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漆黑无星,一弯残月也被乌云遮住,杜蔓青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面巾,悄悄匿于天香楼附近。
她上次白天盗书,尚可扮作食客蒙混过关,这次盗书如若不成,更难逃走。不过在漆黑之中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比较容易掩藏自己的行踪。
一更刚过,天香楼的一楼灯火渐熄,只留下几个灯盏还亮着,有几个护院点着灯笼来回巡逻着,二楼外面的骑楼下,隔着三丈挂着一个灯笼,室内灯火全无,至于祝融夫人居住的三楼,一丝亮光也没有。
杜蔓青用‘天罗步’跃上二楼,再钻入楼里。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白天设有两个守卫,夜晚则无人看守,整个二楼静悄悄的。
杜蔓青小心翼翼闪上了三楼,躲过几处机关,来到上次盗书的房间,她轻轻地打开窗户,却不敢贸然进入,而是运起内劲,向屋里几个角落各发出一股掌力,以探测屋里面暗藏的机括。
果然有几枚铁莲子激射而出,杜蔓青短鞭轻挥,利用‘绕指柔’里面的天蚕丝在铁莲子落地之前卷了过来,一丝声响也没发出。
屋里面有排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几件瓷器,墙上挂着几幅画和七八面镜子,这些都不是藏物的地方。
后墙有一列又高又长的壁柜,壁柜前面有一张大大的书案。
这屋子很大,杜蔓青看了一下距离,从窗户到书案至少有五丈远。
她怕书案设有机关,遂掏出一把米粒大小的石子,先弹出几粒飞向书案,确认书案没有异常后,方始用天罗步轻飘飘地跃了进去,像灰尘般落在书案之上。
杜蔓青猫着身子翻找书案里的东西,看来祝融夫人是个有条理的人,案板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偌大的桌面上只放了一个笔筒、一方墨砚、一叠空白的宣纸、一本《周易》。
这书案里还有两个抽屉,外面各上了锁。
干杜蔓青这行当的人开个锁当然不是难事,只需要一根细细的针就行,不过片刻,锁便打开了,左边的抽屉放着三本天香楼的经营账册,右边的抽屉却是放着一轴画卷。
杜蔓青打开画卷,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好一幅美人秋千图!
画的背景是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花园当中有一个秋千架,架上有一美人儿在轻盈起舞,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子倚着花树,含情脉脉地望着秋千架上的美人。
画里的人物栩栩如生,极具神韵。
画的左下方,书写的是苏东坡那首脍灸人口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画上的美人是谁?难道就是祝融夫人本人?而那男子又是谁?杜蔓青暗自发笑,神秘的祝融夫人竟然也会有如此少女心性。
画儿虽好,却不是杜蔓青要找的东西,她收好画卷,放回屉内。
再轻飘飘地落到壁柜前,仔细查找。
那壁柜占据了整面墙,又长又高,里面摆放的东西极多,大部份都是书籍,《庄子》、《华严心经》、《东坡七集》、《史记》……各种图书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她要找的《天下郡国图》。
杜蔓青找了一遍没找着,正想再翻查一次,看看有没遗漏的地方,突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想找什么?可要我帮忙?”
杜蔓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戴着帷帽的人影站在她后面,黑暗中有如鬼魅。
杜蔓青自小修习暗器,听风辨位的能力高明,况且又是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室内,居然有人来到身后却不察觉,可见来人的武功是何等高明!
有这么高明武功的人不是祝融夫人还有谁?
杜蔓青暗道了一声:“不妙!赶紧想办法逃。”
她回转头来,寻思着脱身的办法。这房里有两扇窗,一扇内窗与一扇外窗,她刚才从内窗进来,此时想从那里逃走已是不可能,但外窗离她有两丈多远,而且窗户是关着的,想要在对方的注视之下逃跑估计也办不到。
祝融夫人开口了,声音里居然略带笑意:“我天香楼的宝贝甚多,你想找的是什么东西呢?说出来听听,或者我可以给你呢。”
杜蔓青眼睛眨了眨,并不答话,蓦地左掌一扬,却不是袭人,而是向外窗扫去,那窗户被掌风一扫,“啪”地一声打开了。
就在同一时间,她的右手也没闲着,挥动绕指柔,向祝融夫人闪电般扫过去。趁着祝融夫人闪避间,她退到了窗边。
“想从我手中逃走,哪有这般轻易?”祝融夫人冷然一笑,身形一晃,就像凭空现身一般,站于窗格之上,一下便拦住了就要跃下窗户的杜蔓青。
杜蔓青只得后退三步,她抖动绕指柔,使出黄河九曲连环鞭法,“扎曲雷霆收震怒”、“玛曲羿射九日落”、“卡日曲飞散如烟”刷刷刷连环向祝融夫人攻去。
要说这鞭法乃是世上少有的武功,绕指柔更是兵器中的精英,一时间,祝融夫人也奈何不了她。
祝融夫人赞道:“功夫不错!我好久没有与人这般打斗过了,瞧着你的武功还行,练练我的火焰掌。”
她轻轻拍出一掌,隔着四、五步之遥,杜蔓青的脸就像一阵热气烫过,火辣辣作痛,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好用天罗步闪开。
身形未稳,祝融夫人又是一掌袭来,这一掌就不仅是热气了,杜蔓青的心都被“烫”得加快了跳动,难受得很。
她赶紧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迅速避开。
“祝融夫人内功深厚远非我所能及,我如用寒霜掌应付她的火焰掌,只怕霜未凝结就要被她融化,现在只能出奇招了。”杜蔓青暗暗思忖。
打斗惊动了他人,只听管元仲在外面高声问道:“夫人,是有贼人吗?”
“一个小贼,谅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不用理会,去休息吧。”祝融夫人不把杜蔓青放在心上,随口打发了管元仲。
又向杜蔓青笑道:“这一掌的滋味如何?我要出下一招啦”。她算定杜蔓青远非她的对手,竟像猫捉老鼠一般,不紧不慢地出招。
话说祝融夫人使了一招“星火燎原”,掌力像熊熊之火向杜蔓青烧来,杜蔓青倏地贴地从祝融夫人身旁滑过,同一时间,手中的绕指柔突然吐出天蚕丝,闪电般地向祝融夫人的脖子勒去!
祝融夫人心中一凛,连忙伸出两根手指,一下便夹住了游光一闪的天蚕丝。
杜蔓青用力一扯,“咝”地一声,天蚕丝缩回鞭内,祝融夫人的手指也被割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说时迟,那时快,杜蔓青已是滑到了窗边,两脚一蹬,站了起来。
纸张的边缘尚且会割手,何况是如此细韧的天蚕丝?如若是其他人,根本躲不开杜蔓青那一招,脑袋与身体早就分家了。
祝融夫人武力高强,不过略略伤了手指而已,但她一念轻敌,手指受伤,虽然无关紧要,已是令她勃然大怒,沉声喝道:“如若让你逃出去,我祝融夫人四字倒着写!”
杜蔓青这招以进为退得手,正准备从窗跃出,可惜她快祝融夫人更快。
只见祝融夫人五指成爪,用她深厚的内功,把杜蔓青“抓”了回来,杜蔓青内力不够,竟被逼得一点点往回倒退。
眼看祝融夫人的手就要抓到杜蔓青的后背,这时窗外跳进一个人蒙面人来,“呼”地一掌向祝融夫人拍去!
祝融夫人感觉到来人的掌风凌厉,吃了一惊,只好放过杜蔓青,化爪为掌,与来人对了一掌。
两掌相交,只听见“啵”的一声巨响,祝融夫人与那人各退三步。
杜蔓青不敢再逗留,趁着这个机会从窗口逃了出去,外面的护院连人影都没看清,她已是逃离了天香楼。
祝融夫人知道来人比杜蔓青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她不敢大意,举起右掌,沉声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号来。”
谁知那蒙面人却不想与她过招,他见杜蔓青安全后,转身从窗户跃出,瞬间就飞远了。
祝融夫人清楚,就算去追也未必能讨好,于是由得那人去了。
她点亮了房里的烛台,站在窗边沉思。
外面管元仲并没有离开,他敲了敲房门,祝融夫人应道:“进来!”
管元仲打开门走了进来,一看房里只有祝融夫人一人,诧道:“贼人呢?”他不相信世上还有人能从他主人的手下逃走。
“逃了。”祝融夫人淡淡说道。
管元仲大吃一惊:“那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两个人?”
祝融夫人点了点头:“我本来就要捉住那个先来的贼子,但后面又来了一个蒙面贼,与我对了一掌,把先来的贼人救走了。”
“与楼主对了一掌,就算他逃出去了,想必也受了重伤。”
“不,他没受伤。”祝融夫人语调虽平缓,可也听得出颇为凝重。
“那来人的武功岂非与您相差不远?”管元仲更吃惊了。
“这人可算是我平生的劲敌,真若较量起来,鹿死谁手不好说啊。”
祝融夫人说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管元仲“啊”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人武功如此高深,绝不会看上我们天香楼里的一般宝物,只怕是冲着《天下郡国图》来的!”
“楼主呐,我早就说过,放出风声,会引多少人前来明争暗夺?寻常的高手我们自是不放在眼里,但如今这人武功已是和您不相上下,我怕这图难保矣。”
“你放心,对于这图,我是有全盘计划的。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照看生意呢。”
管元仲出去后,祝融夫人打开抽屉,拿出那画卷,展开看了又看。
轻轻念道:“花褪残红青杏小……多情却被无情恼。哈哈,多情却被无情恼!柴戍啊柴戍,我终于把你引出来了,你以为蒙着脸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天底下除了是你,还能有谁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呢?”
她又暗自沉吟:“先来的那人又是何人呢,身形明显是个女子,跟叶知秋还挺像,但我试过叶知秋,与她相比尚差很远。再说叶知秋也不可能跟柴戍在一起啊?难道她竟是……”心里一动,不敢再往下想。
※※※
再说杜蔓青,憋着气一直逃出了老远,一直逃到城郊,才放缓了脚步。
她气息稍定,这才发现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不即不离地跟着她。
杜蔓青停下脚步,对黑衣人道:“大人,我没有把图盗出来,令您失望了。”
黑衣人扯下黑巾,果然是她的义父。
杜首领面色凝重,但并没有怪她,他叹息道:“那祝融夫人武功之高,竟至如此!幸好我听你说过,才放心不下跟着前去,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大人可认得她?”
杜首领摇了摇头:“她戴着大帷帽,看不清她的面目。”
“奇怪,据我所知,有如此武功的人本就凤毛鳞角,而女子有这般高深武功的更是从未听闻,真不知这女人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杜蔓青道:“更奇怪的是,天香楼明明是她家的产业,在自已的家中,为何要披戴帷帽呢,只有去偷东西的人才怕被别人认出,哪有主人怕被别人认出之理,也真是怪事。”
想了想,又问道:“大人,依您所见,这祝融夫人的武功与您相比的话如何?”
杜首领没有立时回答,沉吟半晌,他才说道:“虽然我们只是对了一掌,但我猜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鹿死谁手,也是难说的很。”
杜蔓青呆了一呆,失声说道:“这次打草惊蛇,想再次盗图恐怕更难了。”
“怎么,你还想盗图啊?”
“大人说过,我把此图交到您手上,您就把身世告诉我。”为了解开身世之谜,杜蔓不想轻易放弃。
杜首领看着义女一脸坚毅,叹道:“没想到你有如此执念。”
顿了顿,却道:“蔓青,这图你先不用管了,我另外有事要交待你。”
“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我说过,你生日那天我要送份厚重的礼物给你?这份礼物,就是扬州聚宝楼。”
“聚宝楼?”杜蔓青一怔,她听过这个地方,但没想到义父竟会把这楼送给自己。
“听说那个地方每个月初一都会拍卖一些贵重的物品,难道这是大人的产业?”
“不错,正是我的产业。”杜首领颔首道。
他见杜蔓青面有疑惑,微微笑道:“怎么?只一座聚宝楼罢了,你不必惊讶,我说过,我的事业以后都会慢慢交给你。”
“聚宝楼是我第一个交给你的产业,五月初一既是拍卖的日子,恰好又是你的生日,把它交给你再好不过。”
“但我没有打理的经验。”杜蔓青脸上没有惊喜的神色,还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不打紧,聚宝楼自有伙计,其中一个老掌柜,姓邝名云鹤,他帮我打理聚宝楼有好些年了,他会教你怎么做买卖的。”
杜首领想了想,又道:“如果还有应付不来的事情,你可以差遣‘鸳鸯剑’去办,不过对他夫妇二人,你应该客气些,他们到底是我的得力帮手。”
杜蔓青道:“现在是四月廿六,还有四天便是五月初一了,看来我得赶紧到那里先熟悉一下业务才行。”
“其他事情尚不打紧,邝云鹤自会处理,只有一桩事情你要多作留意。”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特别留意?”
“那天的拍卖品一共有五件,其中一件是那把‘闪电霹雳刀’,你要特别留意想竟拍那把刀的人。”
“‘闪电霹雳刀’?可是我从江阴县钱进家中拿回来的那把刀么?”杜蔓青问道。
“正是。”
杜蔓青十分奇怪,上个月底她本来到天香楼盗取《梦溪笔谈》,谁知书还没到手,义父又让自己到江阴县去完成另一个任务。
而这个任务,就是去取钱进性命。
钱进,是江阴县规模最大的一家钱庄-汇通钱庄的老板。
她赶到钱进家中,已是夜晚,来不及准备夜行装束,她便飘然进入内院。
她从讯息得知,钱进当晚会在‘柔晴阁’里头。可她潜入柔晴阁,肥头大耳的钱进却倒在血泊之中,一探鼻息,已然断气,不过身子尚暖,想必刚死不久。
杜蔓青正诧异,自己还没动手,这人怎么死了?她从怀里掏出图样,死者的确是钱进。
目光转动,钱进身下有一把刀印入眼帘,只一眼,她就断定出这是一把宝刀。
她刚想探究钱进的死因,却听到窗外有一丝窸窣之声,既然目标已死,她携了宝刀便出了柔晴阁。
不过,她刚出阁,却远远看到有一人影在黑暗之中闪了一下,遂赶紧越墙离去,只是不知自己的样貌有没有被人看到?
想到此处,杜蔓青有点羞愧,如果被首领知道自己这次办事如此不利索,不知会如何责怪自己?
回到总舵,杜蔓青把刀给了首领,便算交差了。
她没料到,这把刀如今成了聚宝楼的拍卖品。
“你可知道那把刀的主人是谁么?”杜首领一句话,打断了杜蔓青的思绪。
杜蔓青回过神来,茫然问道:“刀难道不是钱进的吗?”
“当然不是。”
“那是谁的?”杜蔓青更奇怪了,刀如果是凶手的,那他为何不把刀带走,而是留在现场呢?
“这把刀的主人赫赫有名,是原刑捕司的总捕头叶海初!”
“叶海初?她可不就是叶知秋的父亲?”杜蔓青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她自从知道有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叶知秋后,对叶知秋的家人格外上心,说不定这些人与自已也有关系呢。
杜首领看到杜蔓青发呆,问道:“蔓青,你在想什么呢?”
杜蔓青瞿然一省,“啊,我在想这个刑捕司的总捕头叶海初,他与现今淮安府总捕头叶海初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正是同一人,叶海初得罪了朝中权贵,三年前从刑捕司调任淮安府。”
“那他的刀为何会在钱进的家里出现?”
“这事我也不解,估计钱进犯了什么案子也说不定。”
“那大人为何又要拍卖他的宝刀呢?”
杜首领略有踌躇,好一会才道:“因为钱进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联到,关联到我,甚至你……”
杜蔓青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什么,钱进与我还有关系?”她话一出口,才醒觉,自己打断了首领的话头,这是十分不敬的行为。
杜首领并没有责怪她,但也没有告诉她,钱进与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往下说道:“既然叶海初的刀出现在钱进家中,那么他很可能也知道钱进的秘密,所以我要用这刀引出叶海初来,说不定,他能解开我二十年前的一桩疑团。”
“钱进的秘密是什么?大人二十年前的疑团又是什么?”杜蔓青忍不住问道。
杜首领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许久,他长叹一声,道:“这事还没到揭开迷底的时候,过早给你知道,只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难道,我被蒙在鼓里,心情就不会有影响吗?”杜蔓青心里有点生气,但她不敢对义父发作,只是默默把头垂了下去。
杜首领感觉到杜蔓青的不满,轻声安抚道:“我答应你,只要我拿到了那幅《天下郡国图》,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一言为定!”杜蔓青抬起头来,眼神藏着坚定。
杜首领深深地看着义女,明白了,对于她来说,即算自己把所有的基业都交给她,也不及她的身世来得重要。
“蔓青呀,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幅《天下郡国图》,你也不至于孤苦零丁一个人,而我......”杜首领的心底暗暗叹息着,又继续交待聚宝楼的事情。
“我晚点会让人把叶海初的肖像送到聚宝楼,你如果看见他了,只需暗中留神他的行踪,不要惊动他。”
“如果叶海初不来呢?”
“我已把消息广为传播,而这把刀是叶海初的命根,除非他死了,否则不可能不来的。”
杜蔓青心中一动,暗想,消息既然广为传播,如果等不到叶海初的话,说不定,会等到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想到那个人,杜蔓青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竟然暗暗兴奋起来。
“事不宜迟,我马上赶往扬州茱萸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