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回求父迷踪到江阴觅船渡江见水怪下

钱进死后,没有子侄,却有余孀十数个,大都年轻貌美,整天价吵着嚷着要分家财各寻出路,钱进的大老婆管她们不住,幸而云中趣从中调和,方不致作鸟兽散。

提起路繁星,倒也奇怪,除了钱进的正妻恨得咬牙切齿外,其余的妻妾却无关痛痒,看来钱进生前对这帮妻妾实在不如何,竟没一个感念他的。

“哼,这老色鬼,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死在这上头的。”有一美妾如是说道。

叶知远在后院找到了钱小安,他没主人可侍候,被安派去打扫庭院。

叶知远把霹雳刀拿给钱小安看,问他可见过这把刀?这小厮一脸懵懂,连连说从未见过,“老爷生前也喜欢收藏刀剑,我经常帮他拭擦,却从没见过这把刀。”

叶知远感觉奇怪,如果这刀是钱进的,侍候他的小厮怎么会没见过?

“啊,这把刀我好像在哪见过。”钱小安突又说道。

“是你家老爷的吗?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从哪得来的?”叶知远连忙追问。

“不,我从未在老爷屋子见过这刀。我想起来了,是路姑娘,那天晚上路姑娘就是拿着这把刀越墙而去的。”

叶知远一愣,这把刀明明是杜蔓青从钱宅拿走的,怎么说是路繁星拿走的呢?莫不是,这小厮认错人了,他见到的其实是杜蔓青?

“我当晚见到的的确确是路姑娘,她跃上墙头时,阁楼的灯照到她的脸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钱小安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你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把我手上的这把刀?”

“这个,这个我却不敢肯定,莫总捕头也说我看错了,他说,路姑娘拿的,应该是剑。”钱小安犹犹豫豫地说道。

事情仿佛又回到原来的设想,钱小安再也说不出任何有关刀的钱索,叶知远只好离开钱宅。

但更令叶知远困惑的是,这把刀既然不是原来放在柔晴阁的,那却是谁拿进阁里的?

路繁星?钱小安说他见到路繁星进阁时是空着手的;云中趣?云中趣是找钱进喝酒谈事的,似乎也不会拿着刀进阁。

“或者,是杜蔓青说谎,这把刀,她根本不是从钱家得到的。”叶知远想道。

叶知远打算先回淮安,过段日子再来江阴找云中趣问明白。

不过他的心越发不安,因为时间越长,他爹出了意外的机会就越大,可是目前,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呢?

“还是先回淮安吧,知秋这丫头鬼主意多,说不定她有办法呢。”

路上,叶知远经过那家“路路通”木材商行。

只见大门紧闭,只有门两侧那长长的对联在风中飘零。

“天生我材必有用,人间万木皆有情”。

叶知远看到对联上的字,有些触动,能写出这般对联的人,内心一定不是凶恶之辈,杨仕全说路繁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应该不会错。

这样的人,即算杀了人,想必也是迫不得已的吧?何至于打入死牢呢,江阴县的刑狱,也太过严厉。

※※※

这日是五月廿八,如果路途顺利,还可以赶得上荷花节。

叶知远想回淮安,除了挂念公事,其实私事也一样让他记挂。

叶知秋帮他约了白锦,在荷花节那日一同游湖,这件事他可一直没忘。

路过顾山镇时,叶知远买了些江阴县特产小吃顾山烧饼,又到那棵相传是梁代昭明太子所植的红豆树前采摘了两颗红豆。

烧饼是给叶知秋的,红豆是给白锦的。

但他的回程并不顺利。

话说半日之后,他来到了长江边的鹅鼻嘴渡头,准备搭乘轻舟渡江。

这时大约是下午未时,江碧天清,但渡头上却连一艘载客横渡的船只也没有,真是奇怪。

“难道船都到对岸去了,尚未回来?”叶知远想道。

他极目远眺,平时这段水域往来船只极多,一眼望去千帆逐波,怎么今日却只有几星帆影?

但只见烟波浩渺,浪花滚滚,水天相连,不时有几行沙鸥飞翔,观之顿感胸襟开阔。虽然找不到舟子,叶知远也豪气顿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突然有人在不远的芦苇丛中向他“嘘”了几声,叶知远转头看去,一个年约四十的黑瘦汉子向他示意。

待叶知远走近时,那汉子低声问道:“您是要渡江吗?”

叶知远点了点头,问道:“请问大哥,为何今日没有有渡江的小船?”

汉子苦笑道:“何止没有渡江的小船?商船、渔船,什么船都没有!”他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手中粗绳,一圈一圈地绕了起来。

“是呀,什么船都没有,大哥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您的模样像是公门中人,您难道不知道最近这些时日水里发生的事情?”

叶知远怔了怔,答道:“我的确是衙差,但并不是江阴县的衙差,我是从外地过来办事的。前时我从对岸渡江过来,当时还一切如常,怎么今日如此模样?”

汉子“哦”了一声,“原来您不是本地的衙差,难怪不知道。那我们这段江流,有一处险要的地方,叫‘鹅毛沉’,你可听过?”

“我来的时候,也曾听过这‘鹅毛沉’漩涡。据说把鹅毛扔进这个漩涡里,也能沉下去,可谓凶险非常。但这漩涡由来已久,过往船只避开航行即可,为何今日会船只稀少呢?”

“如果您早上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只是过了未时,船就驶入河湾里避祸了。”

叶知远很是诧异:“为何过了未时,船就要避祸?避什么祸?”

“近日江里有巨型水怪在兴风作浪。”

“水怪?”叶知远眉毛一轩,这种怪诞荒谈,还真有奇事?

汉子见叶知远似信非信,便接着往下说道:“连接七日,水怪在每日下午未时至申时出现,这怪体大力沉,能掀翻大船,吞噬小舟。这几日来,被水怪袭击的船只也不知道有多少!大船还好些,多是损坏船身,人还可保命。小船可就惨了,整只被水怪拖入水里。离漩涡近的那些轻便小船,更是连残骸都见不着!”

“这段江流一向平静,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庞大的水怪?”

“据我们这些在江边讨生活的人看来,这水怪应该是从‘鹅毛沉’漩涡里出来的,漩涡下面的江底肯定有一个大坑。它也好生奇怪,每日就出现那一两个时辰,估计别的时间它就躲在那坑里睡觉。所以一过了未时,谁还敢拿命去搏啊?”

叶知远皱眉道:“虽说这水怪每日只出现一两个时辰,但长此下去,影响着实不小。特别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船,不知根不知底,刚好这个时候驶了过来,可不就倒大霉了?”

汉子听了直叹气:“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们已把这件事呈报给了官府。但官府暂时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说还要再向上呈报。”

“就是暂时没有应对的办法,也应该在江的两边多贴告示才对。为何我却连一张告示未见?”

汉子也有些不满,“这县府办事,谁人清楚?我就是怕有不知就里的人到江里去,才在这岸上看着的。“

“大哥真是好心人。如此看来,今日是渡不成江了。”

“我看您还是明日请早吧,早上的时候,船很多的。如若您不嫌弃,坐我的船也行,反正明早我也要驾船过江的那边。”

叶知远称谢。

聊熟之后,才知道这汉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渔民,姓窦名汉涛。

窦汉涛为人倒是很热情,说如果再进城住宿,明早肯定赶不上他出船的时间,不如就在他家住上一宿,叶知远自是求之不得。

两人正说着话,江心处突然有一阵巨大水柱喷涌而起,窦汉涛把手一指,“瞧,水怪出来了。”

叶知远把眼望去,只见那水柱约摸有二十几丈高,柱飞水泻,落入奔流的江水之中“轰轰”作响,水浪在半空中溅射,江心那里仿佛下起了倾盆大雨。

稍顷,雨停浪止,江面又恢愎了平静。

这时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船,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及时入湾,正拼命往叶知远这边赶来。

窦汉涛倒吸了一口气:“这只小舟危险了!估计水怪此时潜在水底,等着寻找猎物呢。”

话音未落,一道水浪突起,风驰电掣般向那只小船追去!别说小船上的人,连在岸边观看的两人也猛地把心提了起来。

水怪尚未露面,小船已被它掀起的巨浪打了一下,船上的两个人登时立身不稳,跌在船板上,他们死命抓着船弦,才没有滑入水中。

数息之间,一个更大的浪涛又顶了起来,那小船整个翻转!

船上的两人被水浪一冲,一个落入翻滚的江水之中,另一个却向岸边飞出了四五丈远。

叶知远正想跳入水中救人,却听见‘呼哗哗’一阵巨响。

徒然间,水怪突然弹出水面,张开血贫大口,一口向水面上的那个人吞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知远大喝一声,蓦地抽出腰间那把霹雳刀,倾力向水怪掷射而去。几乎同时脚往地上一挑,地上那捆粗绳落入手中。手再一抖,长绳飞出,直直向江面上那人套去。

他这掷刀飞绳,一气而成,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

这一刀,叶知远用上了全部内家真力,端的是挟着风雷之威,闪电之势,呼啸而去。

精光四射之间,“嗷”,石破天惊的巨吼声中,那水怪身形一糜,沉入水中,也不知道被刀劈中没有?叶知远用力把手中的绳一收,那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身旁的窦汉涛早就吓呆了,他跌坐在地上,嘴里直喃喃:“蛟龙,蛟龙,真的有龙……”直到叶知远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地上,他还未回过魂来。

正是:万古长江万里长,英雄屠龙莫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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