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群鬼乱舞

这场面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我要咬死你——”

人头腾空而起,朝着纸轿飞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纸偶带着一脸悲容,飞身拦住了人头的去路。

“别碍事!”

刀客的人头大喊一声,试图冲过去,纸偶满脸悲戚,右手轻轻一挥,一股灵光迸然爆发,只听“嘭”的一声,人头爆散开来,化成无数黑红的血水。

旁边的另一个纸偶手中提着一盏纸灯笼,绿盈盈的火光是一团咒火。

只见纸偶向上一提灯笼,一团绿磷火焰倏地从灯笼中飞窜,扑在血水中,将其蒸发着一团焦黑的印迹。

“蠢货,打从一开始你的演技就太假了。”

贺平冷哼一声,袖袍中的指间吊着几根细不可见的丝弦。

“正常人看到我这纸轿子,还有胆量过来求救,那铁定是脑子坏了。”

普通人看到一群纸偶抬着纸扎的轿子,来去如风的行进,只会当成是妖鬼出行,躲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跑过来求救。

贺平又不蠢,他随便扫一眼就看出这人有问题,当即就是赏了一发“密罗刀”。

密罗刀以丝线摧发,百步之内,削金摧玉不在话下,至于割首断喉也不过儿戏,隔空一击就把这刀客劈成数截。

贺平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那名被杀的刀客来时的方向,是在村子中间的一条路。

“中间这条路,确实有生人的气息,看来胡马帮还有些幸存者,他们应当是被困在村寨里了。”

地面上隐约能够看到不少纷乱的蹄印,从蹄印的痕迹能够看出,似乎这支队伍是在这里绕了好几个圈子。

“胡马帮的看来真的失陷于此地,这趟他们想要逃出升天,恐怕是有些困难。”

他很清楚,寻常凡人进了游魂寨,那基本上等于是十死无生。

这游魂寨演化出一片鬼域,普通人陷入村寨之中,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村寨的外围下了禁制,走到尽头处就会遭遇鬼打墙。

“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贺平摇了摇头,便下令轿子走旁边右侧的一条路,至于胡马帮的那些人,生死与自己又无关,他怎么可能耗费精力去救人。

纸轿子掉转了个方向,朝着右侧的村路缓缓行去,鬼火般的碧焰灯笼,也由近而远,慢慢走入黑暗之中。

也就在纸轿离去的瞬间,数道苍白的人影从屋舍中、瓦檐上、门窗后慢慢飘移出来。

这些苍白的人影都有着透明的面孔,身形也是模糊不清,它们一个个目光幽幽地看向离去的轿子,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

村寨中的鬼魅们,已经嗅到了活人的生命气息,再无遮掩的意图,一个接一个的逐渐现身……

……

纸轿子走到一半,贺平就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他心中一阵好笑,自己没找别人麻烦,没想到会有人想不开,敢来找自己麻烦。

“不,在这种地方,找上门的也不会是人。”

随着轿子往祠堂的方向行进,路过的街道两侧的土墙上,渐渐飘浮起一阵淡淡的微光,只是这种微光带了七分鬼气,街道未见明亮,反倒更幽暗了些。

“停轿。”

随着他一声令下,纸轿子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黑暗中的街头,突然涌起一团漆黑的气流,数道模糊的鬼影,拦阻住自己的去路。

这些怪异的人影紧盯着纸轿子,双眼如灯盏一般放出毫光。

掀起轿帘的贺平只消扫了一眼,就知道黑气中的鬼魅几如有形有质,并非寻常的鬼物,而是成了气候的恶鬼。

他不免冷笑一声。

“……冢中枯骨,也敢造次。”

“喵——”

屋顶铺着茅草的棚屋一角,传来一声幽怨的猫叫,有着四只毛蹄子,长着张猴脸,红眼绿鼻子的鬼怪,像是蜘蛛一样趴在那里。

咚咚、咚咚咚!

街边的一栋黑黢黢的空屋子里,摆着一口红棺材,棺材内传来诡异的拍打声。

“嘻嘻嘻……”

阴冷的笑声从棺椁底下响起,躺在下面的漆黑身影,将一双瘦骨嶙峋的爪子缓缓的伸了上来,搭在棺材底部,乌黑的钩爪在棺木上擦了几擦,划出几道深深的印记。

另一边,屋外的一株大樟树,伴随着一阵怪风刮过,樟树叶子在夜风中簌簌摇晃,宛如苦蝉一般紧贴在树干上的人皮,转眼就如同充了气般膨胀了起来。

“弃妇如今悔恨迟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一口枯井中,响起了女人唱着戏文的声音,旋即,无数黑色的长发从井口里如黑蛇般蔓延上来。

阴风阵阵,群鬼乱舞。

轿子前面,抬轿的纸偶举止僵硬,脸上或哭或笑,给旁人一种阴森的滑稽感。

鬼怪散发的凶厉气息,如同环伺周边的群狼。

茅棚屋的屋顶上,猫瘊子舔了舔蛇一样分叉的舌头;

棺材铺里红棺材下,一团淡青的影子潜入了土里;

樟树上的树趴子睁开一双血红的瞳孔,透过树叶看向那顶纸轿;

枯井中的黑发快速蠕动起来,半个人头渐渐从井里冒出来,腐烂的面孔中闪烁起贪婪和残忍。

“找死。”

他心中很是不爽,右手笼在宽大的袖中,扣住丝弦,猛烈一挥,黑夜里干冷的空气中忽然刮过一声刺耳裂响。

哧哧哧哧哧!!!

几道灰色的细线划破长空,这是仙傀门的杀生术“密罗刀”,以无形弦激发的弦线隔空一震。

顿时,狂风就以纸轿为中心,四向刮卷,震的长草迸碎,泥石飞溅。

黑气中的几个鬼魅陡然一声凄厉惨叫,被数道密罗刀斩中,化成几缕烟气,飞快散去。

屋顶的猫瘊子忽地一跃而起,如同一只灵猫,当空扑了过来,只是随着惊人的风压在半空中爆开,大滩绿色的血水登时四处飞溅。

这怪猫顿时发出喵呜一声凄厉惨叫,只是这喵呜声更多的是呜,完全被压住了嗓子。

嘭!

重低音突然响起,院落外的半堵夯土墙被一击轰塌。

樟树恍如被刀铖利斧劈中,碗口粗的树干被扫断,藏在血影一闪,破空的刀风已经将这团血影拦腰斩成两半。

另一边,古井的方向,大片大片的黑发如波浪般朝着轿子位置涌去,黑油油的乌丝如蛇如虫,蠕动向前,却被几具纸偶拦截。

三具纸偶向前迈出一步,身形诡异之中,又透着几分滑稽。

它们提着灯笼一晃,鬼火般的萤焰猛烈涨大一圈,喷了出去。烧的大团黑发焦卷倒退,发出“嘶嘶”作声。

井鬼兀自受创,连忙将漫地游走的头发收了回去,游卷缩回井口的头发,就如同受伤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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