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长乐未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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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罗让十四岁,左介二十四岁。一个正要杀人,一个正被人追杀。

罗让第一次杀人,提着剑不敢刺下。被他打倒之人看出他眼中的犹豫,偷偷抽刀想反杀他。万幸左介逃命路过,好意出声提醒他。

至此,他们成了至友。

穆止风听出他故事中的不对劲,“不对。你一个拂衣局的杀手,还能下不去手杀人?”

白束在拂衣局经历的一切残酷,他们都了然于胸。

若照拂衣局这般法子训练出的杀手,怎会是心慈手软之人?

罗让苦着脸,“公子,那时我才十四岁,自然下不去手。”

袁满嘴角一抽,“白束说你们十岁就开始杀人了,数你杀人最多赚钱最多......哼,死骗子,还想编故事骗我们!”

罗让嘿嘿一笑,“白束这死丫头,怎么什么都跟你们说。行吧,我这次说实话,是他找到的我。”

他也不知左介是用什么法子找到的他,总之五年前,二十七岁的左介花了两千两雇十七岁的罗让杀自己。等他跟踪左介几日,正欲下手前,左介喊出了他原本的名字。

“我自五岁被全福堂那几个人渣拐走后,已很久没人叫过我的真名。”

罗让收剑,逼问左介是谁,“他说他是左介,全家被刘韫及刘仲所杀,他还说他知道我们亦是被他们二人所害。”

那时的左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银镯与一本名册,罗让认出银镯是他被拐前的随身之物,而在名册中,他找到了自己的身世。

彭城某家的公子,在街巷独自玩耍时,被朱六抱走。

穆止风:“他为何找你?”

罗让低着头:“因为我能帮他找到被全福堂卖出之人。他想通过我找到那些人,为他所用。”

他被卖给拂衣局后,每日都要默念那几个人渣的名字,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找到他们,杀死他们。没曾想,长大之后,他再回彭城,全福堂已毁,那六个人早已隐姓埋名不知去了何处。

他空有一颗报仇的心,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他一一念出那五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已尽数死在他的手上。”

穆止风又喊不对,“左介不会武功,怎么杀人?”

罗让乍然被他打断,没好气地说道:“他杀人时,我尚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是如何杀的人?”

袁满:“你继续说。”

罗让清清嗓子,“他嘱咐我找到名册中的那些人,若他们有心报仇,便为他做一件事。”

“何事?”

“去彭城刘家,为他找出刘仲手上的账本。”

那次见面之后,他辗转多地,最终找到另外两个有心报仇之人。左介吩咐两人前往彭城刘家,一待便是整整四年。

罗让手脚被捆多时,脚麻得不行,哀声求饶,“公子,看在我说了如此多实话的份上,让你的手下帮我把脚上的绳解开吧。”

穆止风转头看向卫十九,后者依言解开绳索。

罗让动动脚,架腿而坐,“上月吧,我曾在旁的地方见过他们两人。听他们说,已经拿到账本了。”

袁满与穆止风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这两人在何处?你还能找到吗?”

罗让摇头,“他们比我的行踪还飘忽不定。”

“死骗子,又想骗我们!你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能帮左介找到被全福堂卖出之人,怎么轮到我们让你找,就找不到了?”

“祖宗!”

罗让大喊一声,“你们就算找到他们也是枉然,他们不会说的。哪像我,落在你们手里,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出卖恩人。”

穆止风换了一种问法,“好,我不逼你出卖恩人。你只需告诉我,左介何时会出现?”

罗让面色诡异地看向他,嘴角笑意渐渐扬起,“刑部那群废物,不会直到现在,连当日给他们写信之人都未找到吧?”

袁满问罗让是何意,穆止风拉着她去外间解释,“刘仲与全福堂的事是有人写信告知给辛大人的。”

春月的一日,辛大奎会友晚归,在马车中找到一封书信与一本册子。

信中言刘仲任彭城知府时,与甄禄、武子义二人勾结,创办全福堂,暗地里行卖婴拐人之事。册子中详细记录了几个被全福堂卖出之人的姓名以及身世。

辛大奎派人暗中调查月余之后,发现确有其事,这才向建和帝禀告。而后,借辛辞要跟着穆止风去彭城查案的由头,将陆暇与曲全恩送去彭城查全福堂之事。

袁满:“看来信是左介送的,曲大人和陆大人在全福堂旧址找到的东西,想来也是他故意放的。”

穆止风点头,“当日在彭城时,我便觉得两位大人能找到这些东西,实在太过巧合。今日听罗让之言,恍然大悟。”

不是他们找到的,是左介替他们找到的。

五年前,左介通过逼问丘虎等五人,找到被他们五人藏下的东西。

然后找到罗让,再通过他,找到愿意蛰伏在刘仲身边的两个人。最后,刘文举死后,左介或许觉得时机已到,便写信引刑部彻查刘仲,好让他自乱阵脚,说出账本的下落。

果然,刘仲没了儿子,一时慌了神,将至关重要的账本随着儿子的尸身藏进棺材。蛰伏在此的两人等刘仲被抓后,掘坟取出账本离开。

袁满:“他真是不容易,一个书生,为了报仇竟做了这么多事......”

穆止风摸着下巴,“可我猜不到,他为何握着证据,却偏偏今年才写信给辛大人。”

袁满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阴沉天空,“他可能在找一个好官吧。”找一个能为他们伸冤的好官,找一个不惧刘太师的权势,能为他们一查到底的好官。

他或许躲在暗处,默默观察了朝中文武大臣多年。

关大人与陆大人虽嫉恶如仇,但他们与左大人一样,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是贸然出头,下场与左大人无异。

寻遍朝野,唯有辛大人。家世显赫,家族世代为官,还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大臣。

辛大人,是刘韫也不敢妄动之人。

可他就算找到了辛大人,又怕辛大人会为了一己私利瞒下他辛苦找来的证据。

袁满:“他也许查了辛大人许久,才放心将所有证据交给辛大人。”

穆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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