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通车马行门前总算是清净了。
掌柜客客气气的朝李叙白道谢:“多谢小郎君仗义出手。”
李叙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都不算事。”
掌柜得了东家的吩咐,笑着又问:“不知小郎君此来,是要租车,还是要买车,价钱在下都做得了主。”
李叙白道:“我是来卖轿子的。”
“卖轿子?”掌柜愣住了。
“对啊。”李叙白指了下不远处:“就是那个喜轿,你们收吗?”
“收,收。”掌柜愣了一瞬,恢复了一脸见怪不怪的笑容:“不知小郎君这轿子打算卖多少银子?”
李叙白坦荡摇头:“我不知道。”
掌柜哭笑不得,就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人。
“呃,小郎君若信得过在下,在下先看过轿子后,给小郎君估一个合适的价格可好?”
李叙白点头道:“行。”
掌柜眼力极好,围着喜轿转了个圈儿,打眼一瞧,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朝李叙白拱拱手:“小郎君,请进店详说。”
李叙白毫不推辞:“还有我的三位哥哥。”
“好说好说。”掌柜客客气气的将四人都迎进了店内,吩咐伙计上了好茶点心,请麻家的三人在楼下歇息,自己亲自引着李叙白上了楼。
一上楼,李叙白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方才那一搏,也搏对了。
搞不好真的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楼上的雅间格外精巧雅致,熏香袅袅,伙计也个个体健貌端,穿着打扮都格外上档次,行事也进退有度,目不斜视。
李叙白一点都不矜持,三口两口就干光了整盘点心,又眼巴巴的看着掌柜。
掌柜倒是有几分喜欢李叙白的坦然,又吩咐伙计多上几盘点心进来。
李叙白笑了笑:“饿的久了,要不也不能想到卖轿子。”
掌柜点点头:“无妨,人总有走背字儿的时候,在下观小郎君风姿不凡,必定有出头之日。”
李叙白又连吃了几口点心,灌了几盏茶水,才总算是缓解了饥肠辘辘的痛苦。
掌柜见李叙白缓过一口气了,才道:“小郎君,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你送过来的那顶喜轿,用料做工都属寻常,虽然清洗的很干净,但也只有八成新,实在买不上个好价钱。”
李叙白自然心里有数。
赌场带来抓人的喜轿,能有多好。
卖多卖少,只不过是聊胜于无。
李叙白点点头:“掌柜直说就是。”
掌柜道:“原本那轿子只值三两银子,在下在职权范围之内,再给小郎君添上一些,一共六两,小郎君觉得可够?”
这已经远远超出李叙白的预期了,他忙点头道:“多谢掌柜。”
谈妥了这件事,掌柜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在下看小郎君像是个读书人,心细如发,又是个有侠义之心的,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小郎君瞧不瞧得上我们这车马行?”
李叙白愣住了。
若是从前的李叙白,别说是区区车马行了,就算是大商行,他也得嗤之以鼻。
不过他是现在的李叙白,从蓝星来的李叙白,过过没钱的日子,也过过有钱的日子。
深知人活一世,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他没有贸然答应,只是问了一句:“不知道掌柜的想让我来做什么?”
掌柜对李叙白的谨慎更是满意,虽穷困潦倒,但也没有冲动行事。
他点头道:“路路通车马行之所以是汴梁最大的车马行,是因为汴梁城里九成的达官显贵人家都从咱们车马行里购买马车,这部分生意支撑了车马行的八成营收,伙计的人选自然也格外重要,在下看小郎君心思机敏,又识文断字,故而贸然提起,想请小郎君来车马行做雅间伙计。”
李叙白简直就要脱口答应了,但还是沉吟了一下:“这事儿吧,我还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正是正是,小郎君尽管回去商量,在下就在店里静候小郎君的佳音。”掌柜贴心的蛊惑了一句,笃定了李叙白拒绝不了他的诱惑:“小郎君若是肯来,在下做主,就暂定小郎君六两银子的工钱。”
李叙白的理智告诉他,再搏一搏,单车就肯定变摩托了。
离开时,掌柜将六两银子包好交给了李叙白,又额外送给了他一个四层食盒,说是感谢他的仗义出手。
李叙白毫无扭捏的收下了。
“哎哟,那边怎么那么大的烟!”路人一声惊呼。
赶路的人都停了下来,望向汴梁城的西北方向。
滚滚黑烟遮蔽了大半个天际,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股焦糊的烟味。
“是宫城,是宫城着了!”
“那,那里好像是玉清昭应宫!”
“看,军巡铺的人过去了!”
李叙白站在州桥的最高处,震惊的望着一队队银甲士兵往浓烟滚滚之处跑去。
西北方向的上空翻滚着黑白混杂的烟雾和橙红色的火舌。
即便州桥离宫城极远,但站在这里的百姓,仍然能够看到熊熊烈焰直冲云霄,感觉到滚烫而扭曲的空气,窒息感铺面而至。
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阵阵连续不断的尖锐的爆破声。
烈焰深处陡然一声不堪重负的轰隆巨响,黑白烟雾、赤橙烈焰裹挟着蘑菇云一样的浓重灰尘,腾上九霄云外。
“二哥回来了!”自从李叙白和麻家三兄弟抬着轿子出了门,李云暖便一直在门口等着,一见李叙白提着个食盒出现,她惊喜的扑了过来。
李叙白前世是个爸不疼妈不爱的,每次出门别说是有人等着盼着了,他就是死在外头,估摸着都不会有人惦记。
骤然穿越到此,他还没有适应,但有人牵挂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走,吃饭了。”李叙白神色温和的摸了摸李云暖的发髻:“二哥买了肉。”
李家人已经好几个月没闻见肉味了,吃糠咽菜的勉强混了个半饱,李叙璋和李云暖一个比一个面黄肌瘦。
李云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好奇问道:“二哥,路路通车马行大吗?二哥明日就要去那里上工二郎吗?”
李叙白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这会儿微微得意的一挑眉:“去啊,必须去,他给的钱多。”
“市侩!”宋时雨鄙夷的嗤笑一声。
李叙白似乎明白宋时雨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任谁面对一个疑似的假货,也不会有个好脸色,他忍着没跟宋时雨吵,转头对李叙璋道:“回来的时候我去了趟妙手堂,大夫一会就过来给你看腿伤。”
李叙璋张了张嘴:“二哥,我......”
李叙白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的腿好了,也该出去找活干了,我可不养吃白饭的闲人。”
“......”李叙璋愣了。
宋时雨面无表情的补刀:“你果然只有驴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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