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休养的地方。
生病时,郁东临获得几天清静日子,却不太能适应。
平时,电话响个不停,公司各种事都需要他来决断,可以说,没有其他人可以,没他不行。
现在,过去大半天,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这般反常,他知道,一定是滕律背地里做了什么。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相信,都是好意。
可是,突然闲下来,真的够无聊的。
以往,他觉得一天的时间不够用,现在,一天过得特别缓慢,仿佛他已在医院里待了许久许久。
独立病房里,没有病友,想找个说话的人却无计可施。
不过,就算有人,他也和他们聊不到一块。
能够充当的角色,于他而言,只能是倾听者。
所以为何要贪杯?困在医院里,就像待在笼子里,没有半点自由。
这一刻,后悔的表情清楚地展现在他脸上。
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征得医生同意,他终于出院了。
走出医院,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头顶之上,下意识,他用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太久没见太阳,这会有点不太适应。
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吐出,他的内心畅快又舒坦。
滕律开着车驶到面前,他拉着车门,就溜进去,动作有点迫不及待。
“哟,想家了?”左手握好方向盘,滕律头歪着看向郁东临,眼神揶揄。
郁东临不吭声,规矩坐好,闭着眼睛养神。
“去哪个公寓?你的还是我的?”
不确定目的地,滕律问当事人。
郁东临轻轻动动嘴皮,吐出两个字:“公司。”
“刚出院,你就担心工作了?放心,公司现在挺好的,没你照常运转。”
气恼郁东临不爱惜身体,滕律说话带点赌气的意味。
郁东临没在意,只是说:“听你这话,我就更不放心了,这段时间,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换的我片刻安宁,我很感激。
现在病好了,也到我回报的时候,公司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谁在管理?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郁东临话说得一脸认真。
“都说了好,你就不要多管闲事,听我一句劝,刚出院,你就多休息几天。”不太愿意回答,滕律只叮嘱他休息。
这话没有安慰到郁东临。
“如果你不愿告诉,也不愿送我去,我现在就下车,自己打车回公司,就不麻烦你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郁东临突然客套,滕律火冒三丈,“我靠,你几个意思,啥时候我说过不送你?
都说了不用担心,实话告诉你,公司是我爸亲自出马在管理,满意了吧。”
“……”
既然董事长出手,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郁东临不说话了。
没问到地址,滕律将郁东临带到一个在自己名义下的公寓。
公寓环境很好,优美,适合养病。
这几天,他还是需要人照顾的,考虑到这一点,滕律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
眼见着车子前往陌生的方向,郁东临没有说什么。
实际上,也不敢说什么,驾驶员又不是他本人,小命还得看人心情,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
所幸,滕律没有拉他去奇奇怪怪的地方。
被逼着在公寓里又休息几天后,郁东临可以去公司了。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他起床特别早。
来到公司,一群人激动地向他问好。
幸好有人拦着,不然他不把生病原因从头到尾交代一遍,是脱不了身的。
回办公室里还没坐上一分钟,董事长就派人来叫他。
面对面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在董事长的允许下,离开会议室。
董事长找他谈心,话题的中心还是滕律。
说什么年纪大了,公司早晚得交给滕律,要他好好带。
他也想啊,可滕律是油盐不进的人,要带好,是真的难。
带人,不得不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回办公室,门刚打开,郁东临就见滕律坐沙发上,跷二郎腿玩游戏。
“回来了”,听到有动静,滕律抬眼看,发现是郁东临,打了声招呼。
“嗯”,答应一声,郁东临走到办公桌后,拉开皮椅坐下,翻看文件。
滕律消息灵通,知道老头子和郁东临在会议室聊了很久。
聊天的内容,他不用打听,也能想到是什么。
这么多年,看着他一副败家样,老头子还是不死心。
哎,真是头疼。
按捺不住好奇,滕律问道,“喂,这次老头子又和你说了什么?”
“明知故问”,眼皮未动,郁东临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
“老头子到底要怎样?因为我是唯一的儿子,就不准备放过我?”滕律的脸鼓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郁东临合上文件夹,头靠在交叠的双手之上答道:“既然你已经认清现实,那就认命吧,像我一样,做个成功的商人。”
“不”,听这话,滕律激动起身,“商人那套虚伪算计我学不来。”
“可你不是学霸吗?读书时,你功课运动样样优秀,在学校被称为天才少年,商人这套,以你的聪明劲,我觉得你能做的很好。”
放下左手,点点桌子,郁东临道出一个事实。
滕律闻言,紧皱眉头:“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在嘲讽我?”
“没有没有,我明明是发自真心实意的称赞。”
摊摊手,摆摆头,郁东临满脸无辜。
嗤笑一声,滕律脸上是深深的怀疑:“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嫉妒我成绩好。”
“切,胡说八道”,被说中心事,郁东临立马扭头。
抓住揶揄他的好机会,滕律不依不饶:“也是啊,郁东临,你嫉妒是有理由的,我上高中,获得的奖状一个房间都放不下,而你一个奖状都没有,不嫉妒才怪呢。”
“闭嘴!”大吼一声,郁东临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哟吼,恼羞成怒了”,不怕他,滕律还摆出一副得意的死样子。
“你是不是找死啊?”看到面前人一副欠扁样,郁东临就差抡拳头了。
“呀呀呀,说不过发怒了。”左右两个手指拉拉下眼皮,滕律对着郁东临吐舌头。
呵呵,真是令人生气啊。
越想越气,郁东临气着气着,突然笑了,“哎,其实这过去的事,咱俩没必要置气,仔细想想,你是学霸又怎样?在经商上你可是个白痴,现如今的成就我可是超过你的,说到底,你根本不如我。”
“我草,说实话了对吧,你果然是看轻我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人!”
滕律指着郁东临的鼻口骂,胸膛起伏的波动特别大。
被骂的人无动于衷,嘴角露出一丝算计的奸笑:“你才知道,果然是个蠢货呢?”
“妈的,别以为自己挺能耐,你信不信老子……”话说到一半,滕律想到什么,及时顿住。
紧接着,他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你说得对,没错,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笨蛋,被你骂也是应该的。”
突然看到滕律这样,郁东临有点心疼。
曾经那么一个自信,高傲的人啊。
刚才是不是说的过火了?
止住笑,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
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
高楼下,车来车往。
滕律走到大玻璃窗前,右手放在玻璃窗上,看着繁华的大都市。
情绪一下子上来,也不管后面的人应不应声,他低低地诉说自己的心事:“郁东临,我一直都很清楚,身边的人对我恭敬有礼貌是因为我的身份。
如果我不是继承人,也许没有一个人会搭理这样的我。
我也想不明白,都表现得如此糟糕了,老头子为什么不肯放弃我?”
说到这里,滕律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痛苦。
郁东临无法理解滕律痛苦的原因,他觉得,若自己能有这样的家世,公司的规模会进一步扩大,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倾吐苦水。
都是聪明人,滕律从眼神中,就知道郁东临在想什么。
他俩,到底是不同追求的人。
话匣子打开,滕律先对郁东临说声抱歉后,又讲了下面的话:“郁东临,你是苦过来的,对钱看得像命一样重要,我理解。
可我自小家境优越,不缺钱花,我就想着成人以后能追求不一样的人生。
我爸一心想着我继承家业,这是我最反感的事,既然我爸钱已经挣够了,花不完了,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谁知道呢,只要老头子放过我,以我的能力,一样能活得很好,我喜欢音乐,书画,以后我可以从事那方面的工作,再不济,以我的俊美外貌,也可以当个风靡世界的偶像。”
“呵呵,想法真好。”
“是吗,你也觉得,你会助我实现梦想吗?”
滕律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郁东临冷漠拒绝:“不会。”
“卧槽,是不是兄弟?”没被安慰道,滕律大失所望。
郁东临接下来说的话更气人了:“是兄弟,可我不能忤逆董事长,兄弟和钱,我选择后者,你呀,就自求多福吧。”
“妈的,看错你了。”
“彼此彼此。”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继续斗嘴争吵,一天就这样喧闹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