耐烦,甩给自家的老太监头子一个眼神,那刘老太监当即取过一个茶盏,将其倒满热茶。

“哗!”

“啊!”

一盏热茶虽已不是开水冲泡,但也依然滚烫,就这般直接泼在崔老太监脸上,当即将其烫得嗷嗷怪叫。

老太监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倒也算是彻底醒转过来。

露台上的老校尉们运起灵力,将小五行阵范围再次缩小,只罩住两位亲王和地上的崔太监,就连晋王旁边的刘太监都被屏蔽在外,完全听不到阵内的一丝声音。

甚至就连眼中所见,始终都是崔老太监捂着脸在地上反复打滚的景象。

起初程羽、嘉菲与旁边众多凡人一般无二,看到的皆是老太监在地上来回翻滚的鬼畜镜头。

程羽很快察觉不对,操控神识暗中探入到小五行阵内,他与嘉菲眼中,两位亲王审问老太监的画面才回复到实时更新。

老太监此时捂着烫伤的半张脸,抬眼看到坐在上首的晋王面沉如水的盯着自己,眼中顿时满是凶光,后又看到自家豫王也小心地陪坐在旁边,他脸色顿时变得更复杂起来。

“老崔!你……”

豫王本欲先问,但只开了个头就被晋王拦住,亲自开口问道:

“你若老实交代,我可赐你一个善终,还能保你家豫王无恙,如何?”

崔老太监眯着一双老眼思忖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时又长叹口气,拱手对豫王先施一礼,后才对晋王言道:

“奴婢行刺,与我家殿下绝无丁点关系,你晋王心狠手辣,但这点悟性总归还是有的。”

“那你为何要行刺我五弟?”

豫王还是忍不住抢问道。

“唉!我的殿下啊,你堂堂贵体,他却强逼着你将妖物精血饮下,你怎还向着他说话哩?奴婢跟了殿下几十年,他是何嘴脸奴婢最为清楚不过,他若活着,你们最终谁也活不了啊。”

崔太监说着说着,居然还语重心长起来,可豫王却是眉头紧皱追问道:

“不对啊,本王记得想当日,那些游方术士和那鳝鱼精可都是你找来的,亦是你亲口说他们有妙方治好了你的痼疾,还劝着本王献出精血到那条鳝鱼体内后,再吃掉那条鳝鱼,便可延年益寿。”

晋王闻听此言,斜眼瞥一下豫王,而后嘴角微微一挑,却也不说什么,只看着地上崔太监如何应答。

“这……唉!”

崔太监闻言一声长叹,苦着脸道:

“奴婢也是着了他们的道,初时他们确是用此法治好了奴婢多年的腰疼,还说已帮奴婢多延了几年寿日,而奴婢亦自觉身子确是比往日爽利许多,倒还真如年轻了十几岁的模样。

没几日后,他们又说寻到一条品相更好的鳝鱼,要作法给奴婢吃下,还可再延二三十余年寿命,奴婢不敢独占,心念着要孝敬殿下,想着若殿下也能延年益寿,兴许便可将此法献于圣上……”

老太监言至于此便不再言语,上首的晋王闻言冷哼一声:

“哼!献于圣上,便可让你家殿下在父王跟前多出些风头是吗?”

晋王说完,老太监还未答话,身边的豫王倒是急忙站起口称不敢。

晋王抬手示意豫王坐下,又命老太监继续据实言讲。

“奴婢这才带着游方术士和那条鳝鱼觐见殿下,哪知那些遭了瘟的术士在施法得到殿下精血后,竟就此不知所踪。

初时几日我察觉有些不对,但尚不敢禀告殿下,所幸奴婢在外面也颇认识些人,便暗中四处打听,可最后得到的信儿却是,那伙游方术士竟是一路跟着晋王微服出巡的路线而去,那时我便大致猜到,这伙人八成是意欲行刺,取殿下精血,应是为了嫁祸豫王府,因此一边干着急,一边也盼着他们能一举成功……”

崔太监说至此处抬头看一眼晋王,见对方依旧是一脸阴冷默不做声。

但他那双透着丝丝古怪的眼神和微微扬起的嘴角,着实令老太监有些琢磨不透,只是莫名觉得,此刻晋王的神态,倒有三分似自家豫王殿下在台下看戏时的模样。

老太监心中一滞,咽口吐沫踌躇一番后,只得继续道:

“后来奴婢听说那鳝鱼成了精,却并未成功,便心知要坏,本欲向殿下坦白实情,恰逢那位金吾卫里的金老祖师爷拜访殿下,待金老祖师走后,殿下召我密谈,奴婢借机以实情相告,殿下这才想着举家来别苑散心。

哪知这晋王很快便也跟来,就在方才,奴婢见金吾卫老爷们将这鳝鱼精也给抬来,便知晋王打算要在楼上与我王摊牌,奴婢就在楼下听着,待听到要将精血从鳝妖体内逼出还回殿下时,奴婢再也待不住只得闯将上来!殿下啊,那鳝鱼精已成妖物,沾了妖物的精血,怎可再重回您体内?”

“所以……你就要行刺于我?若我死了,你家殿下可得保全?

哼!你可知那些游方术士又是何来历?”

崔老太监闻言,冷哼一声撇嘴尖声道:

“天下欲灭晋者,如满天繁星数不胜数,不过……那些术士可并非我们豫王府的,我们豫王殿下才思聪敏,怎可做出将精血给了鳝鱼精又令其行刺的荒唐事来?定是那伙游方术士妖嫁祸于我们殿下的。”

“哦?天下欲灭我者,数不胜数?”

晋王此话与其是追问,倒更似自问。

“唉……”

他也并未就此发怒,反而站起身轻叹口气,两步行至老太监跟前,俯视着对方问道:

“我再问你,可还有同伙助你杀我?”

崔太监闻言也不吭声,只一个劲儿摇头,晋王转头指向小五行阵外,被拘成一堆的豫王府内众人追问道:

“那堆人里,哪个是你的同伙?”

在高处的程羽闻听此言心中一凛,晋王此话似是有意针对嘉菲。

而嘉菲此时虽能看到五行阵内,但却听不到里面二人对话,待收到程羽传音提醒后,便尽量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吃瓜模样装傻充愣。

而阵内的老太监却会错了意,反将目光落在自己义子郑太监身上。

“豫王府内再无人是我同伙,不信你派人去搜便是。”

“豫王府内……好!那你带来的那个大武生呢?他可并非豫王府内之人吧。”

晋王说完,老太监也顺着对方所指向嘉菲看一眼,而后嗤笑一声道:

“那人可是千霞山上下来的仙师,若他是奴婢同伙,凭我方才将你制住,此刻你晋王能落得何等下场,自己一想便知。”

崔太监此言一出,晋王先是一愣,转头瞧了嘉菲一眼后便轻轻点头,继而又眉头微微皱起。

原是他回想起方才自己被一个老太监制住的狼狈景象,当即抬起右脚直接踩到老太监被烫伤的脸上。

起初老太监还能忍着不作声,但在晋王将脚左右拧动几下之后,老太监终于承受不住连连哀嚎起来。

“额……痛煞我也!”

晋王撒完气后,将踩在老太监脸上的脚停住不再扭动,老太监略缓一缓呼起痛来。

而晋王此刻脸上已回复平静,淡淡问道:

“你们啊,一个个可知我意欲何为?便就要杀我……”

老太监此时只剩呼呼喘气,哪还顾得上答话。

晋王踩了十几息后,方才抬起脚,转身行至豫王跟前,微微一笑道:

“三哥,你果真养了个好奴才,自己死到临头全然不顾,还在一心保你。

哼!你俩方才一唱一和,以为我看不出来?”

豫王闻言就要申辩,再次被晋王止住,继续言道:

“不过你也不必再演戏给我看,那些游方术士之前已被金老祖师的搜魂术施法审过,此刻就在金吾卫诏狱之中被五行大阵押着,待愚弟拜别三哥别苑后,就会尽快去觐见父王,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一禀明。

你府里这老公我须带去诏狱,日后怕是留不住了,至于三哥你嘛……愚弟劝你最好还是先待在此地勿再自行擅动,一切等父皇裁夺便是。”

晋王说完,转身欲走,似是又想起一事,回头对身后豫王笑道:

“哦对了,忘了告知三哥,那些游方术士的根底,竟是源自漠北蛮荒……”

“啊?”

豫王闻听吃了一惊,晋王见状嘴角一勾,继续言道:

“另外不知金老祖师是否告知于你,前些时日我在乾元州渡口二次遇刺,对面可是正儿八经的蛮子大巫女亲自带队出手……

哼!他勾连蛮子接二连三地戕害我大梁皇室手足,三哥若还容得下他,金吾卫也不会容得下他!父皇恐更不会容得下他!三哥还是好自为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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