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回那就留下一臂

箫声悠扬,忽远忽近,一缕缕青气如同烟云缥缈,朝着“断龙台”游去。

呼呼呼……

伴随着无数道青色音符咒文铺天盖地,犹如飞落的纸张飘然落下。

于此同时,只见得“断龙台”周遭尘土飞扬,烟尘缭绕,这一方天地似要坍塌一般,诸人心神俱颤,身形晃动的厉害脚下虚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箫声。”

“快看天上有仙女。”

哗啦啦!

“这是……”血图煌眉头紧蹙,似乎想法了什么,哗然色变。

“断龙台”周遭烟尘缭绕,散落一地的冥纸、冥币荡起飞旋,数千枚碎石,随着箫音颤抖不已,悬浮在虚空中,下一刻,箫音陡然一转跌宕起伏。

咻咻咻!

碎石犹如利剑纷纷冲着血归衣、陆川、血煌图三人爆射而去。

血图煌大喝一声:“这是紫竹峰传承秘法《风月无边》,小心。”

顿时血归衣只觉头疼剧烈,似乎下一刻便要炸裂一般,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手中的“血煞”剑都握不住,脱手而出。

咣当!

他双手抱着头,惨叫连连,哪还顾得了那些数千枚如飞剑的碎石,毫无还手之力。

血图煌、陆川骤然脸色大变,如临深渊:“少谷主。”

锵锵!

血图煌二人纷纷拔剑,剑吟声乍起。

一晃身出现在血归衣的身前,挡住来势凶猛的攻击,同时拽住血归衣,边挡边朝着后方掠去。

铛铛铛!

碎石与长剑抨击,顿时火花四溅,血图煌只觉手臂发麻,每挥一剑,长剑似要不受掌控飞射出去。

这时却见陆川被数十道碎石击中,抛飞出去摔倒在地,嘴角一抹血红溢出。

即便是血图煌封元二劫境、陆川封元一劫境的修为,二人合力能挡住碎石攻击,却挡不住魂葬之力的攻击,只觉的“醒魂海”中的“本命魂印”犹如针芒刺痛,头疼剧烈。

诸人只见一袭青袍女子,身法诡异如同一缕青烟一般,游走虚空,随后显露“断龙台”中,落在那个完好的盘龙石柱上。

如瀑青丝飘飘荡荡,周身青气缭绕,一股股青色气浪激荡出去,手中握着一把墨绿色玉箫,此玉箫名“龙雀”,掌生死。

青袍之上刺着几朵清新的兰花,皮肤白皙如玉,杏眉红唇,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绰约之感,来人便是“紫竹峰”掌座花弄影。

花弄影斜箫而立,低眉扫向血归衣三人,星目蕴藏内敛寒光,冷言道。

“明月楼偷袭,万人骨窟重伤本座亲传弟子,还未找你“死人谷”算账,今日又跑“鬼阳城”这里闹事,为何哪都有“死人谷”的身影,一群人欺负到“青一道门”的人,真是活腻歪了,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吧。”

“且慢,花掌座,这血袍少年可不是我们伤的。”

血图煌闻言心头一跳,他二人却不是花弄影的对手,若是少谷主有任何闪失,难辞其咎,连忙解释道。

“滚。”花弄影心知救人要紧,不与他们纠缠,厉声道:“滚回来,拿钱买命。”

这时,天空一道蓝色大剑从天而降,赫然是孤南绝带着凃夭夭、李牧而来。

血图煌闻言眉头一皱,又见来人,只好忍气吞声,待他日找回颜面,忍着泪花了大价钱买命。

脸色苍白的血归衣,此时已经缓过心神,被陆川搀扶住,一双血瞳目露寒光盯着花弄影。

“你有意见?不服?”花弄影瞟了一眼血归衣,抬手一挥顿时飞沙走砾,淡淡地道:“让你老子,血孤城来找本座!”

“走。”血归衣冷哼一声。

孤南绝温声笑道:“无关人等速退。”

言罢,诸人纷纷落荒而逃,却见阮霄、张叁叨、巫碧云颤颤巍巍退到“断龙台”边缘,低着头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走。

李牧看着墨小白伤痕累累,极为虚弱的样子,眼眸中一股杀意倾斜而出。

“墨兄,你受苦了,我等来晚了。”

凃夭夭定睛瞧去,见他琵琶骨、脚腕处被四道锁链勾住鲜血淋漓,忍不住的捂住嘴红了眼。

墨小白冲着竹馀大喝一声:“不要管我,快去救救凤鸣,竹馀,快,快。”

孤南绝闻言接过竹馀怀中,嘴唇发紫的谢凤鸣,接触的一刹那,他心中一凉,稍许对着李牧大声喊道。

“李牧,你那可有解毒丹“青玄丹”,此女中了“九幽寒”毒已然深入心脏,命在旦夕之间。”

“有,有,来了。”

李牧顾不得将墨小白解救下来,迅速来到身旁,将“青玄丹”放入谢凤鸣的口中服下,孤南绝一旁施法相救。

“前辈,前辈……凤鸣怎么样了。”久久没听到孤南绝的回应,墨小白抬起头对着凃夭夭,忽道:“凃姑娘,你帮我去看看凤鸣。”

“你别乱动,把这“紫破丹”吃了。”凃夭夭晃过神来给他服下丹药,又急忙来到孤南绝身旁,却瞧见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的面色,身子一下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听不到凃夭夭的回应,墨小白转过头,盯着阮霄低喝一声。

“阮霄,我要你的命!”

只听得锁链勾刀“哗啦啦”作响,刀口处一抹血红往外溢出,墨小白似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锁链勾刀晃动的越发厉害。

凃夭夭看着墨小白激动的样子,属实不忍看他。

这时花弄影一个晃身,出现在谢凤鸣身前,问道:“怎么样?”

“不好说。”孤南绝面色沉重,摇头轻叹道:“你我一同施法,再试试吧。”

“墨小白你冷静点,你要相信师尊、大长老。”凃夭夭见他有些失去理智,冲着他呵斥道。

“真的?”墨小白猛然抬头,狐疑道。

“真的!墨兄你别动先解下锁链勾刀,有些痛你忍忍。”李牧笃定道。

只见李牧剑指金芒萦绕,极速地轻触四次锁链勾刀,顿时锁链尽断,墨小白身子一软便要摔倒在地,被凃夭夭一把正面抱住,瘫在她的身上。

空气顿时一凝,桃花姑娘悄脸泛红,松也不是,抱也不是,李牧本想上前,走出半步却停了下来,心里亦是如此。

“凃姑娘,不用抱这么紧的。”墨小白弱弱地道了句:“我喘过气来了,放松点。”

凃夭夭关心则乱,顿时脸色越发羞红,“啊”了一声。

下意识的将他推开,没想到差点把他推倒在地,惊慌中又将他拉了回来,只不过这次没抱在一起,而是搀扶住他。

“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管我。”墨小白转头看向谢凤鸣,在凃夭夭的搀扶下,担忧道:“两位前辈,凤鸣怎么样了?”

“唉!能不能挺过今晚都难说。”只听得孤南绝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竹馀听言,如遭雷击,心底一寒,只觉的天旋地转,心如刀绞。

墨小白双目陡然无神,心里一下空唠唠的,怔怔的看着小姑娘,喃喃着。

“怎么会这样?“青一道门”的高人只有这点道行?大荒的超然宗门,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九幽寒”毒都解不了,那还修什么法,悟什么道。”

少年挣来凃夭夭的搀扶,弯腰抱起谢凤鸣,惨笑道:“竹馀,我们走。”

竹馀木然无言捡起丢掉的长刀,默默地跟在墨小白的身后。

“唉,墨兄……”李牧说了一半,却不知怎么安慰墨小白。

“尔等鼠辈,尽管派人追杀我等就是。”

墨小白撇过头,冷艳的眼神落在巫碧云、阮霄、张叁叨身上,低沉道:“不过,尔等最好祈祷能杀的了我,我若活着,她却死了,鬼阳城必将沦为人间地狱。”

巫碧云、阮霄、张叁叨身子猛然大颤。

凃夭夭心底一寒,看着两道风中凌乱的残袍少年,眼睛通红,颤音道:“墨小白,你去哪!”

墨小白步伐缓慢,破烂血袍浮动,头也不回无喜无悲地道:“既然,你们救不了她,我便找能救得了她的人。”

凃夭夭听到这样没的感情的声音,身子猛然一颤,颤声道:“师尊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花弄影瞧着墨小白离去的背影,神色冷峻。

“为了救她,本座与大长老耗费心力姑且不谈,如今又将我等大骂一通,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觉得妥当么?”

血袍少年停下脚步,背着身缓缓道:“前辈想怎么样不妨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花弄影轻“呵”一声,淡淡地道:“想必你身上也没值得本座瞧眼上的好物件,方才又抱了我的徒弟,“紫竹峰”的女弟子岂能容一个外人占了便宜,看在当初救过衣儿的情分上。”

“你跪下来求本座饶你们一命,或者留下你的一条右臂,方可离去。”

音落如春雷,似有箫音微起,微不可闻。

却见一股青色气流激荡出去,“断龙台”上,顿时,疾风劲走,荒草摆动,掀起一地的冥纸、冥币。

“好。”墨小白干净利落的回道。

“墨小白你是疯了么。”

凃夭夭心头一跳,也不相信这是师尊说的话,跨步挡在她的面前,解释道:“师尊,他脑子不好又说胡话了,刚才纯属是个误会,仅仅是为了救人,绝非有意为之。”

花弄影似没听到凃夭夭的话,瞥了一眼已然转过身的竹馀,双手持刀对着她,陡然低沉道。

“一介凡人连刀都拿不稳,竟敢拿刀指着本座。”

“是。”

竹馀尽量让长刀不再抖的难么厉害,小腿肚子也在发颤,却坚毅道:“可我也说过,今日我举起屠刀,虽杀不了一人,可世人皆敌。”

“我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前辈想要一条手臂,我给你也是一样,不必为难公子。”

孤南绝眼中多了一抹异样,颔首笑道:“这小子不错。”

李牧着急道:“大长老,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笑了,倒是劝劝花掌座啊。”

却见孤南绝不置可否。

墨小白转过身将谢凤鸣给竹馀抱着,夺过他手中的长刀,目光看向花弄影,淡然道:“不就是一条右臂么,拿去便是。”

“公子,不可!”竹馀颤声道。

在这时刻,在场的人听到了一阵“咕咕”声,一道浅红色身影在“断龙台”跳了数次,一下子跃到墨小白的左肩上,朝着“青一道门”之人龇牙咧嘴,竖起一身毛发,一双赤瞳充满了戾气。

墨小白见到它,歪着头莞尔一笑道:“二白,你怎么也来了,这回算是聚齐了。”

手起刀落,刀光掠影,一条血袍衣袖陡然落到地面,血红抛飞。

“墨小白……”

凃夭夭转身哗然色变,没想到他如此果决,桃花眸子瞧见地面鲜血淋漓的手臂,脑袋一片空白,颤声道:“师尊!为何要这样?你为何不阻止他?”

“公子……”竹馀低喝道。

“墨兄……”李牧惊呼一声。

墨小白登时闷哼连连,额头青筋暴起,第一时间封住他的经脉止住鲜血,哑着嗓子,颤声道。

“竹馀,走。”

“不行!”花弄影在墨小白挥刀之时,已然动容却并未阻拦,此时却淡淡地道:“回答本座一个问题。”

“师尊,你放开我。”凃夭夭想要去看看墨小白的伤势,却被一股力量禁锢住。

“说。”墨小白眼中有一丝怒意,不卑不亢道。

“为了一个死人,宁愿一眼不眨废掉一条手臂,也不肯跪下来求本座。”花弄影置若罔闻,漠然道:“在本座眼里,简直愚不可及。”

“呵呵呵,你想听,好,我说。”

墨小白摇头道:“或许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弱者,就该向着强者摇尾乞怜?”

“一只金瞳松鼠大妖为了保住幼崽的命,与两人、两兽拼死搏命,临死前亲自将妖丹掏出给我,让我不要伤它的幼崽。”

“她是鬼阳城谢家唯一的血脉,昨日谢僮御死在“神阴门”副门主的手里,断气前将她交到我的手上。”

“这会你们跟我说她没命可活了,她才五岁多啊,我怎么向她死去的爷爷交代,今日为了救我,她竟然承认自己是“神阴门”余孽,明知强行夺取“星罗棋布”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她还是来了,你说可不可笑。”

“他被人贩子抓住倒卖,就因为不听话将他手脚用锁链锁住,一不高兴便拳打脚踢,后来被我路过救下,回到家发现包括他娘二十来口一夜之间,被“神阴门”之人所杀,落得无人裹尸。”

“我又是谁啊,不过萍水相逢,为了就救我,不顾一切甘愿与我一同赴死,前辈不过是要我一条手臂,我给的起。”

“断龙台”,静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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