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一处空地,路问星跟她讲解了入门要义:“所有的轻功,所讲究的不外乎两样:速度与方位。”
“先来讲方位,一般人的方位,是前、后、左、右四个,江湖上普通的轻功,又比一般人多了下、下两个方位。再高深一些的,又分为左前、右前、左后、右后、左上、左下、右上、右下,上前,上后共十种。幻影潜踪者,方位之术划分更细,几乎细到毫厘,随敌动而动,令对手根本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原来幻影潜踪的方位,是把上下左右前后这六种基本方位随意组合变化,共有:上下、上左、上右、上前、上后、下上、下左、下右、下前、下后、左上、左下、左右、左前、左后、右上、右下、右左、右前、右后、前上、前下、前左、前右、前后、后上、后下、后左、后右、后前三十种变法,每种变化只是差之毫厘,但运用起来却非止相差千里。
路问星折下一根柳枝,在地上、四周比划着,带少女辩别理解方位。
叶知秋是读过无名氏的《周易》、张衡的《算罔论》等论著的人,对数字物体的变化接受能力比常人强了何止十倍,很快她便掌握了这方位的要义。
说完方位,路问星跟着讲解速度:“速度这个东西,一般与人的体力与灵活度有关。所以想速度快,除了先天因素,后天只能勤加练习。但我们这派对速度变快却另有窍门。”
“什么窍门?”叶知秋表示很好奇。
“那便是韵律。”
“韵律?”叶知秋瞪大眼睛,她从未想过韵律也能与速度联系在一起,这真是闻所未闻。
“正是。”
路问星微微一笑:“韵律也指的是节奏或节拍。它的重点在于一个‘律’字。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其特有的规律,我们知道了其中的规律,适时而动,就能把速度提高。有韵律感的人比较不会乏累,长时间使用轻功也能保持速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如此一说,我就茅塞顿开了。”
叶知秋称赞道:“怪不得你无论是吹笛还是弹琴,都能奏得如此之好,因为你的韵律感比常人强了许多,最细致的神韵你也能捕捉得到。”
“捕捉神韵?”路问星笑道:“你这说法倒新鲜,也很贴切。没错,音乐与轻功看似风牛马不相及,其实他们是暗暗相通的,都需要捕捉韵律。”
“那是不是说,我这门轻功学好了,韵律感就会变强,笛子也会吹得更好?”
“不止是笛子,其他乐器学起来也会更容易,反过来说,你的音乐造诣提升了,对‘幻影潜踪术’的领悟也会更高,这可是相辅相成的呀。”
两人热烈地讨论着,叶姑娘笑靥如花:“原来这门轻功的好处这么多,我都迫不急待想学了。”
叶知秋懂得了要义之后,路问星开始传授一些基本动作,如起步、跳跃、闪形等。
接着让她试试,刚开始她还没习惯三十种方位的细致变化,可过没多久就渐渐熟悉起来。现在的她,已能找准节奏变换方位了。
没有练习“幻影潜踪”之前,叶姑娘根本连路神的影子都摸不着北,熟悉之后,她不止可以看清路问星的影子,只要路问星稍稍放慢一点脚步,她甚至能跟上路问星的步伐。
“不错,比我预想学得要快。”路神偷夸赞了新收的女徒弟,“不过有些方位的变化、节奏的捕捉,速度的配合,还是差了一点,以后自己再慢慢勤加练习吧,今晚就到此为止。”
两人停了下来,路问星斟了一杯桂花酒递给叶知秋,“既然你学得如此顺利,那这第四杯,要祝贺你在武学路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是拜你所赐。”
叶知秋殷勤地为路问星倒满酒,嘻嘻笑道:“这第四杯,应该是我敬你,祝贺你得了一位好徒弟,虽然你不认,可在我这,是一日为师,终……”
“哎,哎,哎,扯远了,快打住。”
两人碰了一下杯,把第四杯饮尽。
叶知秋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含含糊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雪柳糕?”
“我不知道啊,随便买的。”
叶知秋哪里会相信他是随意为之?她心里又泛起了一股甜意,不过这事追根问底就没意思了,所以只瞅着路问星傻笑。
路问星被瞅得有点不自在,便打趣道:“你不是在白府吃撑了吗?怎么还吃糕点,你可真能吃。”
“从白府出来有两三个时辰了,什么东西都消化啦,还况我还学习了这么久,不得花些力气的?”
“既然学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吧。”
两人坐在草上,对饮了几杯,又尝了一些糕点。
此时天色已过三更,但两人都不愿意离去,特别是叶知秋。
夜色净朗,清风送来荷香,更兼的,与自己对饮的那人,是知已良朋。此情此景,人生的美好不过如此。
叶姑娘抿了一口桂花酒,口齿留香。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其中,“嗯~,有荷露清香又有桂花浓香,简直沁入了心田,如果时光永驻该多好啊。”
路问星今晚吃了许多酒,也有些醉意,他干脆躺下身来,侧身半咪着眼睛望向身旁的少女。
星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繁星……”
叶知秋睁开眼睛,回头望向俊逸的男子,正好路问星正在呆呆地望着她,四目相对,叶知秋俏脸微红,连忙望过另一边。
“繁星……”
叶知秋第二次听到路问星的念着“繁星”这两个字了,不觉有些奇怪,转念一想,这家伙估计是看到满天的星辰,想念句诗,可他喝醉了,却一句关于繁星的诗也想不起来。
刚好自己想起了一句,便俏皮地念道:“远火微微辨,繁星历历看。”
路问星怔了一怔,继而笑道:“嗯,嗯,正是繁星历历看,我一时竟忘了。”
“谁让你如此不济?我还没醉呢,你却倒下了。”叶知秋作了个鬼脸。
“敢笑我不济?还敢作鬼脸?简直想讨打!”
路问星佯怒,坐起身来,举手轻轻挥向叶知秋,作势要打,哪知人影一晃,那人倏地不见。
路问星怔了一怔,转过身来,见叶知秋双颊红朴朴的,站在那里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叶姑娘用的身法,正是刚刚学会的幻影潜踪步。
路问星不能不赞叹,这姑娘的学习能力之强,真是世间罕见。刚刚学会,人未起立,已经可以做到换影移形,自己一时太意,竟然被她躲过。
“哈哈,没打着!”少女俏皮地挑衅。
“好呀,刚刚入门,就敢班门弄斧。”路问星笑声刚落,凭空消失在叶知秋面前。
叶姑娘呆了一下,突然觉得左腕一紧,往左侧一看,原来是路神偷已站在她左侧,用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我哪敢班门弄斧呀,我不过是学了新武功,跃跃欲试罢。师父,不,路问星,路公子,路大哥,下次我再也不敢啦,您老人家要打我,我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你打好了。”
叶知秋撒娇,路问星实在受不住,放开了手。
“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话?才说你一句,就回了这许多,其实你学得快,我也高兴,怎样,把你手弄疼了没有?”
“不疼。”叶知秋轻轻地笑,脸上虽有些醉意,但神情却无比认真:“我在想,既然学了这么好的轻功,用来配合‘知秋十式’岂不妙哉?”
“知秋十式?”
“嗯,就是把我爹教的剑法归纳变通了一下,自创的十个剑式。剑式虽然粗浅的,不过倒是适合我这种懒人用。”
“诶,叶大小姐也学会谦虚啦?如此星辰如此夜,我想看你的‘知秋十式’,不知道知秋小姐可否为我演练一番呢?”
“可这哪来的剑?”
路问星折下一截柳枝,去掉叶子,递给叶知秋:“以此代剑,比划比划。”
“师父叫到,敢不领命?”叶知秋笑嘻嘻地接过树枝。
带着一半醉意和一半甜意的少女,此时并知道,她在路问星面前演练“知秋十式”,是把自己彻底推进了凶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