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沐云然知道自己不是那神君和巨鱼的对手, 碎片又势在必得，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她的目的并不是将神君和巨鱼击杀，只要夺了碎片, 再迅速逃走就行。
计划很简单, 没有犹豫便决定实行。沐云然调动灵力护体, 腿上贴了十张御风符, 火元素在这看不到头的“红海”中, 被压制到极限。想要在这红海中用出与火元素相关的招式，十分困难。至少，四方阵和大红莲是用不出来了。
在御风符的帮助下, 沐云然就像是一条游鱼, 在红海中快速游动。离巨鱼还有一段距离之时, 沐云然便使出了惊鸿有影, 借助周围的石柱，眨眼之间就接近了巨鱼。
神君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她半睁着眼睛，只能捕捉到沐云然留下的残影。她就这么观察着，眼里毫无感情, 却没有放弃用目光追寻沐云然。
巨鱼就在神君正上方，它也注意到了沐云然，却没有马上行动。显然，比起只是靠近而没有对神君做什么的沐云然, 并没有已经醒来，随时都可能逃走的神君重要。
沐云然松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去找碎片。红线指引的尽头, 一块藏宝图碎片映入眼帘。沐云然心头一喜, 伸手就要去抓碎片。就在这时,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沐云然来不及回头，凭着感觉，向后挥出一道赤色剑气。
剑气在与锁链撞上后，火焰在红海中燃烧，顺着锁链，火蛇向上爬，企图将在锁链另一端的那个人一并吞噬。
锁链的另一端，是浮在红海中的那位不知姓名的神君。她双眼无神，似乎是凭着本能，在攻击沐云然。她身上的锁链已经断了大半，不着寸缕的仙身上，只有几条锁链护住最重要的地方。神君手一挥，白色衣裙出现在身上，红海也不能将这片白染上她不喜欢的颜色。她低头看着锁链，果断抛弃这条已经被火焰包裹，就要烧到她的手的锁链。她尚未能完全挣脱，就已经吸引了巨鱼的注意。
巨鱼的叫声充满愤怒，巨大的鱼尾一甩，把已经能活动的神君狠狠拍到一边。有锁链的限制，神君在撞到石柱之前，就停了下来。
巨鱼的注意力都放在神君身上，它没空去管那个让神君苏醒并且还被神君攻击了的家伙，尽管它很生气，恨不得将这个闯入者碎尸万段。
神君受了伤，她唇边带着点血迹，目光还是追寻着沐云然，丝毫不在意自己受的伤的轻重。攻击沐云然，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这么说道。她的本意在限制着她，这使她很矛盾。
那个在红海中游动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不想攻击她，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对那个人不停地进攻。
巨鱼围着神君转，警惕着这个不老实的家伙的一举一动。神君刚有点动作，它就用液体做成的水箭刺穿了神君的手臂，红色的液体做成的锁链缠绕着她，代替了已经被挣断的锁链，继续束缚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巨鱼身上冒着蓝光，它闭上眼睛，叫声像是一首悠扬曲调。这声音对沐云然不起作用，却听得神君心烦意乱，开始头疼。她一手捂着脑袋，表情开始扭曲，牙齿险些咬碎。红色液体做的锁链在这鱼叫声下，变成了有实体的黑色锁链，就像神君挣断的那些一样。
神君开始挣扎，意识逐渐变得混沌，这鱼叫声变了调，她听着听着，眼皮耷下，越来越困。
不要，我不想再睡下去，我还有事要做，我还要找他问问，找他报仇！我还要告诉她，关于她的母亲们的事，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睡着。我还要和她一起，替她的双亲讨回公道，将真相公之于众……
在昏睡过去之前，神君望着沐云然消失的方向，不甘地闭上眼睛。
这一睡，又要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神君再次被封印，巨鱼心满意足地离去，去找沐云然，想要把这个无理的闯入者赶出去，或者干脆点，直接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巨鱼在这红海中待了太久，它都忘记自己上一次进食是在什么时候。进食的想法形成，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兴奋感，朝着沐云然游去的速度加快。
此时的沐云然，已经顺着红线，找到了碎片。将碎片揣入怀中，沐云然一刻不敢耽误，朝着出口游去。直到巨鱼挡住她的去路，沐云然才停下来。
面对纠缠不休的巨鱼，沐云然不胜其烦。她能感觉到，巨鱼在控制住那位神君之后，因为有了很多时间，所以想要戏耍她，再将她吃掉。非要说的话，这是直觉。她能看到巨鱼的眼睛，从鱼眼里能感受到巨鱼的情绪。
修仙的世界，灵兽的数量很多，开了灵智的也不在少数。眼前的这条巨鱼，就是有了灵智的生物。
如果条件允许，沐云然还真想杀了它。这么一条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都很高的灵鱼，本身就是珍惜素材。但是不能杀，杀掉的话，古月明会生气。她或许能侥幸杀了巨鱼，但她绝对打不过古月明，至少现在的她不行。
沐云然催动灵力，数道火焰剑气朝着巨鱼袭来。巨鱼连躲都不躲，它叫了一声，似是在嘲笑沐云然自不量力。
剑气打在巨鱼的皮上，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巨鱼嘲笑般地看向沐云然，鱼嘴大张，回敬沐云然数道水柱。
沐云然无心恋战，一边逃，一边给巨鱼的身上留下几个小口子。她有意打在一个地方，口子虽然都不打，加起来还是让巨鱼留了点血。这让巨鱼很不满，同时也收了戏耍的心思。直觉告诉它，如果像从前那样大意，或许真的会栽跟头。
沐云然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以前买下的杀鸡就用宰鱼刀，朝着巨鱼投掷出去。
这刀是她看名字很让人无语才买的，还有简介上说这刀比那把能够一刀999伤害的屠x宝刀还要厉害，她好奇心起，寻思着哪天试试，就买了。因为一路上都没碰到和鱼有关的东西，这刀就没了用武之地。
杀鸡就用宰鱼刀命中了巨鱼身上的小口子，命中对那一瞬间，巨鱼通体生寒。过了一会儿，伤口处竟然结了冰！以伤口为原点，寒气顺着巨鱼的身体，一点一点将它冻结，虽然不能完全将它冻住，也迫使它停了下来，费劲地晃动着身体，想把那让它感到不愉快的刀甩下去。
沐云然只看了一眼，就趁着机会，迅速跑路。她想起了简介还有一行字，说是这把刀的主人用它杀了二十年的鱼，死在刀下的亡魂多到数不过来。鱼的怨念汇聚在刀上，使本就冰冷的刀刃冷得能够冻结一切和鱼有关的活物。
无论你是多么强大的鱼，你都逃不过这把刀。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死掉的鱼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杀死，想要有其他鱼来陪葬，于是这把刀就多了这个功效。
沐云然游得很快，在巨鱼再次追上来之前，游到了出口。她双手用力，将玉石镜一点一点推开。巨鱼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沐云然身后。
路清染呼吸一滞，伸出手就要帮着沐云然移开玉石镜。
“小然，身后！”
沐云然“切”了一声，朝着一边游去，右手提剑，朝着巨鱼刺去。
巨鱼眼中，沐云然变成了好几个，它看花了眼，再一睁开，沐云然又变回了一个。
它刚要攻击沐云然，被划开口子的地方传来剧痛。原本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在它不知道的时候，变大了数倍，那把宰鱼刀插进它的身体，连同它的血液一起冻结。这样的伤害要不了它的命，也不至于将它重伤。恰到好处的伤害，让巨鱼错失了咬碎沐云然的机会，也不会让古月明刁难她们。为了保命，沐云然想，这可都是迫不得已。
玉石镜打开，沐云然从出口爬了上去。她爬到一边，喘了几下，呼吸着还算新鲜的空气，感觉好受了一些。
古月明在一旁关闭入口，路清染盯着沐云然，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想要用眼睛确认沐云然有没有受伤。
小心翼翼又十分急切，这样的路清染，让沐云然觉得，自己为了她冒险是值得的。
沐云然浑身湿透，这让她很不舒服。她小心地控制着灵力，蒸干了红色液体。还好她穿的是黑衣，被染红了也不会太明显。
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沐云然发现自己也是挺有包袱的。至少在路清染面前，她不想太丢人。
“师姐，我没事，不信可以摸摸看？”
沐云然聪明地没有去提碎片的事，直觉告诉她，如果她提了，路清染会发火。原因嘛，当然是比起碎片，路清染更在乎她。这点自觉，沐云然还是有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
路清染凑上去，旁若无人地摸了起来，每个地方她都摸了一遍，即使沐云然说痒，她也没有停下。
沐云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越来越弱，嘴里喊着：“师姐……师姐饶命，别……别摸了，我真的没事，哈哈哈哈……好痒啊。”
说到最后，整个人脱力地躺在地上。
锁上入口的古月明：“……”
她要是聋一会儿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听到辣耳朵的声音。
古月明心情复杂地看着沐云然，她能不能别发出那种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了的又娇又软还虚弱的声音啊？明明就只是检查有没有受伤而已！
第62章
沐云然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 直到气息平稳，她才坐起来，拿出已经拼好的残缺藏宝图, 递给路清染。
“师姐, 你瞧, 还差两块就拼好了。”
收集碎片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 按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 一定能在毒发之前拼好藏宝图。即便如此，沐云然也不敢懈怠，因为她们还得找到凤凰宝藏的确切位置, 还得进到凤凰秘境里, 找到凤血草并做好解药才行。
时间还是紧迫的, 沐云然不想浪费时间, 站起来之后，就朝着走过来的古月明行礼道谢。
“鬼君殿下, 碎片我们已经拿到了，感谢您的帮助。我们还要去找剩下的碎片，所以准备动身去往下一个地点。”
古月明瞧瞧沐云然, 又是关心又是嫌弃道：“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歇一晚再走？”
路清染来到沐云然身边，“我也这么想，小然, 我们歇一晚再走吧。不差这点时间，我也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沐云然不好拒绝, 点头同意。二人在冥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 古月明送来了两套衣物。这两套衣物明显是配套的，沐云然那套是黑色的外袍加上红色的内衫，路清染的那套则是白蓝配。
古月明十分得意地给二人讲起这两套衣物的细节，她指着黑色外袍的里面：“你看，这件的暗纹在里面，是灵界的一种鸟类灵兽，相传它出生之时便在火海里，所以还是幼鸟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灰黑的。直至成年，灰黑羽毛会完全褪去，新的羽毛会长出来。那是如同火焰般的红色羽毛，艳丽夺目。因为成长的特殊性，这类灵兽被当做是一种祥瑞，是能够带来新生的灵兽。”
路清染伸手抚摸了几下，眼中多了一丝向往。
“真好啊，这件衣衫很特别。”
古月明点头，“不特别的东西，本君是不会送给你们的。你也别羡慕，你的这件也有暗纹。”
古月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路清染，随手掀开送给路清染的那件白色外裙。
“你的这件的暗纹是灵界的一种花，它生长在灵界北部的一座常年不化的冰山之中。其稀有程度比起方才说的那种鸟类灵兽，还要珍稀的多。至少在本君的记忆中，只见过一朵。据老鬼君所说，它在由冰做的洞窟中生根发芽，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也没能开花。直到神缘之日到来，它才开花。所以，生长在恶劣环境下还能开花的它，不仅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还有着远超世间万物的幸运。”
沐云然凑到路清染身边，用手指做笔，一点一点描摹那朵花，直到最后一点也被她描摹完，她才像是终于看清这花是什么品种一样，兴奋又惊喜地看着路清染：“师姐，这是莲花！”
话音刚落，沐云然抬手捂住胸口，藏在衣服下面的那块半月形玉佩上的图案，就是大半朵莲花，和这衣服上的花纹很像。
沐云然觉得自己有点敏感，莲花应该都长这样吧？
路清染笑着看她，“是莲花，怎么，小然很喜欢莲花吗？”
沐云然想了想，她从前什么花都不喜欢，但这朵莲花，她越看越喜欢。虽然说不清楚，但她觉得自己就是应该喜欢莲花的。
“嗯，我最喜欢莲花了。”
古月明受不了这有些腻歪的氛围，搓了搓胳膊，打断她们：“赶紧换上吧，换完就出发去魔界，你们要找的碎片在那里。出了冥界往西走，魔界入口好找，速度快的话，一个月内准到。还有，这两套衣物你们最好经常穿着，防火防风防毒防刀剑，尤其是在魔界那种地方，千万别脱。”
古月明说完就走，她该做的事做完了，忙也帮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位阴晴不定又喜欢捉弄人的老友了。出了屋子，古月明抬头望天，发自内心地笑了。今天送的这两套衣物，她可是准备好久了。
“莲花啊，你当然最喜欢莲花了。”
毕竟都把莲花给弄得颤颤巍巍了不是吗？
古月明笑着摇摇头，大步朝着自己和柳时卿住的地方走去。
二人换好衣服，一点时间也不敢再耽误，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到了冥界的出入口。
黑无常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将它递给沐云然。
“这是通灵薄，鬼君大人让我交给沐大人，说是二位总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沐云然和路清染低头去瞧那通灵薄，从外表看上去，它就是个只有一掌大小的普通书册。蓝色的封皮，略微泛黄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黑无常解释道：“这是本还未录入的全新的通灵薄，等二位大人发现在人界飘荡的鬼魂的时候，通灵薄会帮助二位与鬼魂结契。”
沐云然和路清染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好端端的，她们干嘛要和鬼魂结契？又不是鬼修，完全没必要。二人不约而同地用眼神询问黑无常，她们总觉得，这来冥界一趟，搞不好还要给鬼君打工。
黑无常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假装咳嗽几声，视线有些飘忽。
“是这样的，有一些鬼魂在人界藏得很深，它们并不作恶，也不想轮回转世，只喜欢在人界游荡，就像它们生前那样。对付这类鬼魂，就需要通灵薄的帮忙，它会自动搜寻到附近的鬼魂，强制与鬼魂结契。结契双方的主从关系明确，双方不能互相伤害，从方必须无条件听从主方的命令。当然，通灵薄会判断主方的命令是否合理，一切危害六界的命令，通灵薄都不会叫从方执行。也就是说，通灵薄对于二位而言，有利无害。”
沐云然摊手：“鬼君的意思是，要我们顺便帮她抓一抓不肯轮回的鬼魂？”
黑无常擦汗：“就是这个意思。”
沐云然随手把通灵薄揣怀里，无奈道：“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师姐，我们拿了碎片，就要给鬼君干活了。”
路清染摸了摸沐云然的头，安慰了几句。她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无论是人皇还是鬼君，都喜欢叫她们帮忙？
“或许这就是上位者吧，一点亏都不想吃。”
路清染这话说的不算客气，黑白无常听着却不生气，甚至表示认同。
收了通灵薄，二人出了冥界，一路向西，朝着魔界的方向赶路。
路上，还真的被她们碰巧逮到了一只悠哉悠哉的喜欢在空中飘荡的鬼魂。在这鬼魂的帮助下，二人来到了一处树林歇脚。根据鬼魂所说，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见一个村落。她们赶了十多天的路都没碰到人，更别说适合休息的地方。
“魔界可有够偏僻的，都走了这么远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沐云然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几个刚摘的果子。
“师姐你瞧，这里的果子也很奇怪，外表看上去十分新鲜，可里面早就烂透了。”
沐云然稍微一用力，那红透的果子就变成了两半，内里腐烂发黑，和红色的表皮放在一起，对比强烈。
路清染拿出一根银针，插进腐烂的果肉里，几秒后拿出来。银针的一端已经被黑色侵蚀，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果子有毒。环顾四周，与那果树距离较近的地方生长着的杂草看上去也没什么生命力。要说这村前的林子里还有什么充满生命力的东西，就只剩下围着结有腐烂果子的树木生长着的黑色的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的大蒜。
是的，二人正被黑色的大蒜包围着。
“这林子里处处透着诡异，小然，我们谨慎些为好。”
路清染拿着腐烂的果子，走到黑蒜旁边，挤了几滴黑色汁液到大蒜上。沐云然凑过来，与路清染并排蹲着，她观察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与路清染贴在了一起。
路清染藏在青丝下的耳朵发红，缓缓呼出一口气，视线落在黑蒜上。
黑色的汁液有一点落在杂草上，本就半死不活的杂草被腐蚀出一个窟窿，眨眼之间，整颗草被腐蚀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震惊。再去看黑蒜，完好无损不说，黑色的汁液反被它吞噬。
“这个到底是什么？是更毒的毒物还是能够缓解毒性的一种……药用植物？”
沐云然跟着痴谷子学了不少有关灵植和毒植的知识，她回想了一下，没能从记忆中调取出有关黑蒜和腐烂的果实相关的知识。她可以肯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两种东西。
路清染从乾坤戒里取出一把不会被任何毒液腐蚀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半黑蒜后，把半颗腐烂果实扔到黑蒜上，让它们接触，仔细观察着二者会产生何种反应。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种黑色的大蒜，应该是具有解毒功效的。它生长的环境可以用恶劣来形容，周围的植物都死的差不多了，只有它，长在毒果周围，生命力还这么顽强。”
路清染等了一会儿，用匕首拨动几下，发现与黑蒜的横切面贴合的那部分的果肉颜色发生了变化。黑色的汁液一点一点变的透明，贴合的那部分果肉变成了淡淡的黄色。
“师姐，这个真的能解毒！”
沐云然有些兴奋，出来一趟，居然让她们碰到了之前从未发现过的具有解毒功效的灵植。
路清染比她淡定许多，又切了几颗黑蒜，尽数丢到快死了的杂草上。可惜的是，杂草还是那副样子，并没有被黑蒜救活。
二人还没来得及失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真巧啊二位，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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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二人循声望去, 看到了一个她们并不想见到的人。
玉枕风轻摇折扇，步态优雅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像是与故友重逢般的笑容。她一点都不介意沐云然和路清染眼里的戒备, 甚至还用合上的折扇的一端拍了拍沐云然不太高兴的小脸, 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沐云然嫌恶地拍开扇子, 拉着路清染后退几步, 将路清染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一手拿着归鸿剑，另一只手握住剑柄，十足的戒备模样。
路清染看着沐云然的背影, 心中有暖流淌过。她很喜欢被沐云然保护的感觉, 但又很矛盾的不喜欢只做被保护的那个人。路清染动了动手指, 摩挲着完好的毒果的表面。如果玉枕风想对她二人不利, 路清染并不介意用玉枕风来试试这毒果的毒性。
玉枕风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她拿出一块手帕, 仔细地擦拭着碰过沐云然脸颊的地方。擦完随手一丢，那块手帕在落地之前就成了灰烬。
沐云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生气的人，在她的记忆中, 在遇到玉枕风之前，她都不曾真的生过谁的气。可当她与玉枕风相遇之后，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人好像天生就与她不对付一样, 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惹她生气。
玉枕风见她们二人没什么反应，顿觉无趣，懒得再逗弄沐云然, 开门见山道：“帮本尊做一件事, 本尊就告诉你魔界里的藏宝图碎片的位置。”
沐云然警惕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无论是沐云然还是路清染，都觉得玉枕风这个人很奇怪，她身上充满了谜团，叫人猜不透。明明是她害得她们不得不离开清云宗，不得不去寻找藏宝图碎片，可为什么，这人却想尽办法引导她们，甚至是亲口告诉她们藏着地图碎片的确切位置？
沐云然之前还认为玉枕风只是利用她们，等她们找齐碎片拼好地图的时候顺势抢夺，省去寻找碎片的时间。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以玉枕风的能力，想要找齐全部碎片，估计都用不上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玉枕风在谋划着她们不知道的大事，她们只是她计划的一环，所以才亲自出手，牵着她们的鼻子走。
越和玉枕风打交道，二人越是警惕。种种表现在玉枕风看来，只觉得可笑。
“行了，我要是真想害你们，怎么可能放你们走到这里？老实说，本尊对凤凰秘境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尊会和你们抢。至于你们的疑惑嘛，时候到了，无需我解释，二位也会得到答案。”
玉枕风手一挥，一把纯黑的椅子凭空出现，浮在半空。她脚尖轻点，身子轻盈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腿上。身体向后一靠，随意又散漫。
“二位继续向前走就能出了这片林子，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个村子，村子里发生了点事，活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别怪本尊没有提醒你们，村里没有活人，一个都没有。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二位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幻象呢？”
玉枕风嗤笑出声，“以二位现在的实力，可能还真的会身处幻象而不自知呢。对了，出去之前记得多收集点黑蒜，会用到的。”
无视沐云然和路清染难看的表情，也没给她们拒绝的机会，玉枕风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瞬间，黑色的漩涡出现，她一只脚迈了进去，歪着身子，笑着与沐云然和路清染道别。
在她消失在这片林子里之后，黑色的椅子从空中落下，摔散架了。
玉枕风来去如风，每次都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也确信她们不会拒绝，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照做。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看了就叫人生气，沐云然收回归鸿剑，孩子气地朝着摔坏的黑色椅子踹了一脚。
“还少楼主呢，用的椅子这么不结实，哪里收的便宜货。”
路清染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别拿椅子撒气，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听她的话，做些准备比较好。”
路清染走到沐云然身边，熟练地摸着沐云然的头顶，哄孩子一般的柔声细语，听得沐云然耳朵痒痒。
沐云然撇撇嘴，略带不满地问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听那个坏女人的话了？”
坏女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路清染没想到沐云然会这么说，她无奈地笑了笑，将人往怀中一揽，一手将沐云然的头按在肩膀上，耐心哄着：“我不是听她的话，而是觉得有备无患。这林子处处透着怪异，那黑蒜是这林子中唯一完好的灵植，就算她不说，我也准备采集一些带走。小然，你知道的，尽管她是个坏女人，可却不会无的放矢。万一林子外真有这么个村子，村中的情况真如她所说那般，我们身为清云宗弟子，便不可放任不管。”
沐云然比路清染高些，此时被抱在怀里，只能屈膝，好让自己舒服些。虽然姿势有些别扭，她也并不讨厌这样的亲密接触。
“师姐说的都对，我还能说什么呢？”
沐云然环住路清染的腰身，脸在路清染的身上蹭了蹭，便退了出去。路清染愣住，眨眨眼的功夫，沐云然就走到了黑蒜旁边。唤出了归鸿剑。几剑下去，几颗黑蒜便落在地上。沐云然勾了勾手指，黑蒜飞了起来，落到沐云然准备好的袋子里。
“师姐先歇着，很快就好。”
沐云然足尖一点，在原地消失，一时间，林子里多了几道残影。
唰唰唰地声音响起，路清染环顾四周，目所能及之处的黑蒜全部消失。
“小然，慢点，小心伤到。”
“放心吧，我用力很轻的，不会伤到的。”
沐云然的速度很快，林子里的黑蒜消失了大半。等她回到路清染身边时，手里多了一大袋子黑蒜。沐云然颇有些得意地将黑蒜举到路清染面前，“师姐你看，完好无损，我的技术你放心。”
说完，就将黑蒜放到路清染怀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清染，明显是在渴望得到夸奖。
面对沐云然越发粘人的变化，路清染感到开心的同时不由得渴望更多。到了她这个岁数，各种各样的事都懂了。从前不曾动心过，便对那些事并不上心。现在难得动心一次，自然是想与心悦之人将那些事都做一遍。路清染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并不介意沐云然的慢热，只要她与沐云然相处的时间足够久，早晚有一天，能如愿以偿。
路清染的视线在沐云然的薄唇上停留一瞬，便与沐云然对视，说了些夸赞的话语。当她看到沐云然因为被夸而露出的笑容，有些无奈。
二人趁着天还没黑，继续赶路。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了这片林子。
林子外的景象，也处处透着怪异。土路向前延伸，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只死去的动物。大多都是些小型的鸟类和昆虫，偶尔能看见只兔子。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死亡的味道，叫人反感厌恶。
“这地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死物？”
沐云然看着死掉的鸟类，心里有些不舒服。
本来就对玉枕风的话信了八成的二人在看见这些死掉的动物之后，越发相信了那个坏女人说的话。
“这些动物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半点腐烂迹象都没有，身体也没有出血，却干巴巴的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很奇怪很不合理。”
路清染观察的仔细，她蹲下来，依旧是用那把匕首，翻动着一只兔子的尸体。无论怎么查看，都没有找到出血点，也没有找到任何伤痕。
沐云然伸手将路清染拉起来，拿出一张水符，把那匕首仔细清洗干净才还给路清染。
“师姐别看了，怪脏的。”
沐云然抬眼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土路，只觉得邪门。动物尸体在这条土路上到处可见，数都数不清，就像是方圆多少里的动物都被吸引到这里，然后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给吸了个干干净净。万物有灵，就算是没开灵智的动物，本身也有一定价值。收集的多了，也能做些事情。
痴谷子看的书很杂，沐云然跟在他身边学习，也没少看些记载着各种奇闻异事的书。
其中有一件，沐云然记得最清楚。传闻在数百年前，有一个天生有着怪异能力的散修入了魔，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无意识地吸食了方圆十里的所有生物的生命力。不论是人也好，普通的动物和灵兽也好，甚至是植物，无一幸免。散修就此成了正道人士的围攻对象，为了自保，想了很多办法。在他被一位天才修士斩杀之后的第二年，这位天才修士被发现死于屋中，成了只知道杀人的行尸走肉。所有人都说，这是那位散修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临死前留下了怨毒的诅咒。
“无名修士的诅咒……难道是真的？”
沐云然的声音传入路清染耳中，她疑惑地看着沐云然：“小然，你在说什么？”
沐云然回神，把自己看过的书中的内容讲给路清染听。
路清染抬头看着橘红色天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然，玉少楼主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沐云然神色一凛，“你是说，村中的行尸走肉是吗？”
路清染点头，快步往前走着，边走边说：“没错，你看，橘红色的天空，路边数不清的动物尸体，还有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成了行尸走肉的人。这三点，和你说的那则奇闻异事一样。会是无名修士的诅咒吗？”
路清染停下脚步，前方已经能看见升起的炊烟。她转身，风吹起三千青丝和她身上白色的衣裙，路清染抬手将发丝掖在耳后，墨色的双眸满是深意。
“还是有什么人，故意复刻了书中的内容？”
凉风吹过，沐云然心底一凉。
真的是有人故意将书中内容重现，还是说诅咒本就存在，只是许多年都不曾出现过，也就被当做了故事。
沐云然面色凝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去一探究竟。”
无论是为了碎片还是除魔卫道，她们都得走一趟。
二人加快速度，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踏着布满动物尸体的土路，走进了热闹非凡的村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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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村子里的人们正在做饭, 各种食物的香气飘来，轻易就能勾起路过的人肚子里的馋虫。
二人放慢脚步，观察着村子里的正在忙碌的人们, 他们与普通人无异, 穿着打扮都很朴素, 手里端着的菜肴也是寻常人家经常吃的那几样。如果没有玉枕风的提醒, 二人还真的以为这里的村民都是活生生的人。
“仅靠肉眼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行尸走肉, 师姐，我们要小心点了。”
沐云然伸手一揽，将路清染往自己身边一带, 避开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拿着小球乱跑的小孩。
陡然拉近的距离让路清染呼吸一滞, 来不及拉开距离, 沐云然的手指就伸了过来, 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下，又在她眼前横着扫过。
赤色的灵力在眼前划过, 路清染感受着从沐云然指尖传来的温热，脸红了一点。认清自己对沐云然是什么想法之后，她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姐你仔细看。”
沐云然指了个方向, 路清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里的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消失。
还没跑远的小孩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小球？分明是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骨！
路清染集中注意力，盯着那小孩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家伙, 其实是一具已经部分腐烂，脸上没一块好肉的行尸走肉。或许这个小男孩生前真的是幻象解除之前那般可爱，可现在的他只是一具会行动的尸体。
村中的景象变了样, 破烂不堪的房屋, 缓缓升起的黑色炊烟, 还有衣衫褴褛的手里端着腐臭“食物”的行尸走肉。污水混合着血水和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液体，散发着恶臭气味，浸透了黑色的土地。就连天空，都变成了灰色，乌云密布，好像不久之后就会下一场雨一样。
村民们没有发现远道而来的旅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其实都是行尸走肉，一位妇人端着盘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过来，咧开嘴笑着招呼道：“二位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来者都是客，别和婶子客气，来尝尝婶子的手艺？”
识破了这一切都是幻象的沐云然和路清染只能通过妇人的动作来判断她的意思，看着凑到眼前的臭气熏天的东西，沐云然露出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拉着路清染退了一步，摆摆手拒绝道：“多谢好意，在下和家姐已经吃过了，现在还饱得很，实在是吃不下。”
这种一看就不是能入口的东西，沐云然可不敢吃。她们二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消灭这群行尸走肉的，所以也不怕得罪它们。比起在天黑之后被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害人的行尸走肉攻击，沐云然准备现在就解决它们。
按理说，行尸走肉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的，只能依靠本能来行动。可这里的行尸走肉明显不一样，就说这幻象，就不像是生前还是普通人的行尸走肉能弄出来的。简单来说，制造出这群行尸走肉的人还躲在幕后，这会儿可能正在暗中观察她们。也可能只是留下了幻象阵法，只要有人踏入这个村子，就会中了幻象，道行浅的人就成了行尸走肉的盘中餐。
路清染和沐云然交换了眼神，小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处理完行尸走肉之后，再找找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就在二人商量的这么会时间，被拒绝了的妇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张开牙都掉了不少的腐烂大嘴，朝着沐云然和路清染吼了一声，愤怒地摔碎了手里的盘子。
其他行尸走肉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二人看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沐云然和路清染手里拿着剑，背对背防备着随时可能朝她们进攻的行尸走肉。
妇人先扑了过来，被沐云然一道剑气逼退，赤色的剑气在落到它身上的时候，发出“滋啦”一声，像是烤肉的声音。
妇人不知道什么是痛，不管不顾地又冲了过来，数道剑气打在它身上，这次它没那么好运，被剑气附带的火焰吞噬，本就破烂的身体被烧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怪异难听。它的叫声唤醒了其他行尸走肉，它们一个接一个扑了过来，行动毫无章法，只知道攻击活人，即使被砍断了腿，也张大嘴发出“啊啊”的声音，爬着前行。只要还能动，它们就不会放过将活人啃食殆尽或是将他们变成同类的机会。
行尸走肉并不难对付，它们武力值不高，也不像修士那样拥有灵力，除了不知疲倦也不不会觉得痛这两点比较难搞以外，还真的挺好收拾的。至少，一刻钟之前的沐云然是这么想的。
打了半天，行尸走肉也不见减少，反而觉得数量越来越多。远处传来笛声，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又冒出一群行尸走肉。路清染环顾四周，发现这些行尸走肉的身体腐坏的更严重，有些行尸走肉的身体至少有一半都是白骨，上面挂着腐烂的肉，一走一动，还会漏出黑红色的液体，甚至还会掉下点碎肉。它们身上冒着热气，渐渐靠近了之后，路清染发现露在外面的白骨少了，腐烂的肉多了起来。它们在以惊人的速度长出肉来，就好像它们是刚“生”出来一样，需要成长才能有相对完好的身体。
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冒了出来，如果这些行尸走肉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那她们早晚会被耗死在这里。在来之前，路清染就很疑惑，这个由行尸走肉组成的村民，为什么还没有被消灭？天下修士那么多，总不会一直放任不管。现在，她的疑惑有了解答。
深吸一口气，路清染不再犹豫，一剑挥出，冰蓝色剑气横扫一片行尸走肉，被剑气扫到的行尸走肉行动迟缓不少，从腹部开始结霜，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成了一个个冰雕。天空飘雪，纯白的雪花轻轻落在行尸走肉的身上，很快就化了开来。
沐云然一个闪身退到一边，鼻尖感受到丝丝凉意，伸手一摸，湿润的感觉传来。她扭头去看路清染，发现自己的好师姐已经闭上了眼睛，染霜剑随着她舞动的身体，留下几道残影。
“不是说好了不要动用太多灵力吗！”
沐云然有些烦躁，面对行尸走肉更加不客气，直直冲进因为“清云踏雪剑法”带来的落雪和寒气而变得行动迟缓的尸群，归鸿剑开道，剑身被赤色灵力包裹，但凡有行尸走肉靠近，皆被火焰吞噬。
沐云然站在尸群中间，拿出几张风符，朝四面八方投掷出去。风符落地的瞬间，沐云然就在原地消失，出现在路清染眼前，一句话都没说，将路清染拦腰抱起，找了个安全地方放下来。
“师姐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沐云然往路清染手里塞了张水符，临走前说道：“还有，雪可以停了。”
沐云然来去如风，不给路清染拒绝的机会，再次出现在尸群中间。她一去一回的时间，雪停了，尸群所在的四个方向各有一张风符，符上还有一点红色晶体。
沐云然咬破手指，在空中开始写写画画，灵界符文再次出现，下一秒，又出现在四张风符所在位置。
四方阵已成，阵中邪祟，皆除。
归鸿剑按照自己的意识斩了几下，剑气编织的网笼罩尸群。沐云然的指尖，一朵红色莲花悄然绽放。莲花飘到空中，变大数十倍，如一朵云遮挡着尸群，留下阴影。
风起，红莲燃烧，一点点落在行尸走肉身上，被风一吹，火龙卷在尸群中烧了起来。
“四方阵，大红莲变招，莲龙卷。”
行尸走肉被困在阵内无法逃脱，连带着刚“出生”的和尚未“出生”的一起，都被风卷了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渐渐止住，火龙卷消散，一朵红莲于泥地里盛开。
笛声在中途就停了，此时又响了起来，像是躲在暗处的人发现火焰龙卷消失了，这才又动了歪心思，想要制造更多的行尸走肉，除掉碍事的人。
路清染皱眉，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稍一思索，想起来了这是行尸走肉在“出生”的过程中发出的声音。她在沐云然消灭行尸走肉的时候也没闲着，记下了行尸走肉冒出来的地点。
“小然，往左走十步的距离有个石柱，打碎它！”
路清染说完，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几步之外，也有一个石柱。
石柱插在地里，只有一小部分露在外面。灰黑色的石柱上刻着符文，路清染看不懂，却有些眼熟。她蹲下，目光扫过顶端的一行符文，仔细回忆着，她可以确定自己见过那几个符文。
沐云然一剑斩在石柱上，向后退了几步，躲过了炸开的碎石。藏在石柱内的是一枚旗子，黑底红字，边缘则是棕色。旗子中间，是个“魔”字。
“师姐，石柱打碎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沐云然的声音传来，路清染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墨色的瞳孔微微睁大，她想起来了。这石柱上的符文，和好多年前碰到的修士用的符上面画的一样。就是在那天，她遇到了沐云然，与突然发难的修士缠斗，然后除掉了他们。
意外的发现并没有让路清染心情变好，谜团越来越多，还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这让她感到头痛。直觉告诉她，她和沐云然，甚至是清云宗乃至整个修仙界，正在被看不见的危机笼罩。
第65章
多想无益, 路清染打碎石柱，看见了露出的小旗子，目光微凝。
“师姐, 你怎么不回我？”
沐云然又喊了一句, 路清染收起思绪, 回道：“斩断旗子, 毁了阵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旗子应该就是给行尸走肉提供生命力的法器。”
话音刚落，笛声变了，充满了破坏力和攻击性。
令人不愉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二人不再耽搁, 将灵力注入剑身, 将旗杆斩断。
旗杆断, 生阵消。
黑色的光闪过，地面上出现的符文一点点消失, 伴随着村子里的一切，随风而逝。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声音停了，笛声也停了。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没有看到地上的断旗的话，的确是这样。
沐云然用剑拨弄了几下旗子，又让系统检测了一下，发现这旗子对人无害之后, 才收进系统仓库。
“师姐，有没有受伤？”
沐云然走到路清染身边，拉过路清染的手, 前前后后仔细查看。目光从上到下扫过路清染身体的每一处, 没发现伤口。再看路清染的面色, 也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路清染被她这样一关心，也没了继续思考的心思。她在清云宗待的太久，历练不足，不认识这旗子也正常。
“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受伤？方才使出那样厉害的招数，身体可有不适？”
威力巨大的招数自然也需要更多的灵力支撑，有些招数虽然厉害，却会瞬间抽空施术者全部灵力，致使施术者变得虚弱非常。
沐云然摇摇头，原地跳了两下，轻松说道：“没有任何不适，师姐不必担心。”
路清染仔细瞧着，见沐云然面色红润，伸手在沐云然手腕探了一下，发现她的灵力如海一般，根本望不到底。
路清染又惊又喜，疑惑渐渐加深。她们出来之后，沐云然身上的变化太大，就好像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她只是逐渐做回自己。诸多猜测在心底一闪而过，路清染来不及深思，笛声又起。
原本的生阵中心，黑风形成漩涡，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阵阵。腐烂的气味连同嘶吼声一起传来，叫人心生不安。
沐云然的鼻尖动了动，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味，还没寻到源头，血味就被恶臭的腐肉气味盖了过去。
沐云然下意识将路清染挡在身后，与她一同朝着漩涡看去，不敢贸然行动。
“不是都把旗子斩断了吗？怎么回事？”
沐云然对这种阵法了解不深，偏过头去问路清染，同时警惕着透着一股压迫感的黑色漩涡。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在形成。
路清染眯着眼睛去看漩涡，回忆着所学过的内容，结合现下情况，得出结论：“这应该是阵中阵，在前阵被毁之后，后阵就会在满足条件之后被激活。如果我猜的不错，旗子被毁加上笛声，就是后阵的所需条件。小然，那个人还没离开。”
沐云然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冷笑，“看来那人是一定要把我们留在这里了。师姐放心，我们会走出这里的。”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路清染低头一看，发现沐云然的手指擦过自己的手心，而后伸开五指，与自己十指相扣。下个瞬间，路清染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热风包围，抵挡了腥臭的寒风。
黑色的漩涡散去，藏在里面的东西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具足有数米高的行尸走肉，体型庞大，一条手臂就有一棵树那么粗。它嘴角流着口水，滴在地上还冒着烟。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手臂、腿、胸腹都能看见露出的发黄发黑的骨头。眼珠凸起没有眼仁，浑浊的眼球密布着红血丝，像蛛网一样，叫人看了直犯恶心。粗大的手指上长着筷子那么长的指甲，犹如野兽的利爪，脚上也是如此。要说哪里还像个人，也就只剩下身上穿着的破烂衣衫了。脏乱的发丝被风吹起，它朝着沐云然和路清染嘶吼，黄色的口水喷溅出来，在要被喷到之前，沐云然拉着路清染急忙后退。
路清染捂着鼻子，瞧着那不停流着口水的行尸走肉。
“小然，后阵的作用和前阵相似，都是生成行尸走肉。不同的是，前阵只会不断生成小型的实力一般的行尸走肉，目的是耗死阵中人。后阵则是会生成这种体型大的怪物一样的家伙，实力有多强还不知道，但应该只会生成这一个。”
路清染也是猜测，不能断定。依据就是如果这个阵法还能生成更多大型行尸走肉，那么布阵人多半会要它们一起出现，提高击杀率。现在只出现了一个，恐怕是这个阵法只能制造出一个。
“总之小心应对，我不能保证这个阵法还有没有二重杀机。”
路清染捂着心口，有些犹豫。方才使出清云踏雪剑法，耗去了她大半灵力，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再想用一次很难。
“师姐不要勉强自己，我负责进攻，师姐从旁协助我就好。”
就在路清染犹豫的这么会儿时间里，沐云然已经帮她做好决定。二人出来这么久，路清染的情况，沐云然越来越了解，知道那毒对路清染的限制有多大。
路清染还想说点什么，话在嘴边又咽下。
行尸走肉不耐烦地叫着，它像是做好了决定一样，没有眼仁儿的眼睛盯着沐云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把她当做自己的第一个猎物。口水乱飞，尖牙露了出来，它的嘴角咧开到耳根，兴奋地吼叫。
腥风先到，二人跳到两边，躲过了行尸走肉挥过来的爪子。她们先前站着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坑，地面上留下五道抓痕。
没有将看中的猎物砸成肉泥，这让它很不满，动了动已经烂掉的鼻子，飞快地锁定了跳到自己右手边的沐云然。呼吸之间，行尸走肉高高跃起，从天而降，想要依靠自己的体型，将沐云然坐碎。
村子已经消失，阵中只有一片空地，无处可躲，只能正面迎击。灰黑色的地面被一层阴影笼罩，那是逐渐靠近的行尸走肉。
沐云然想要再用一次莲龙卷，把这只过于庞大的行尸走肉烧成灰烬。她一边后退，一边布阵，四方阵刚成，赤色的灵力还没化成线连接在一起，就被察觉出不对劲的行尸走肉破坏。
和那些个普通行尸走肉不同，这个大家伙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它趁着沐云然抬手要施法的功夫儿，就已经跳到了四方阵的一角，朝那张符用力拍去，利爪撕碎符纸，四方阵破。
沐云然睁大眼睛，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光是符纸被破坏，她并不会感到意外。可是那符纸上还有她点上去的赤晶，是由高纯度的火属性灵力加上一种特殊晶体炼化而成，可以说赤晶就是火灵力本身。
能够轻易破坏四方阵，这怪物不简单。
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行尸走肉迅速毁掉剩下三张符纸，将碎掉的符纸混着赤晶团了团，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了。它转头看着沐云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甚至还像是人一样，舔舔手指，打了个饱嗝。种种行为都是在挑衅，它不觉得没了四方阵的沐云然还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因此也不急着去杀沐云然。
行尸走肉飞扑到沐云然面前，一爪挥过去，连沐云然的衣摆都没碰到。
“师姐照顾好自己就行，这个脏东西，我会处理。”
沐云然制止了想要上前帮忙的路清染，她不认为灵力所剩不多的路清染能帮上什么忙，反而还有被怪物伤到的风险。她不想让路清染冒险，自打路清染被玉枕风伤到之后，沐云然就认为这都是她不够强的错。因为打不过玉枕风，没有碾压玉枕风的实力，才无法保护好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师姐。因为实力不济，才会让俱摩楼的人逍遥至今。
“至少现在，我有能力保护好师姐。”
沐云然双手持剑，风吹动她的衣摆，碎石在地面上不安地震动。昏暗的光线照在沐云然脸上，被碎发挡住的一双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视线锁定行尸走肉挥来的手臂，从下往上挥出一剑。
风变得炽热，被火染红。肉眼可见的赤色灵力与风融合，在沐云然身前形成小漩涡，在那道一米长的剑气斩断行尸走肉的手臂之后，搅碎了手臂断口的部分。
行尸走肉嚎叫，往后退了几步，在漩涡搅碎更多肉之前，以手做到，将手臂连根斩断。
“咕噜咕噜……”
行尸走肉弯着身子，捂着伤口，恶狠狠地瞪着沐云然。从它的手指缝里掉出大滩黄褐色液体，恶臭难闻。
沐云然松一口气，她还有办法能消灭这具行尸走肉，还能保护好她的师姐。
身在阵中，沐云然也能感受到天地间充沛的火灵气，她被火灵气包围，感到十分温暖。这些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身体，就像它们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一样，知道哪里才是归宿。
路清染在后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更加矛盾。她喜欢被保护的感觉，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累赘。现在只是遇到这种级别的怪物，她都不能一个人将其斩杀。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路清染攥紧拳头，无力感席卷而来。
笛声一阵一阵不停歇，行尸走肉恢复冷静，舔了舔伤口，在沐云然又一波攻击到来之时，不退反进。粗大的爪子抓住剑刃，即便手掌被剑刃割开流血也不放开。
沐云然双手用力往下压，身子停在半空，脚下有赤风流过。
沐云然的注意力都在行尸走肉握着剑的这只手上，没注意到它的另一只手已经长了出来，并朝着自己挥拳而来。
“小心！”
路清染的话音未落，寒流裹挟着冰雪而来，冻住了行尸走肉的手臂，虽然只是一瞬，也减轻了不少力道，同时也给沐云然留下了反应时间。
沐云然身体一扭，避开要害，拳头擦过她的侧腹，将沐云然一拳打飞出去。归鸿剑没有脱手，在沐云然被打飞的同时，斩断了行尸走肉半个手掌。
“小然！你怎么样？”
路清染冲了过去，在沐云然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将人抱在怀里，一手扶着沐云然肩膀，一手摸了摸沐云然的脸，紧张地查看沐云然的伤口。
行尸走肉的指甲又长又尖，划破了沐云然的衣衫，还有她柔嫩的肌肤。血晕染开来，显眼又刺眼。
沐云然咬着牙，咽下涌上来的腥甜，缓缓呼出一口气，笑着摇摇头：“师姐，我没事。”
路清染捂着还在渗血的地方，撕开伤口周围的衣服，拿出一瓶药粉，撒在上面。
行尸走肉才不给她们疗伤的时间，怒吼着，手脚并用，扑了过来。
归鸿剑和染霜剑按照沐云然和路清染的想法，一左一右穿透行尸走肉胸腹，冰与火碰撞，两股力量在它的身体里冲撞。冷热交替间，本就破破烂烂的身体出现数道裂纹，红蓝两种颜色的裂纹爬上它的脸。身体一半结冰，一半冒着热气。两种相反的灵力就要将它的身体冲爆，笛声变得杂乱起来，黑风袭来，笼罩行尸走肉全身，像是在镇压它身体里的两种灵力。
以行尸走肉为中心，它脚下出现一个个复杂字符，形成了法阵。裂纹逐渐褪去，痛苦不堪的声音越来越小，被破坏的身体逐渐复原。
黑色的风散去，行尸走肉嘴角不停流着口水，眼睛变得血红，还冒着红光。一种原本不属于它的力量涌出，黑色的魔气像蛇一样缠绕着它的身体，蜿蜒而上。
早就躲到一边的二人感觉到从行尸走肉的身上传来的威压，心想大事不妙。
“师姐，这家伙好像变强了。”
沐云然被路清染扶着，面色有些苍白。
“是啊，没想到那个吹笛人不仅能操控它，还能继续强化它。小然，或许我们真的要被留在这里了。”
沐云然动了动身体，将手臂从路清染肩上拿下去，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师姐留在这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带着师姐，找到凤血草，我会治好师姐。任何想要阻挡我的，想要伤害师姐的家伙，我都不会放过。”
沐云然放出狠话，哪怕她心里也没有底。
说话间，一个小物什从沐云然的怀里掉了出来。她低头一看，抿唇一笑。
如果玉枕风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她们好像真的不用留在这里了。
第66章
掉出来的东西正是从那片林子里摘来的黑蒜, 沐云然摘了很多，都放在了系统仓库里。
黑蒜落地，散发出的气味不太好闻, 靠近的行尸走肉闻到了这股无法形容的气味, 停下了脚步。
腐烂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行尸走肉抬手捂着鼻子, 往后退了几步。胸口上下起伏, 干呕声传进二人耳中。
“师姐，你瞧，它对这东西有反应。”
沐云然说着, 将系统仓库里大半的黑蒜都拿了出来, 往地上一丢。
路清染用袖子遮住口鼻, 这气味实在是叫人难以招架。
“你的意思是, 这东西能对付它？”
黑蒜具有的效果，路清染也是亲眼所见, 稍一思考，明白了沐云然的意思。
“不错，师姐在这里等我, 我去会会它。如果玉枕风没有骗我们，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们被困的时间不短，精力和灵力都消耗了不少。对付一个能无限再生的家伙就够麻烦了, 更何况是一个又能再生，又能变强的怪物？纵使沐云然的灵力如海般浩瀚，被这么消耗下去, 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沐云然将路清染带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靠近阵的边缘, 安排妥当后，带着数不清的黑蒜，冲到行尸走肉面前。
行尸走肉怪叫着，想要撕碎沐云然，缺不敢上前。
远远观望着这边的吹笛人皱了皱眉，黑白分明的眼里有疑惑，也有怨恨。他看着停在原地的行尸走肉，“啧”了一声，骂了一句废物。不甘心就这样让沐云然和路清染脱困，他不顾“先生”的叮嘱，将灵力灌注到“先生”给他的笛子里，吹奏了一曲。
魔音贯耳，沐云然和路清染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一样，无奈之下只好捂住耳朵，以灵力护体，抵挡这叫人心头涌上无尽杀意的笛声。
行尸走肉身上红光大涨，魔气再也抑制不住，从它的身体裂缝里冒出。它鬼哭狼嚎着，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留下一滩滩脏臭的液体。
有灵力护体，沐云然觉得好受了许多。她睁开眼睛去看行尸走肉，发现它看起来很是痛苦。
明明都已经不是活物了，还能感受到痛苦吗？
沐云然感觉心情有点复杂，她忍不住去想，这行尸走肉是怎么来的？这个到处都是行尸走肉的村子，在很久以前，是不是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庄。这里曾经也有活人，只不过这些人遭遇了不测，被什么人给制成了行尸走肉？
越想，越不寒而栗。
沐云然捡起散落一地的黑蒜，毫不留情地朝着还在打滚哀嚎的行尸走肉丢了过去。
现在不是探究村庄秘密的时候，她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恐怕就连黑蒜都不能对付行尸走肉了。笛声有多厉害，她们已经领教过了。
“等此间事了，等我有空之后，一定会查明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还你们一个公道。还请放心，天道注视之下，作恶之人，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黑蒜打在行尸走肉身上，红光消散。它身上冒着青烟，滋啦滋啦的声音响个不停，伴随着它更加痛苦的嚎叫一起，在这片空地回响。
沐云然手里还剩最后一颗黑蒜，她高高跃起，用力一掷，正好打在了行尸走肉的眉心。
“食我黑蒜！”
替你解脱。
黑蒜没入行尸走肉的头颅，将它的额头烧出一个大窟窿。
臭气熏天，黑蒜的气味，还有行尸走肉化成脓水的气味，混在一起，被风吹出去老远。就连躲在远处的黑袍吹笛人都没能幸免，被这臭味熏的吐了一地。他狼狈地擦着嘴角，恶狠狠地瞪着沐云然，手里的笛子被他捏出裂纹。只听清脆的一声，笛子四分五裂。
吹笛人来不及震惊，只觉得喉间腥甜，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这笛子是“先生”给他的法器，如今笛子碎了，他也惨遭反噬。临走前，他想起“先生”说的话。
“虽然我教给你好几首曲子，但是你要记住，最后一首，不到万不得已，不到要保命的时候，千万不能吹奏。要是你不听话，我可就要罚你了。”
吹笛人烦躁地擦了一把嘴，消失在原地。
随着行尸走肉被彻底消灭，后阵也破了。
路清染走到沐云然身边，抓起她的手，捏了捏。
“小然，你还好吗？”
沐云然点点头，“还好。师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你，在想什么？”
沐云然指了指那滩脓水，“我在想它是怎么来的？师姐，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蹊跷吗？有人在针对我们，这一路上都不算太平。”
“你说得对，这一路，我们遇到的杀机太多了。先是被煞气附体的二人，再是这具带有魔气的行尸走肉，出现的也太巧了些。”
路清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指尖虚虚地在那滩脓水上空一扫而过，一小点脓水就随着蓝色的灵光，进到了瓶子里。
封了口，路清染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哨笛，以三长一短的频率吹了两次，不紧不慢地收了起来。又拿出一张白纸，以指做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沐云然凑到她身边，看着她指尖蓝光连成线，好像在纸上写出了什么，可那纸上什么都没有。
“师姐，你这是？”
秉着不懂就问的精神，沐云然问了出来。她离得近，小脑袋就贴着路清染的耳朵，时不时摇晃一下，发丝擦着路清染的脖子，带来丝丝痒意。
路清染身子一僵，想好的内容忘了，手指也跟着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往一边躲了躲，调整好呼吸，用平时说话的语气回道：“我把一路上的遭遇写了下来，准备通过云鹭送回清云宗。尤其是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写的最详细。”
路清染转过身来冲着沐云然温和一笑，“小然，你心里想的，师姐都明白。”
路清染说完，心下苦涩。因为一直在注视着这个不开窍的小木头，她才能很快就明白沐云然在想些什么。什么时候她的小木头也能聪明一点，能明白她在想什么就好了。
“总有人不希望天下太平，所以才会有无辜者沦为牺牲品。我虽不是什么肩负天下苍生的大英雄，也不想看着无辜之人枉死，还没人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路清染话音刚落，悦耳的鸣叫声传来，雪白的云鹭落在路清染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
路清染将那个小瓶子和信交给云鹭，嘱咐它一定要教到宗主手上，给云鹭喂了几根灵草，叫它快些送到。
云鹭展翅而飞，白羽落下之时，乌云散尽，阳光穿透云层，照耀这片灰蒙大地。
路清染身在这光芒中，身上多了份神圣感，恍惚之间，沐云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之上的神女。
神女穿着白衣，纵使身上染了纤尘，也叫人不敢亵渎。
路清染伸出手，捧起沐云然的手，这光也照在她身上。
“我们可以一起替他们讨回公道，这世间污浊，终归会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沐云然，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和你一起。”
所以不必独自承担，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让我成为只能被你护在身后的累赘。
沐云然感觉很温暖，从内到外都被这阳光给温暖了。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只是她还不明白，还理解不了。她只知道，自打遇到路清染的那刻起，她就不再孤单。她有了归属感，和从前还在现代时不一样。
她的师姐，永远不会抛下她。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沐云然伸出手，拉住路清染的手腕，往前一带，另一只手顺势揽过路清染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
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路清染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陷了进去，被属于沐云然的温度包裹。
“师姐，谢谢你，我也会一直都和师姐在一起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师姐这边。”
沐云然深吸一口气，在这浑浊的充满臭味的空气里，闻到了令人安心的熟悉冷香。
路清染抬起手，回抱沐云然，什么都没说，眼眶微红。二人抱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继续赶路。
……
玉枕风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肉麻，牙酸得厉害。见人已经走远，大袖一挥，消失不见。
回到俱摩楼，玉枕风没歇息，直接去找副楼主。
“副楼主好雅兴，放着一堆活儿不干，在这里品茶听曲呢？”
玉枕风毫不客气地赶走了演奏曲子的几个人，往副楼主放着书籍的桌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还不忘给自己扇风。她动了动鼻子，嫌弃地皱皱眉。
“副楼主这是往屋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玉枕风的鼻子很灵，对气味对敏感程度不亚于犬系灵兽。她在这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这臭味里还混杂着血味，还有人的气味。就算副楼主用熏香掩盖，也瞒不过她。
玉枕风一挥扇子，屋内狂风骤起，直逼副楼主，以及他身后的帘子里藏着的那个人。
副楼主目光一凛，抬手用灵力做了个防护罩抵御。可这风就像长眼睛一样，绕过他，朝着帘子后面吹去。
玉枕风没有用全力，但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讨厌的男人，于是又挥了几扇，室内的物品，被风吹坏了大半。
副楼主眉头一皱，他心疼自己那些宝贝，也怕帘子后的那个人被玉枕风给杀了。毕竟那人说是他好不容易保下的，留着他还有大用处，可不能折在玉枕风这魔头手里。
黄色的灵力形成一个圆形，将副楼主和帘子后的男人完全护住。
玉枕风“切”了一声，苍蓝水箭浮在空中，朝着副楼主射去。
“不自量力。”
防护罩应声而碎，水箭力道不减，一箭射在副楼主的腿上，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他却感受不到痛觉。还有一箭穿过帘子，擦着男人的脸而过。
藏在后面的男人被吓得摔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脸，发现手指上都是血。
明明是水做的箭，却比真正的箭矢还要锋利。男人能感觉到，如果玉枕风想要他的命，那副楼主也保护不了他，他就真的只能去做鬼了。
“哟，副楼主这是换口味了，在屋里藏了个小白脸？你的品味也不行啊，悄悄这长相，还没有咱们楼前守门的好看呢。”
玉枕风踢了踢坐在地上的男人，眯着眼睛，眼神危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小白脸看着有点眼熟？”
副楼主怒极反笑，“哦？少楼主认识他？”
第67章
玉枕风仔细瞧着地上的男人, 摇摇头。
“不认识，本尊从未见过他。”
男人还没来得及悄悄松口气，玉枕风话锋一转, 说道：“可是这双眼睛, 实在是叫人觉得熟悉。小白脸, 你从哪里来啊？姓甚名谁, 怎么跟了个不能自己行走的人？”
此言一出, 吓得男人大气不敢出。他都没敢去看副楼主的脸色，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一下, 颤颤巍巍回道：“回少楼主, 小人名叫白敖, 原是一不出名的小宗的弟子。白副楼主于我有恩, 在我被魔物袭击的时候救了我，所以我便选择跟着副楼主, 在他身边当牛做马来报恩。”
玉枕风像是信了白敖说的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假笑的副楼主, 顿时没了兴趣。
“就当是这样吧，只是你小子，本来不姓白吧？为了报恩，连原本的姓氏都不要了, 真让人讨厌。”
玉枕风踢了白敖一脚，这一脚力道非常大，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撞到院子里的假山上, 才落在地上。
白敖没来得及用灵力护体, 只觉得前胸后背都火辣辣的疼。喉间涌上腥甜，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副楼主的眼。
玉枕风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不仅如此，这人还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明摆着想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白副楼主想到自己的计划，想到早晚有一天会将玉家父女斩草除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少楼主，这里是我的居所，你在这里对我的人下这么重的手，不太好吧？”
玉枕风摇摇头，“没什么不好的，副楼主，你要知道，整个俱摩楼都是本尊的地盘。你住在这里，是因为老头子觉得你有用，可不是本尊想让你待在这里。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去老头子那里告状。只是后果你要想好了，是你会被赶出去，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还是本尊会和老头子大吵一架，就此翻脸。”
副楼主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隐在宽大的袖子下，此时此刻已经攥紧成拳。他的确不敢赌，因为他知道，玉家父女都不是好东西，无论是哪个，都只会跟他对着干。玉临风不可能为了他，和自己的女儿翻脸。而他还需要依靠俱摩楼的势力，和这个副楼主的地位，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副楼主的脸上又带上了笑，想要说些话缓和一下二人紧张的关系。
玉枕风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本尊不想听你说废话，你我二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你知道的，本尊也知道。你不知道的，关于你自身的真实，本尊也知道。不要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本尊不知道。没有现在就处理你，是本尊仁慈，愿意给老头子一个面子。飞出牢笼的虫子，不论他在哪里，我都会抓住他。或者不必我去抓，他也一定会被别人碾碎。你能一直护着他吗？”
玉枕风板着一张脸，她不笑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副楼主与玉枕风对视，好一会儿，低下头，不甘地说道：“少楼主的劝告，白某都记下了。”
玉枕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路过白敖的时候，一双金色的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视线穿过他的身体，看到了他的灵魂。
白敖觉得心口一凉，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意从四周涌入他的身体，让他有种自己什么都没穿，就被人扔进了冰天雪地的感觉。
他动不了，直到玉枕风都离开一刻钟之后，被副楼主用灵力暖了身子，才能行动。
玉枕风叫人捉摸不透，副楼主坐着轮椅，叫白敖推他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直到日落，也没能想明白玉枕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关于他自身的真实？难道比起他自己，玉枕风更了解他吗？
……
沐云然和路清染调整疗伤之后，又遇到了玉枕风。她看起来不太高兴，好像和谁吵了一架之后，才来找她们。这幅样子倒是挺新奇，这人在她们面前向来都是笑面狐狸，喜欢笑着算计她们，给她们设下陷阱，再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往下跳。偏偏她们又无法规避，这种无力感叫沐云然不是很舒服。沐云然有时会想，玉枕风是不是全知全能的？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给每个人都设好了结局。
玉枕风飘在半空，她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一样的那张脸，头一次感到亲切。
“来之前，本尊和一个蠢货多说了几句话，被他破坏了心情。但是看见了你们，心情就好了一点。沐云然，尤其是你，本尊看到你这张脸，看到你成长的速度，忍不住想要落泪啊。”
玉枕风说着，拿出一块绣了龙纹的丝帕，擦了擦眼角。她真的流了眼泪，不多，就一滴。
“本尊这一生流泪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因为高兴而落泪，还是第一次。没想到是因为你，换做是以前的我，肯定不敢相信。”
玉枕风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顾下面的两个人愿不愿意听。她感慨一番，才说起正事。
“二位帮了本尊的忙，本尊就贴心一次，带二位去往魔界。也省的二位中途迷了路，浪费时间。毕竟路清染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说是吧，沐云然？”
沐云然没想到玉枕风还有脸提醒自己，怒意浮现在脸上，忍耐着没有上去给那女人一拳。
路清染面无表情，没有生气。事情过去了几个月，对于她中毒这件事，路清染已经坦然接受了。心思细腻的她在事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玉枕风根本就没想杀她。在这位一次又一次来找她们，并且还提出要给她们引路之后，路清染终于确定了。她不会死，如果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凤血草，那么这位叫人捉摸不透的，又喜怒无常的玉少楼主，一定会出手救她。
路清染有种直觉，她们两个对玉枕风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什么程度呢？路清染猜，就算是有人要取她和沐云然的性命，玉枕风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既然不会死，路清染就觉得玉枕风其实是只纸老虎，也就没那么怕了。
“天色不早了，少楼主是想在这里和我们耗到天黑吗？对于少楼主来说，时间难道不是宝贵的吗？”
路清染脸上带着笑，莲步轻移，走到沐云然身前，端起手，将她的小姑娘挡在身后。
玉枕风看着路清染这动作，觉得牙酸。一时之间也忘记计较路清染言语中的冒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举动上。
“我怎么觉得，你这样是在护犊子？就像母鸡护着鸡崽一样。”
这句话引起了路清染的抵触情绪，顿时笑不出来了。沐云然倒是没有不高兴，她甚至还有心思去看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路清染的背影，摇了摇头，觉得根本不像。
沐云然伸出手，托起路清染的双臂，抬头得意地去看玉枕风：“少楼主，这样才像母鸡护小鸡。”
玉枕风愣住，路清染错愕地去看沐云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伴随着玉枕风爽朗的大笑声，沐云然放下了路清染的双臂，张开自己的手臂，将路清染环抱在怀里。
“少楼主，你瞧，我也会护着我的师姐。”
这一句，止住了玉枕风的笑声，解了路清染的疑惑。
路清染眼神复杂地看着沐云然，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她的小姑娘总会在她没有准备的时候，说出、做出一些令她感到温暖的话和事。她难以抑制地对此心动，一次又一次。
养花人细心又耐心地浇灌着属于她的花朵，经历了数不清的日夜，在她的期盼中，爱之花悄然绽放。
路清染想，自己是那朵花，沐云然就是那个养花人。只是养花人还没开窍，只会无意识地对花朵倾注温柔，只会小心翼翼地呵护，却没有回应花朵对她的那份感情。
沐云然就这样抱着路清染，目光清亮。玉枕风闭上了嘴，专注地看着沐云然的琥珀色眸子，想要在里面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很可惜，现在的沐云然还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样子。玉枕风不由得有些失望，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这两个人早晚会变成她期望的样子。
日光照耀灰蒙大地，玉枕风不喜欢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她抬了抬手，一阵黑风将沐云然和路清染包裹起来，带到了她面前。
“就这样吧，本尊带你们去魔界。”
路清染皱眉，她看了看犹如锁链一样将自己和沐云然捆绑着的风，又看了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玉枕风，问道：“少楼主准备这样带我们去魔界？”
玉枕风眨眨眼，在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懵懂的表情。
“不可以吗？”
天真的仿佛像个小孩，没有丝毫恶意。
路清染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解释道：“这样不太方便，少楼主大可以把我们放下来，以我和小然的赶路速度，不会拖少楼主的后腿。”
玉枕风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行吧，就放你们下来。不过呢，本尊还是觉得你们太慢。”
玉枕风将扇子丢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她打了个响指，原本还只是普通大小的折扇变大数倍，犹如一座小山，挡住了日光，投下一大片阴影，笼罩住路清染和沐云然。
一阵清风刮过，玉枕风带着二人飞到了扇面上。
“随便坐，别客气。”
玉枕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沐云然没理她，拉着路清染的手，坐到了一边。
玉枕风笑着摇摇头，不忘调笑一句：“真是小孩子脾气。”
这句话过后，三人之间陷入沉默。玉枕风双手合十，念了几句口诀，而后在虚空画了个圆。
圆的另一边，是暗红色的天空，天上还有黑色的云朵。和人界不一样，那云的形状很奇怪，是不规则的长条状。
扑面而来的热风中，带来了死亡的气息，还有独属于魔物的气味。
不必多说，那边就是魔界。
沐云然和路清染震惊地看着玉枕风，二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少楼主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带她们去魔界。不是说好了带她们去魔界的入口吗？你怎么就把入口打开了？
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路清染就被她的师尊捡到，带回了清云宗。她从小学习的就是修仙界的知识，自然比沐云然这个外来者知道的更多。就是这一刻，路清染就明白了，玉枕风是非人之物。其实从玉枕风用出来的那些术法就能看出她所学的东西和正道人士推崇的那些完全不同。这也是俱摩楼的人为什么被正道人士视为魔教的原因之一。
玉枕风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路清染和沐云然面前暴露，她转头看了二人一眼，以手做扇，在脸边扇着风。
“怎么，被吓到了？还是没见过世面，很吃惊？”
路清染迅速收敛惊讶神色，摇头。
“少楼主好心，想要快点带我们去魔界，我又怎么会被吓到？”
本来还想从路清染脸上看到惧怕之意的玉枕风顿时觉得无趣，摆摆手，“别和本尊来这套，最讨厌你们正道人士的嘴上功夫，虚伪。”
路清染没说话，老实说，她也觉得有些自称是正道的修士很虚伪。这世间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正道中有伪君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时候，路清染觉得和玉枕风这样阴晴不定的不是人的东西相处，都要好过那些把主意打到清云宗、打到她和她在意的人身上的正道人士要好。
临去魔界之前，玉枕风嘱咐道：“拿了碎片就走，现在的你们还不适合在魔界久待。还有，凤凰秘境现世之时，人界必然掀起腥风血雨。修士们有多贪婪，二位比我清楚。别怪本尊没告诉你们，秘境只能允许两人进入。只不过除了本尊，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那是凤凰死前留下的宝藏，多少人想要将里面的秘宝搜刮一空，又有多少人想靠着凤凰留下的传承就地飞升成仙？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可能就是天道之子，是气运之子，所以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也要来闯一闯。别说能不能进去了，进去之前，你们修仙界的那些个宗派，就得打个你死我活。”
玉枕风鄙夷地看了一眼天空，“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秘境里有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传承。区区凡人，妄想得到凤凰的灵力，也不怕被火烧死。”
玉枕风发泄一般地骂着，将修仙界贬低的犹如草芥。
沐云然的心中又冒出了那种感觉，玉枕风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预料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手握剧本的女人。
玉枕风骂完了，叫二人用灵力护体，准备好去魔界。
扇子震动起来，风卷起了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在碰到那个圆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三人连带着扇子，卷入其中。
沐云然睁着眼睛，看着周遭的景色。她觉得自己进入了时空隧道，只不过这隧道不是蓝色也不是银色中夹带着彩色流光，而是红色中夹杂着黑色流光。
这隧道很长，在隧道中，不时有魔物冒出，阻挡外来者的入侵。玉枕风在前面，动了动手，那些个奇形怪状的魔物就被打退回去。偶有一两只小兽跑去袭击在后面的沐云然和路清染，想要吃掉这明显弱了不少的人类修士。
沐云然坐在路清染身边，一手揽在路清染腰间，一手挥出数道灵符，指尖在符上一一划过，符与符之间被赤色灵力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阵，将二人护在里面，魔物邪祟无法侵扰。
不信邪的小兽还想穿过圆阵，却在碰到金色灵光的刹那，被火焰吞噬，烧成灰烬。
玉枕风一直在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见状，收回了要帮忙的手。
“到了，闭上眼睛。”
沐云然抬眼，看到了象征着出口的白光，下意识抬手挡住路清染的眼睛，自己也听话地闭上。下一秒，鼻间传来熟悉的冷香，略带冷意的柔软就覆在了眼上。
沐云然弯了弯唇角，享受着来自路清染的体贴。
穿过隧道，三人到了魔界。这里的空气比起人界要沉闷一些，风是热的，地面龟裂，黑色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裂纹。
有玉枕风开道，周围的魔物只敢在一边偷偷盯着她们，没有一个敢上前来试探三人的实力的。和隧道内的魔物不一样，在魔界生活不知道多少年的它们更加聪明。大多都开了灵智，修为高的，甚至比一些人类还要聪明。
“碎片就在那里，你们派一个人去拿就行。我和守在那里的魔龙打过招呼，不会为难你们的。”
沐云然看了一眼玉枕风，觉得这次的难度低的难以置信。
玉枕风笑了，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片碎片，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是不是觉得难度太低，不敢相信？是不是觉得我会耍什么花招，在这里将你们一网打尽？”
玉枕风这话是冲着沐云然说的，眼睛却看着路清染，她的眼神好像在问：你的小然是不是不太聪明，都这个时候了，还觉得我会害你们？
路清染看懂了她的意思，却没理玉枕风，转而拉了拉沐云然的袖子。
“小然，你去吧，小心一点。至于玉少楼主，你放心，她既然带我们到了这里，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以少楼主的实力，想要害我们，哪里还要费这么多功夫？”
沐云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抬起手，凑到路清染耳边，小声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而且她还对你下过毒，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动手？把我们带到这里，也可能是方便抢碎片。”
路清染失笑，捏了捏沐云然的耳垂，“你啊，放心吧，少楼主不会那么做的。至于原因嘛，少楼主可以说来听听吗？”
玉枕风捂住嘴巴，指了指远处的那座没有喷发迹象的火山，“快去吧，别浪费时间。拿到碎片之后还得去找秘境，你们得跟其他人抢时间。”
“少楼主的意思是，秘境只要出现，即使别人没有藏宝图，也能通过仔细寻找，发现入口对吗？”
路清染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话，进入秘境的难度大大增加了。
“没错，藏宝图只是方便你们寻找，可不是只有拿着藏宝图的人才能找到秘境。它更像是一把钥匙，藏宝图合成的时候，秘境才能出现。所以，你觉得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在这里和本尊废话，还是有很多时间在本尊面前卿卿我我？”
玉枕风拿出一个沙漏，手指一拨弄，黑色的沙子就开始往下流动。
“这个沙漏，就是你的师姐距离毒发所剩余的时间。你们的时间从来都是紧迫的，这一点，还需要本尊来提醒吗？看来，是本尊给你们提供的便利太多，让你们忘了抓紧做事。”
话音未落，沐云然唤出归鸿剑，脚踩在剑上，转眼之间就飞出去老远。
临近火山，沐云然有些后悔。她实在是得意忘形了，以为凑齐碎片，拿到藏宝图就等于拿到凤血草。以为只要这样，给路清染解毒这件事很快就能做到。虽然她讨厌玉枕风，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玉枕风说的没错。
守在火山口的魔龙发现有个小小的人踩着飞剑赶来，闭上一只眼睛，没去阻拦。它的小主人说了，要是有个长相丑陋的只能依靠剑才能飞行的废物人类过来，不要阻拦，让她自己去取碎片就好。
沐云然来到了火山口，低头一看，发现了浸在岩浆里的碎片。碎片被黑色中夹杂蓝色的灵力包裹，完全与岩浆隔绝。尽管如此，想要拿到碎片，也得去到火山里面，亲手拿出来才行。
“这次的难度，似乎更高了啊。”
火山虽然没有喷发的迹象，但周围的温度夜高的吓人。一般的灵兽和修士来到这里，不说被蒸熟，也要热得脱水。可沐云然并不觉得热，她盯着下方流动的岩浆，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捕捉那画面，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时间细想，沐云然调动大部分灵力护着自己，直直冲进火山。
离岩浆越近，温度就越高。沐云然只是流了几滴汗，并没有感到不适。归鸿剑散发着红光，剑身颤动，剑鸣声在黑红的火山内响起。
沐云然感受到了它的兴奋，她搞不明白，归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纵然她与归鸿心意相通，在剑还未生出剑灵之时，想要完全明白剑的意思，难度也不小。
归鸿剑带着沐云然冲到了岩浆上方不足一指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剑身倾斜，剑尖沾到了一点岩浆。沐云然没注意到，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碎片，思考着怎么样拿到碎片，还不会让自己被烫到。
归鸿剑将沾到的那点岩浆吸收，剑身上，多了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橙红纹路。
思考了一会儿，沐云然试着用灵力形成一张网，想要把碎片兜上来。可她失败了，有那股一看就知道是玉枕风的灵力护着，她编织的那张网在触碰到玉枕风的灵力的时候，就被搅了个稀碎。
“这该死的坏女人，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沐云然有些气急败坏，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用灵力包裹住右手，直接从岩浆里把碎片掏出来的时候，肩上多了点重量。
一只白色的雪貂像是围脖一样，缠住了她的脖子。
“宿主，根据主系统分析，这座火山在一分钟后就会爆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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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沐云然一愣, 面色凝重几分。主系统是高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它得出的结果，不会有错。
“那你还在这里干待着？不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沐云然把脖子上的雪貂抓在手里, 盯着它的小豆眼, 有些嫌弃, 又有些不满。
系统的小爪子按在沐云然的手上, 挣扎了几下, 无果，只好老老实实地选择听话，给沐云然想办法。
沐云然把雪貂放在头上, 她也没指望这个小废统真的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 碎片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为了路清染, 什么危险都值得一冒。
赤色灵力如丝一般，层层缠绕在沐云然的右手, 形成了一副厚重的手套。
沐云然屏住呼吸，将右手伸向还在冒着泡的岩浆。在她触碰到岩浆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响起。
“宿主, 据我分析，魔界的岩浆比现代世界的岩浆要烫，这个世界的大多生灵，在碰到魔界岩浆的时候, 都会变成灰烬。但是宿主你不同，主系统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的岩浆对宿主无法造成伤害。”
系统的语速很快, 但也没有快过沐云然将手伸进岩浆里的速度。在她碰到保护着碎片的黑蓝色灵力的时候, 赤色灵力手套冒出数根灵丝, 与黑蓝色灵力交织缠绕，在岩浆中碰撞，企图将对方吞噬。
一分钟的时间就快到了，缓缓流动的岩浆也不再似方才那样平静，表面开始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犹如逐渐被烧开的水一样，并不安分。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这将它困在这里的火山，从上面的出口逃脱，不必顾及外面的生灵，只要自己得到自由就好。
时间不等人，沐云然集中精神，留存好待会儿逃生所需的灵力，其余的都用来和玉枕风的灵力缠斗。在火山喷发的五秒前，黑蓝色灵力被吞噬殆尽，碎片被赤色灵力带起，被沐云然一把抓住。
不需要沐云然下达命令，归鸿剑就已经明白主人的意思，带着沐云然飞速朝着火山口飞去。
守在那里的魔龙睁开眼睛，巨大的翅膀张开，飞离了火山。
这座消停了千年的火山就要喷发，它可阻止不了。好在魔界的活物大多不在这一带生活，能在这里生活的种族，天生就不惧怕一切和火元素有关的东西。
魔龙飞到半空，金色的龙眼观察着已经飞出来的沐云然，它在想，难道小主人不怕这个丑陋人类被岩浆变成烤人吗？
玉枕风注意到了魔龙投来的视线，抬起头，冲魔龙露出一个微笑。
扑面而来热度能将人蒸熟，玉枕风和路清染距离火山很远，都不得不用灵力来隔绝这份热度。路清染上前一步，想要看清火山那边的状况。她有些着急，忙问玉枕风：“少楼主，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难度很低吗？可那座火山为什么喷发了？”
玉枕风好笑地看着路清染，说出的话很是无情。
“本尊什么时候说过难度很低？难度不高是真的，以本尊的实力来看的话。”
路清染面露怒意，死死地咬着牙，拳头攥紧放开几次，这才忍下了要给玉枕风一拳的冲动。
玉枕风偷瞄她一眼，觉得这样的路清染的表情生动了几分，有点人的样子。
岩浆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到了天上，将原本暗红的天空都染上了橙红颜色。沐云然小小的身影被岩浆追赶着不放，它好像活物一般，有着自己的思想。
离得再远，路清染都能看清这一幕。染霜剑飞到她身前，路清染抬起一只脚，就要踏上染霜剑，飞过去救人。一旁的玉枕风不悦地皱眉，“啧”了一声，伸手拉住了路清染的手腕。
“本尊在这里看着，你哪里都不许去，可别坏了本尊的好事。”
冲天而起的岩浆在沐云然身后，形成了橙红的背景色。远高于她所飞高度的岩浆停止了上升的趋势，急急地掉落下来，宛如海浪打了过来，要把这个拼命求生的人类拍进深海之中。
归鸿剑的剑身红光大涨，剑鸣声大的刺耳，沐云然来不及让归鸿剑安静一点，归鸿就将她甩了出去。
沐云然从空中坠落，却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归鸿贴心地给她铺了一条弯曲的像是滑梯一样的路，路的尽头，是看上去比较松软的泥土地。
沐云然就这么顺着“滑梯”滑了下去，快要碰到泥地之前，从“滑梯”上一跃而下，踩在泥地上，抬头去看这把突然“叛逆”的剑。
归鸿把主人安排妥当之后，自己转了个方向，朝着岩浆而去。整个剑身没入岩浆，没了动静。
沐云然张着嘴巴，伸出的手无法阻止这把自寻死路的剑。在场三人都看清了归鸿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这把剑想要干什么，就连玉枕风都疑惑地挑挑眉，思索片刻，一个猜想涌上心头。她的本意是想看看沐云然能不能将岩浆里的火元素吸收，进一步提升灵力的纯度。现在看来，那把叫归鸿的剑，比它的主人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获得这股力量。
时间仿佛静止了，岩浆在半空定格，没有继续下落，不能如它所愿那般把附近的一切化为焦土。
路清染率先回过神来，甩开玉枕风的手，踏上染霜剑，飞到了沐云然身边。她焦急地上下打量着沐云然，视线落在沐云然身上不知道多少遍，确认她的小姑娘没有受伤，只有袖子被烧掉了一点。
放下心之后，路清染苦笑，这一路走来，这都是第几次她上前查看沐云然有没有受伤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件事。
“你没事就好。”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这么一句话。路清染给了沐云然一个拥抱，她抱的很紧，却很快松开。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路清染还是清楚的，当务之急，她们得先回到玉枕风身边。虽然那个女人很讨厌，但她的身边很安全。
路清染拉着方才起就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归鸿消失的地方的沐云然，带她回到了玉枕风身边。
玉枕风淡淡瞧了沐云然一眼，见她没事，也就没心思去关心这个笨蛋。
“你没有身体不适吧？那就不用担心你的剑，它很好，待会儿会变得更好。真是走运啊，你的剑不仅救了你一命，还能在魔界的岩浆里得到新生。如此一来，你的实力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本尊估摸着，以你的实力，已经可以把清云宗的老头子踹下去，做宗主了。”
玉枕风微微仰起头，一双墨眸带着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
路清染冷冷地看着玉枕风，语气不算客气，“少楼主管好自己和俱摩楼就好，清云宗的事，不劳少楼主操心。”
玉枕风轻笑，打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笑意更深。
“那倒是本尊爱多管闲事了，不过本尊可没有说错，小蠢货，你的确可以胜任清云宗这种小破宗的宗主。”
简简单单几句话，将对路清染和沐云然来说都很重要的清云宗贬到尘土里。
沐云然想到悉心教导自己的师尊，还有帮了她们很多的宗主，以及她的那些个一同修炼、学习的姐姐妹妹，心中升起一股火。
“少楼主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真不知道这天底下，有没有能治得了少楼主的人？想来是没有的，谁能说的过少楼主啊。”
沐云然也阴阳怪气起来，她随意调侃着玉枕风，没想到玉枕风真的闭上了嘴，面沉如秋夜的池水。
玉枕风收起扇子，五指张开，眨眼之间，来到了沐云然面前，以手为爪，捏着沐云然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本尊不喜欢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玉枕风的眼睛又发生了变化，金黄色取代了墨色，瞳孔变成了竖瞳。那是野兽的眼睛，和人类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路清染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被水做的牢笼困住，手和脚被水蛇缠住，无法挪动分毫。她想出声，玉枕风瞥她一眼，一条水蛇爬上她的脖子，封住了她的嘴。
玉枕风不想为难她们，但是惹恼了她的人，必须得施以惩罚才行。
沐云然伸手捏住了玉枕风的手，想要掰开她的五指，可悬空的她没有地面的支撑，再加上被人扼住了脖子，根本使不上太多力气。
掐住脖子的五指越来越用力，沐云然渐渐喘不上气，嘴里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放……开……”
玉枕风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冷哼一声，将人丢了出去，正好朝着路清染的方向摔了过去。水牢消失，沐云然摔在路清染怀里，猛咳一阵，呼吸到了空气之后，才平复下来。
路清染将人抱在怀里，心疼地抚着沐云然的胸口。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红色指印，理智逐渐被愤怒取代。她是想冷静，因为她知道，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想要报复回去，她们都不是玉枕风的对手。少楼主不会杀了她们，可也仅仅只是不会杀了她们。怎么活都是活，路清染完全不会意外，在玉枕风喜欢折磨别人这件事上。
“清醒一点，本尊给你去去火。”
沐云然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水球，玉枕风打了个响指，水球落下，浇了个透心凉。
这水一点都没有碰到路清染，只有在路清染伸手去给沐云然擦去脸上的水的时候，才粘湿了她的衣袖。
“少楼主果然厉害，操控的如此精准。”
“哼，那是自然，毕竟本尊和你们不一样。修为之间的差距，大到你们无法想象。所以呢，不要惹怒本尊，尤其在你们还是凡人的时候。”
玉枕风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羡慕的像吃了青梅一样，内心酸涩。
她望着远处，视线没有集中。沐云然的那番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这世间的确有一个人能治得了她，并且不需要那人开口，就能将她治得服服帖帖。而正是那人的不言一语，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难受了几千年。
几千年前，她也是个善良单纯的可爱的小家伙。却没有变成落汤鸡的那个蠢货好运，有人愿意将她抱在怀里，细心照顾。所以她变了，在几千年间变得扭曲，喜欢找其他人不痛快，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她做了很多事，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变成了被六界熟知的喜怒无常的不好招惹的大魔头。
玉枕风长叹一声，酸涩变成了苦涩。
即便如此，那人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意中人，从来都不肯在她的身上落下视线，投以关注。
岩浆内，归鸿在里面愉快地飞来飞去，它所过之处，岩浆内蕴含的能量就被吞吃干净。而它，剑身上的橙红纹路一道道增加。在岩浆被吸收了个干净之时，归鸿的剑身变了颜色。橙红色的剑身上，复杂细小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延伸到剑柄。纯黑的剑柄上多了一颗橙红宝石，那是岩浆中的火元素所化，是剑玉的雏形，新生的剑灵寄宿在里面。
玉枕风还在自顾自感伤，没注意到已经换了模样的归鸿的剑刃朝着她，橘红光芒闪过天空，归鸿似一道流星，想要在玉枕风身上降落，给她留下点痕迹。
不同于火山带来的炙热，归鸿的热度更甚，隐藏在这份热度之下的，还有无尽的杀意。它在岩浆中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它看到自己的主人被玉枕风这个坏女人欺负，新生的剑灵忍不下这口气，即便它知道玉枕风的实力高深莫测，也要给主人出气才行。
玉枕风手中的扇子飞出她的掌心，在归鸿就要刺到玉枕风的时候，将这个新生儿挡了下来。扇子早就生出了器灵，它跟随玉枕风几千年，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在它眼里，归鸿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小鬼，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扇面与剑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纷飞中，玉枕风回过神来，玉指一点，一道水流打在归鸿身上，也给这个剑随主人形的东西降了火。
滋啦滋啦的水汽蒸发声不太好听，归鸿冒着白烟，垂头丧气地飞到沐云然身前，安慰她的主人，也希望主人安慰自己。
沐云然用灵力蒸干了衣服，伸手抚摸着已经变了样子的归鸿，心中惊喜万分。她也不是傻子，从前还是搞创作的，一眼就能明白，归鸿这是升级了。至于变化有多大，没有经过实战演练，她还不是完全清楚。
归鸿享受着主人的抚摸，橙红的剑身又恢复了光彩。
路清染还搂着沐云然，替她高兴，也有些羡慕和紧张。自己和沐云然之间的实力差距，应该已经小到快要不见。不是她不希望沐云然变得更强，只是她不想被沐云然甩在身后，再也跟不上。路清染认为，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一定不是谁比谁强，而是两个人应该旗鼓相当，才能比肩。她想做那个能永远陪在沐云然身边的人，只要她转头，往旁边投以视线，就能看到对方。从前她只是她的师姐，认为在前方带着沐云然前进没什么不好。可她想做沐云然的爱人，她想牵着沐云然的手，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同去。
染霜感受到主人的想法，靠在了她身上，无言鼓励。
玉枕风看着温馨一幕，十分忍心地出声破坏道：“差不多得了，拿着碎片，合成藏宝图。”
玉枕风将怀里的那片碎片丢到沐云然身上，催促着，她点身边，那个象征着路清染剩余生命的小沙漏再次出现。它在告诉二人，快点，再快点，不然路清染就要没命了。
沐云然不敢耽误下去，将一路上得到的碎片放到地上铺好，按照边缘部分的形状，一块块拼好。
在最后一片碎片严丝合缝地放好之后，碎片飘到空中，每一片的边缘，有红色流光闪过。整张藏宝图突然着起火来，沐云然伸手想要去碰藏宝图，被玉枕风一掌拍到一边。
“别急，瞧好了。既然是凤凰留下的藏宝图，没有经过火的洗礼，怎么能显露真实的样子呢？”
正如她所言，火焰从一角烧到另一角，藏宝图上的路线和文字发生变化。沐云然一伸手，藏宝图就飘到了她手上。路清染凑过去一看，发现上面的文字并不是人界通用的文字，而是一种她没有左书上看到过的字符。
这字符让人感到熟悉，路清染想了想，发现这字符和沐云然使出的四方阵的字符一样。
心中闪过种种猜测，有一条线就要把几条线索串在一起，形成一个正确答案。
玉枕风出言打断了路清染的思绪，“小蠢货，你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
沐云然摇头，她也认出了这些字符里有几个和她的四方阵字符一样，可当它们连在一起，形成一句话的时候，她却无法解读。
“就知道你还看不懂，拿来，本尊念给你们听。”
玉枕风伸出手，沐云然想了想，把藏宝图放到她手上。
“心中澄明，方能寻得吾之秘宝。若有缘，非吾之一脉，也可接受传承。四方寻踪，流火涤祟，秘境所藏之处，现！”
玉枕风念完，藏宝图没有发生变化，它并没有指引她们去寻找秘境。
“啧，怎么这么难搞，小破鸟，还敢不认同本尊。”
玉枕风在心里骂道，等你活了，看本尊不把你的毛都拔干净。
沐云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询问玉枕风，为什么没有变化？
“看什么看，本尊就是邪祟，所以凤凰不认可本尊，这藏宝图就没法指引你们。方才念得，可都记清楚了？”
沐云然点头，“都记清楚了。”
玉枕风将藏宝图丢给沐云然，“那还等什么，快念，你师姐可等着你救命呢。”
沐云然“哦”了一声，没多想，拿起藏宝图，照着玉枕风念的那样，复述了一遍。
这次，藏宝图有了反应，一道细细的红光射向远方，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师姐，有反应了，我们这就去找秘境！”
沐云然拉起路清染，归鸿和染霜适时出现在二人脚边。不等她们踏上去，玉枕风一手一个，将她们丢到自己的扇子上。
“你们太慢，本尊带你们过去，快一点。秘境出世，鼻子灵的，已经动身了。”
和来时一样，玉枕风带着二人穿过隧道，回到了人界。三人朝着红光指引的方向，飞速赶去。
正如玉枕风预料的那样，包括四大宗和俱摩楼在内，一直惦记着凤凰秘宝的人，都集结了门内弟子，用着不同的搜寻手段，赶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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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有玉枕风的帮忙, 二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秘境所在。
玉枕风看着立在一旁的界碑，了然一笑。
“原来是在这里啊, 秘境的入口。”
界碑上写着“魔界”二字, 这里正是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秘境藏在丛林里, 周围是数不清的又黄又绿的树和草, 树上还挂着藤蔓。越靠近那个泛着红色波纹的入口, 草木就愈发旺盛，不知名的红色、紫色的花草将入口层层围住，想要阻挡来此的不速之客。风一吹过, 带着草木花果的香气, 席卷停留在此的三人。
这里的温度很高, 风也不能带来半分凉爽。即使有灵力护体, 这股热气也不能被完全抵挡。
云霞满天，橘红色铺满天空。
沐云然和路清染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感受着这片丛林里的灵力波动，不约而同地，感到熟悉。
很神奇的, 急切的心在这里变得平静下来。好像到了这里，她们就到了旅途的终点。只要能够进入秘境，她们自身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秘境在呼唤她们，呼唤着这对有缘人。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 二人肩并肩，往前走着，无需催促, 也用不着提醒。
玉枕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 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有一半落了地。还有一半, 要在彻底解决掉那个罪恶的源头，才能落地。
秘境中具体有什么，玉枕风不知道。以她对那破鸟的了解，秘境中总会留下些有用的东西。玉枕风倚靠在一颗树上，目光望向丛林里弯曲的道路的尽头。
即便离得很远，玉枕风也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不同势力的人。她想，要是没有自己的帮忙，这两个人恐怕还真的会慢别人一步。她倒是不怕有人会先进入秘境，因为除了那两个人，可没人有资格进去。怕的就是心怀鬼胎的人趁机搅局，耽误了沐云然和路清染进入秘境的时间。
从沐云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玉枕风就开始布局。等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玉枕风更是加快了搜寻和调查的速度。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抓到了那个罪人的把柄，也发现了那个罪人的秘密。
玉枕风转头又去看在入口停下的两个人，看着她们把手探进入口，被吸进了秘境之中。
这片丛林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等你们出来，分别的时候就到了。好好珍惜还能一起行动的时光吧，再见面，可就只能变成敌对势力了。”
秘境内外并不互通，任何声音都传不进去，尚不知道就快分别的命运的二人，正小心翼翼地在空旷的赤红大地上，寻找着凤血草。
秘境内的天空是火焰一般的颜色，这里只有太阳，不会天黑，也就没有月亮。
正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凤凰秘境中，每走几步就能发现一个秘宝。最普通的就是人界的银钱，散落在各处，金色的银色的货币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山。小山的旁边，是在人界最为稀有的一种货币——仙石。
不同成色的仙石多到数不清，不要钱一样地被遗弃在路边。换做其他修士，在看到它们的时候，怕是就要走不动路，在此停留，然后欣喜若狂地往储物法器里扔。
沐云然和路清染只是看了几眼，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包括那些一看就知道品阶不低的法宝，二人都没有蹲下来挑拣。
不是不喜欢，只是比起能救命的凤血草，它们对优先级要靠后。
“凤凰还真是富有啊，这些东西，整个修仙界花上几千年的时间，都积攒不下来。”
沐云然踢开挡路的仙石，目光在这片天地中搜寻，语气轻松地笑道。
路清染丢掉手里的灵草，赞同地点头。
“是啊，它可是传说中的神兽，毕生积累，区区凡人，无论花费多少时间，都不可能比得过。”
放眼望去，秘宝成堆，看得人眼花缭乱。
二人走了很久，秘境里除了不同种类的秘宝，没有其他东西存在。出人意料的，这里没有看守宝物的灵兽，也没有为了守护宝藏的陷阱。凤凰大方的出奇，它允许有缘人进入秘境，允许这位有缘人从秘境中拿取所有的秘宝。无论是常见的，还是稀有的，它都不在意。
“看来这凤凰不仅有收集癖，还喜欢分门别类的收纳。”
走过了货币堆放的区域，二人的视野里，是或闪着金光、或黑沉如夜的法器。更准确来说，这里的法器都是剑。一柄柄剑插进红色大地，没有得到它们应有的珍惜爱护。可即便没人保养它们，这些剑上的光泽也没有氨氮半分。
路清染随意抚过几柄剑，发现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充斥着大量火元素。刚进入秘境的时候，路清染就察觉到了，这里灵气充沛，但灵气中只有火元素，还是纯度最高的那种。拥有火灵根的人在这里修炼，修为只会一日千里。
路清染看了一眼还在努力寻找凤血草的沐云然，盘算着，如果时间足够，她们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或许是命运注定，沐云然是火灵根，而这里是凤凰创造的一片天地，传说中司火的神兽，它留下的秘境，最适合沐云然修炼。
路清染想到玉枕风提到过的凤凰留下的传承，心跳加速，她忍不住想，她的小然会不会好运地得到传承。如果可以，她希望沐云然能够获得属于神兽的力量。
路清染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她觉得太贪心也不好，所以她只是期望，传承能落到沐云然头上。
“师姐，你在想什么？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这里太大了，不快一点，可找不到凤血草。”
“我在想，出去之前最好顺走几件好东西。”
路清染随口敷衍了一下，染霜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躲在路清染身后，探出了头。
沐云然看到它了，刚想提醒路清染，就被路清染打断。
“小然，你身后，归鸿在撒欢。”
沐云然闻言，急忙转过身去瞧，果然看见了在剑海中畅游的归鸿。
归鸿就像个误入游乐园的小朋友，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觉得有趣，都想尝试。它和无主的剑们用自己的方式打着招呼，和这个交流几句之后，又跑到了另一个身边。
天地间的灵气开始集中起来，火元素不安分地躁动着，朝着下面的剑海涌去。
无数柄利剑吸收了足够的灵气，被火元素蕴养着，一柄接一柄，颤动着，企图挣脱地面。
染霜立刻挡在路清染身前，警惕着这些不安分的剑。沐云然想要把归鸿唤回来，可平时很听话的它选择了叛逆，飞到空中，释放着灵气。橙红光芒大涨，万剑同时飞离地面，有序地飞到归鸿身前，剑身上散发着同归鸿一样的光芒。
沐云然和路清染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不同大小和形状的剑上，橘红的剑魂从剑身上剥离。它们排好了队，与归鸿合二为一。
剑魂离开之后，灵剑失去光泽，成了凡铁，从天空掉落。一时之间，剑雨落下，无差别地砸下，也不管下面是不是还站着活人。
沐云然也没时间去管突然叛逆的归鸿，后退几步，抬起手，赤色灵力形成保护罩，将自己和路清染护在下方。
凡铁伤不到她们，砸在灵力护罩上，缓缓滑落在地面，断成两半，最终化为齑粉。
很快，万柄灵剑消失在这方天地，原本属于它们的这块区域，变得空空荡荡。
归鸿剑柄上的黑色层层剥落，银白色取而代之。剑首上，多了一个没有眼睛的鸟首。
归鸿换了样貌，得意地抖了抖身体，飞到沐云然身边，向它的主人炫耀自己的新形象。
沐云然看着归鸿，觉得它就像个取得了好成绩的小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知道，它有多么厉害。
沐云然内心有些复杂，她自己这一路不见得变得多强，她的剑比她还要走运，经历了两次蜕变。沐云然伸手想抓归鸿，归鸿往旁边一躲，凑到染霜身边，用自己新“长”出来的剑首，蹭着染霜的剑首。
两柄剑，像两个人一样，在它们的主人面前，亲热起来。染霜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一边后退，一边迎合着归鸿加大力度的蹭蹭。
而它们的主人，面面相觑，面上一热，不好意思起来。沐云然是觉得归鸿厚脸皮，路清染则是想到了别的。她想，就连她们两个的剑，都如此相配。关系好到让人羡慕，她也想有一天，能和沐云然无所顾忌地亲热。
沐云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手伸过去，抓住了还想继续蹭蹭的归鸿，强行将这个过于自由的家伙收了起来。
归鸿挣扎无果，想着待会儿再溜出来。
“咳，继续赶路吧。”
路清染先走一步，沐云然跟在身后，附和道：“对对，继续赶路。也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有没有人也找到了秘境。我们得加快速度，最好趁那些人找来之前，拿到凤血草就走。”
“嗯，那样会方便很多。”
路清染可不想和别人撞见，怀璧其罪，无论她们有没有在秘境里得到好处，其他人都会觉得她们身上藏有数不清的宝物。到时候免不了费一番功夫，才能抽身而退。
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找到了灵植区。这里长满了叫不上名字的灵花灵草，令人眼花缭乱。
就在二人苦恼着怎么寻找凤血草的时候，路清染的目光被牵引了一样，落在了这片花草田里唯一的玉石做的山上。
在那里，一颗长有血一样鲜红纹路的灵草，迎风而动。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苦苦寻找的凤血草。
路清染动作轻盈地在花花草草中穿行，没有破坏哪怕一根灵草。
玉石山不高，路清染跳起来，足尖在山上点了三次，就飞到了凤血草旁边。葱白玉指和那红色碰到一起，没有理由的，路清染的心传来一阵疼痛。
模糊的画面一幅接一幅闪过脑海，任凭她再怎么想要抓住，都只能从指尖流逝。那是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她唯一看清的，就只是一张和沐云然有八分相似的脸。
“师姐，你找到凤血草了？”
熟悉的声音将路清染唤醒，她懵懵地点着头，手上一用力，凤血草被连根拔起。
沐云然的脸上，笑意刚浮现半分，就凝固了，转而被震惊取代。
路清染疑惑地顺着沐云然的视线看去，发现在她的身后，出现了圆形的白色石门。
门的中间有个圆形缺口，缺口里面的花纹看起来很眼熟。
路清染摸了摸胸口，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那一半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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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云染前尘
第70章
路清染将挂在脖子上的半块玉佩拿了出来, 看了一眼玉佩上的花纹，又看了看门上的花纹，发现它们完全一样。
沐云然跳到了玉石上, 她好奇地看着石门, 惊讶地说道：“这门上的花纹, 怎么有一半和我的玉佩上的花纹一样啊？”
说罢, 沐云然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
路清染急忙看去, 发现沐云然的那半块玉佩的质地看上去和自己手里的半块一样，就连玉佩上的花纹，似乎都能连上。她捏着自己的玉佩, 小心地凑到沐云然的那半块旁边, 整齐的切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玉佩上的凤凰嘴里衔着的花茎与路清染手里的那半块玉佩上的莲花完美贴合, 而失去了凤尾的凤凰, 也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的九根凤尾。
玉佩贴合处, 自上而下闪过一道红光，两个半块，历经了长久分离的岁月, 再次成为一体。
沐云然和路清染看着这一幕，疑惑震惊的同时，莫名感到了安心。
良久沉默之后，是路清染先开的口。
“小然, 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路清染将自己的手盖在玉佩上，隔着玉佩，握住了沐云然的手。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目光中满是探究。这样的眼神让沐云然有些脸热, 沐云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省去了一大半内容，再加上胡说八道的成分，回道：“我也不知道这玉佩是怎么来的，自打我记事起，它就戴在我的脖子上。捡到我的老乞丐说，这玉佩被人放进包着我的小被子里，应该是遗弃我的人放的，和我的身份有关。”
沐云然说的认真，好像确有此事一般。她这个身体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在系统的帮助下，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查不到真实身份。她这么说，也没觉得就能瞒得过路清染。可没想到，路清染还就信了。
路清染只觉如坠冰窖，一个她不愿相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师姐，你不信吗？”
沐云然试探地问道，同时在飞快地想着怎么隐瞒路清染。
路清染失魂落魄地点了一下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颜色的花朵，双眼无神，目光无法集中。她不敢去看沐云然的脸，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喉咙干涩到疼痛。
“我相信。”
短短三个字，出口的时候，路清染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沐云然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路清染继续说道：“因为，我也是这样。师尊捡到我的时候，裹着我的小被子里，也有半块玉佩。”
路清染忽然笑了，她点了点自己的那半边玉佩，眼神有些绝望。
“就是这一半，应该和我的身世有关的这半。”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存在着被遗弃的孩子。他们可能是被故意遗弃，也可能是被人偷走，丢在路上。
路清染觉得，她应该是被故意遗弃的。因为某个原因，她的父母出于无奈，才将她丢到距离清云宗比较近的地方，期盼着路过的好心修士，将她捡回清云宗。在发现玉佩和凤凰秘境中的石门有关系之前，她是这么想的。至于现在，路清染不确定自己的父母将自己和妹妹遗弃的原因是什么了。能和凤凰秘境有关，那她们的父母，真的都是凡人吗？
沐云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路清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路清染又开口了。
“小然，你听我说，虽然你可能接受不了，因为我也没法完全接受。”
路清染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苦涩如潮水，就要将她溺毙。
路清染没想到，自己的意中人，居然成了自己的妹妹。这种只有在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内容，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她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还没有告诉沐云然，自己心悦她。她们还没有做出些超出姐妹情的事，还能挽回。
对亲妹妹产生那种感情，是错误的，是需要被纠正的。路清染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等回去之后，暂时和沐云然拉开距离，强迫自己将这份刚开花，但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遗忘。
“你可能是我的妹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路清染拿起那块玉佩，摩挲着，说出的话差点把沐云然吓得掉下去。
沐云然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问道：“请问，您刚才说了些什么？”
路清染认为这是沐云然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只好重复道：“我是说，我们可能是亲姐妹。”
沐云然看了看玉佩，突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随口胡诌的，怎么可能是路清染的妹妹？
话在嘴边，没法说出来。沐云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不能和路清染说实话，想了想，开始转移话题。
“我觉得吧，我和师姐应该不是姐妹。你看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好了，凤血草也拿到了，我们该回去了。师姐你看，这个会不会就是连通外界的门？”
路清染抿唇，沐云然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一听就知道，她选择了彻底逃避。也罢，她也不想提起这事，她也不想和沐云然做姐妹，既然对方有意揭过此事，那她也没必要再提。
路清染暂且将此事抛到脑后，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道门出现的这么凑巧，在我刚拔掉凤血草的时候就冒了出来，门中间缺少的部分，又和我们的玉佩对的上，八成就是出口了。”
路清染想，就算这门不是出口，进去看看应该也不亏。一切都是如此凑巧，好像就等着她们把这钥匙一样的玉佩放入其中一样。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小然，陪我去门对另一边看看吧？”
路清染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从前是怎么对待沐云然的，现在就怎么对待。不论这人是她的妹妹还是师妹，或是曾经的心上人，她都会对她永远温柔，她的视线也会一如既往地落在她的身上。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就少了关心和重视。
路清染朝沐云然伸出手，是含着期待的邀请。沐云然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搭在路清染的手上，然后紧紧握住。
贴合的手心传来令人安心又眷恋的温度，路清染的脸上，终是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是啊，不论她们今后将以怎样的身份面对彼此，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她们会一直待在对方身边。谁也拆不散，谁也赶不走。
没有相握的两只手捏住玉佩的两边，二人一起，将这块对她们来说充满秘密的玉佩嵌入石门中心。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石门和玉佩融为一体，玉佩上的纹样，出现在了整个石门上。
石门没有规则可循的转动，凤凰与莲花的纹样几经变动，最终换了模样。
凤凰不再衔花，而是蜷缩起身体，像是拥抱一样，将莲花圈进怀中。
莲花的一片花瓣贴在凤凰的额间，似在亲吻。
石门打开，门的另一边，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色，那是另一方天地。
温柔的疯从门的另一边吹来，吹起二人的青丝，在不知不觉间，缠绕又分开。沐云然和路清染没有动，就感受到了一股吸力，她们被风带到空中，被慢慢推进门中。
除了这股风，二人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力量的牵引。它招招手，发出诚挚的邀请。
陌生的曲子传入耳中，似海妖般，轻易蛊惑了人心。
没有抗拒，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更没有感受到危险。
沐云然和路清染就这么轻易地被送入了门中，就连相牵的手是在什么时候分开的都不知道。
石门缓缓关上，将二人的身影彻底遮挡。
意识回归黑暗，风带着陷入沉睡的二人，轻轻地在花海中降落。
这方天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围着沐云然和路清染的，是一种白中带着淡黄的小花。
天上的飞鸟在这片花海的上空聚集，它们虽然都是鸟，种族却各不相同。停留在此，望着下方的两个人，像是在守着她们一样，不愿离去。
路清染率先恢复了意识，当她看清自己正躺在花海中，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的时候，先是诧异，后是惊慌。尤其在她看见沐云然也和她一样的时候，惊慌变成了害怕。
她想要去到沐云然身边，想要叫醒她，想告诉她，这里除了花和鸟，什么都没有。过分澄澈的天空和不算密集的薄云，还有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没有带给路清染安心的感觉。她想赶紧带着沐云然，离开这里，早点回到人界。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可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能靠近沐云然分毫。相反，她越是想要靠近，飘在空中的魂体就离沐云然越远。
直到看不清沐云然，那片花海在她的视野里也成了一个小点，眼前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
青山绿水，百花争妍。
一个和她有着相同样貌的穿着淡绿衣裙、三千青丝被束起一半，用莲花样式的小玉冠和配套的玉簪固定住的女子穿过了林子，来到了落枯萎树叶的泥地上。她不在意自己干净的衣裙是否会沾到泥土，蹲下来，伸手在枯叶堆上抚过。
枯叶被吹到了远方，落在远处的一颗结满了红色果子的树下。
没了枯叶的遮挡，一只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的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雏鸟正挪动着只有稀疏的绒毛的翅膀，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小脑袋刚抬起一点，就摔回了泥土上。本就不干净的小脸，又被泥糊了一层，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女子看着它，心生不忍，净白如玉的手小心又温柔地将雏鸟拖起，指尖在雏鸟的眼前轻轻一点，糊住雏鸟眼睛的湿泥就被清理干净。
脏兮兮的雏鸟勉强抬起头，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个散发着好闻的香气的又很温暖的家伙长什么样。
小家伙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知之甚少。它不知道将自己救起的女子身上散发的是花香，只知道自己喜欢这香味。
女子看着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可怜小家伙，怜爱地清理掉了它身上所有的污泥。看见露出原本的样子的小家伙，歪了一下头，粉唇微张，轻笑。
小家伙终于抬起脑袋，看清了这个将自己救起的家伙是什么样子。
在它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一个额间有着它看不懂的印记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它形容不上来的大家伙。
它不知道她是什么，却本能地感到亲切。
于是它叫了两声，唤着女子。
女子本来还挺开心，因为她救下的这个小家伙是金瞳，拥有这种颜色的眼睛的羽族，不会是普通灵鸟。她还没有灵兽，正好可以把它带回去养大，与自己做个伴。
然而这份喜悦在她听明白小家伙的叫声里的意思之后，消失了。
小家伙叫她，娘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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