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向道天还没亮就起床了,无他,冻的。
在家时房间有烟道,他压根没想到晚上会这么冷,结果被子带少了。躺一晚上,硬是脚都没捂热,一晚上被冻醒了三四次。
“老乔,你醒了吗?”向道凑到乔致庸床榻边,拍了拍他。
“嗯?”乔致庸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怎么了?”
“你也醒了啊,咱们出去转转?”
“……”
几分钟后,两人全副武装的出了门。
此时的太原城有点像大号的后世乡村集市,同样灰扑扑的建筑,同样凌乱的摊位,以及同样沾着尘土气息的人。
天光渐亮,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两人在早餐摊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逛。
“晋地产铁矿吗?”向道突然说道。
“铁矿?有啊,还不少呢。……你问这个,不会又要弄什么新东西吧?”
向道点点头:“有这个打算。官府对百姓炼钢铁有什么限制吗?”
乔致庸点点头:“当然有。私人炼钢铁,须得向官府申请,批准方可开张。”
“难吗?”
“反正不易。得跟官府搞好关系,还少不了使大把银子。”
“哦。”
两人正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出了繁华路段,两侧的建筑破败起来。
走着走着,向道余光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堆秸秆,离得近了才发现,秸秆下是个人。
“这人真抗冻!”向道啧啧称奇道。
乔致庸看了眼,叹气道:“扛什么冻,人都死了。”
“死了?”
向道一愣,仔细一瞧,那人可不是一动不动吗,身上还有不知什么啃咬的痕迹。
“冻死的?”
“嗯,每年都有……,不,冬天是每天都有。”
“……那,他的尸体有人管吗?”
“有。官府会有人来收的,免得生疫病。”
“……”
两人沉默着返回店铺,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那焦急张望的郑铁蛋。
看到俩人,他连忙迎过来。
“东家,你快来吧,有人要买咱们的玻璃呢!”
“哦?这么早?!”向道有些惊讶。
这会儿连太阳都刚刚露头,很多人家都还没起呢,来的也太早了。
向道快步走到店铺门口,果然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马车,往大堂里瞧,多了两个陌生人。
坐着的是一个雍容中年人,后边却站着一个女子,头戴帷帽,脸上垂着面巾,看不清年纪模样,但看穿着,应该年纪不大。
向道拱拱手,笑道:“在下向道,是玻璃的主人,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人打量向道片刻,站起来,感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钱寒柏,家中经营玉石珠宝生意,昨天收到向东家的礼物,今天是特意答谢来了。”
答谢?
向道心中一乐,自然是不相信这个借口的,亲自登门,八成是要做生意。
向道在钱寒柏对面坐下,笑道:“答谢就免了。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钱先生是要买玻璃吧?”
钱寒柏听的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说话如此直白,只好点点头:“实不相瞒,确是如此。不知向先生能弄到多少那种玻璃?”
“你要多少?”向道反问。
“越多越好!”
“那要看你银子够不够了。要多少我给多少。”
钱寒柏微微皱眉,疑惑道:“阁下何出此言?我想,你这玻璃应是从欧洲运来的吧?这一路可不止万里之遥,要的多了,你如何稳定供应?”
“谁说我是从欧洲运来的?!”
“呃……不是吗?”
“是我自己烧制的。”向道微笑道:“我曾在欧洲求学,学了不少东西。”
“原来如此!”
钱寒柏目光微动,扭脸看了眼身后的女子。
女子低下头,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喂!当面说悄悄话可不大礼貌吧?”向道开口打断道。
“……”
全场寂静了几秒,那女子反应过来,说道:“向东家这样有本事的人,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吗?”
声音清脆悦耳。
向道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开个玩笑罢了。……用不用我堵上耳朵?”
“你若想,自便就是。”女子的声音生硬了些。
钱寒柏冷下脸来,假意斥道:“蕙儿,怎么说话呢?”
他随即又对向道点点头,说道:“我女儿不懂礼数,让向东家见笑了。”
“无妨,无妨。”向道一副不羁模样,摆摆手道:“你们想好了吗?要多少玻璃?”
钱寒柏从怀里掏出昨天收到的那块玻璃,道:“有比这更大块的吗?”
“有。”
向道冲门外喊道:“铁蛋!快去取一块玻璃过来。”
“哎!”门口守着的郑铁蛋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后院,不一会儿,他端着一大块玻璃过来了。
看到如此巨大的一块玻璃,钱寒柏眼睛都直了,他还以为玻璃尺寸有一尺长宽就到顶了呢,因为他见过的欧洲运来的玻璃镜最大就那么大。
可向道这玻璃,也太大块了!
钱寒柏站起身来,上前仔细观察。
“这尺寸是我量了窗户裁剪的,正好镶嵌在窗户上,透光又能御寒。”
向道一边介绍着,走过去,握拳在玻璃上重重敲了几下,吓得钱寒柏一激灵。
“向东家,如此宝物,可不敢如此对待!”
“呵呵。没事,这玻璃结实着呢!”
“……”
双方又重新坐下,向道开门见山道:“不知钱东家要多少块?”
“这个……不知这每块的价格?”
“一百两!”
“一百两,……都是这么大块的?”
“是。”
钱寒柏点点头,这倒还在他心理可承受的价位范围之内。毕竟,市面上能买到的玻璃制品几乎都是欧洲来的,本就极贵,而且这么大块的也是少见。
“敢问向东家一句,这种大块的,能否切割成许多小块?”
“切割成小块?我这玻璃尺寸正好做窗户玻璃,切割之后做什么?”向道奇怪道。
“呵呵,总之有用就是。”
看他不说,向道摊摊手道:“玻璃质地极硬,须得用更硬的金刚石来切割。钱东家经营玉石珠宝,应该不缺这东西。”
金刚石在华夏很早就有记载,广泛用来切割玉石,其名字也跟后世一致。
钱寒柏想了想,说道:“向东家手里有多少货,我全包了。”
向道却摇头,道:“我此次来太原,是为了打开售货渠道,最多卖给你二十块。”
钱寒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点头道:“好吧,那就买二十块。”
双方谈妥,向道又介绍了自家银行业务,声称以后只接受百业银行的汇款单交易。
钱寒柏欣然应允。
向道让人把玻璃搬上钱家马车,双方告辞。
……
“爹,这玻璃咱买贵了!”
刚在车厢里坐下,那个少女立刻说道。
她从向道敲打玻璃时的态度,就知道这东西八成并不珍贵。
钱寒柏摇摇头:“没办法,这是人家的独家生意,自然贵。咱们转手加价卖出去就是,总有人愿意出更多钱的。”
“哦。”
少女顺手拉下车帘,摘掉了帷帽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