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鱼肚白,叶知远正准备到聚宝楼去打探妹妹的消息,推开门,赫然发现叶知秋站于门口。
他不禁是又惊又喜!叫道:“知秋,你,你回来啦?”
叶知秋微微一笑:“是的,我回来了!爹的那口宝刀你拿到手了吗?”
“拿到手了,妹妹,快快进屋来说话。”
叶知秋把手一摆:“不,我们得马上赶回淮安去,哥哥你去结算房钱,我去备马,我们现在就走!”
“什么事那么急?”叶知远有些愕然,刀已到手,人又安全了,难道不是等聚宝楼的人自动找上门来,好打探刀的来处吗?
“我们路上再说吧。”
不多时,两匹健马飞驰在回淮安的路上。
一路上,叶知秋带了些疲色,没有说话。叶知远心疼她,但忍不住问道:“知秋,昨晚为什么那把刀落入水中,你却没有出来呢,后来又是怎么脱险的?”
“原来那条秘道非常窄小,我出不去了,后来几经辗转,才逃了出来。但我也知道了聚宝楼是如何得到了爹爹的那口宝刀的,你回淮安后,要马上派人到江阴县去打听爹的消息。”
叶知秋把在聚宝楼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哥哥,但没有告诉他关于遇到杜蔓青的事情,怕他追问下去会牵扯出更多事端。
“就是要回淮安派人打探爹的消息,也用不着那么赶吧?”其实叶知远得知父亲的宝刀是在钱进家里发现的,恨不得亲身到江阴县去,而不是回淮安。
“我们急着回淮安另有要事。”
“什么要事?”叶知远被妹妹跳跃的节奏搞得一头雾水。
“我得到消息,嫘祖旦那天,郭慕红会到叠翠庄闹事。”
“这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叶知远诧道。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要活捉郭慕红,不要让她逍遥法外。”
“活捉郭慕红?”
“没错,山海帮人多势众,想捉他们的人,只能趁他们出了山海帮的范围才行,既然郭慕红要到叠翠庄闹事,我们正好趁机活捉她。”
叶知远听了,也觉得这是捉人的好时机,不过他又心存顾虑:“那郭慕红凶悍成性,哪有这般轻易活捉?再说了,叠翠庄也不见得就会让我们在那里捉人啊,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得罪山海帮了?”
“活捉郭慕红的确是不容易,至于叠翠庄能不能配合,我自然会有话跟谢老太太说。”
其实叶知秋刚听到杜蔓青给的消息,计划就已经在她脑海里初步成形了。
“那嫘祖旦是几时啊?”
“五月初三。”
“那岂非就是明日?”叶知远恍然大悟:“难怪你要这么赶呢。”
“是啊,时间真的很赶。”叶知秋说完,马鞭一扬,“驾”地一声,跨下的健马便像疾风般飞驰而去。
※※※
临近天黑,兄妹二人才回到淮安,叶知秋让她哥哥先回刑捕房作布署,自己则去了叠翠庄。
芸香告诉叶知秋,谢老太太没在庄上,要晚些才能回来,叶知秋叫她带着去见了谢明尧。
谢明尧吃过晚饭,正在东厢房里练习吹笛子呢,吹的是诗经秦风里的《蒹葭》。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声音悠扬清越,技法虽然不如路问星,但情感尤甚。
叶知秋拍掌笑道:“吹的好笛,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河水阻隔,心上的人儿可望不可即啊,这是你如今的心情吗?”
谢明尧正沉湎于自己的情感之中,听到有人取笑,心生不悦。
抬头一看原来是叶知秋,知道自己斗嘴是斗不过她的,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你是专门取笑我来的?”
“这是什么话?我难道有预知之明?知道你这时会吹奏这个曲子?”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叶知秋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专程请你帮忙来的。”
“聪明绝顶的叶小姐,居然会找我帮忙?”
“才华盖世的谢公子,不找你找谁?”
两人相视而笑。
笑过了,谢明尧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日就是嫘祖旦,你们家会举行祭祀仪式,对吗?”
谢明尧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家一向重视这个仪式,所以我祖母亲自打点去了,现在还未归来。”
叶知秋把郭慕红会来捣乱的消息告诉了谢明尧。
谢明尧惊奇地问:“这郭慕红是谁,她为什么来捣乱?”
叶知秋正想说“是你父亲的老情人”,但转念一想,事过境迁,何必跟人家的儿子说这个,便道:“你不认识这个人,但一说起她,你祖母就会知道。你们两家应该是结有梁子吧,所以她就来闹事了。”
谢明尧眉头一皱:“这郭慕红是山海帮的吗?我听祖母说过,山海帮拒绝帮我们运送货物,让我们多花了很多钱。”
“这郭慕红正是山海帮帮主郭崇山的二女儿,山海帮的漕运是归她所管的。”
“她就是来捣乱,这也是我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谢明尧不笨,知道叶知秋还有话没告诉他。
“因为我要活捉她。”
“活捉她?为什么?”
叶知秋瞅了谢明尧一眼,淡淡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不能透露出去,其实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谢明尧还是很好奇。
“原因是她意图杀害朝廷命官章楶章大人,但没有成功,反而害死了章夫人。”
谢明尧吓了一跳:“听说章夫人死了,原来是她害死的呀,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有证据吗?”
“如果有证据我还找你们帮忙?直接上报朝廷派人去捉捕她就是了。”
“我就怕你捉错好人了。”
“她是好人?”叶知秋冷哼一声:“你去问问你祖母吧,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好人还是恶人了。”
“那你想我怎样帮忙?”
“我要知道祭祀的流程、祭坛的地理位置、出入口的情况等,你不是很会画画吗?画出它的图来。”
“但一柱香可能画不完啊。”
“时间长点没关系,你画得越详细越好。”
谢明尧不再啰嗦,他铺好纸,磨好墨,画将起来。
也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画完了。
一看旁边,叶知秋双手枕着书桌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谢明尧心里暗笑:“这个人昨晚做贼来吗?这么困?”他可没想到,叶知秋昨晚真的是做贼去了。
他看叶知秋睡得正香,不忍叫醒她,悄悄地拿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
想着她既然那么累,估计也饿了吧,便走出房里给她找点吃的。
叶知秋心里想着事情呢,也没睡得很熟,很快就醒过来了。
她扯下披风,看到桌上已经放了一幅描绘好的图,谢明尧却不知道哪去了?
正想叫人,谢明尧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温和地笑道:“醒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叶知秋嘟着嘴,颇有点责怪的意味。
“我看你睡得香,所以……”
叶知秋愠道:“所以你就不叫醒我,谢明尧你这个人呐,怎么分不出轻重呢,你知道这事情多重要,快没时间了……”
谢明尧白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头:“我好心好意对你,你倒埋怨起我来了。我只不过才画完一会,这不,还给你准备吃的,既然你那么不领情,我拿去喂狗了。”
叶知秋一愣,马上陪着个笑脸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谢公子你莫怪。好饿呀,快拿来吧。”
话还未说完,一把抢过谢明尧手中的点心,连接吃了好几个:“这么好吃的糕点,喂狗多浪费呀!”
谢明尧摇了摇头,叹气道:“什么人呐?白锦这么个斯文秀气的女孩儿,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的?”
叶知秋睥了他一眼,接过话头:“那得说白姐姐眼光好,才会有我这种朋友。闲话少说,你快来讲解一下这份地图。”
谢明尧走到书桌前,指着墨迹未干的地图,开始为叶知秋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