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彧和宋云涛的关系,常廉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
宋云涛没有诗才,他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
这几天他找了好几个文学大家,作了几首诗,然后派人偷偷塞到宋云涛的房间中。
他和家族中那些舞刀弄枪的兄弟姐妹不同,他喜欢用头脑解决问题。
历朝历代,都是文臣当道,哪有武将掌权的?
横贯古今,多少骁勇的武将,死在文臣的笔下。
文人虽然势弱,可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相反文人还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就是理念!
人会死会消失,理念却是可以传续下去。
所以相比较拉拢武者,他更喜结交文人墨客。
宋云涛,是他准备用来捧上神坛的。
宋云涛,会是将来大云朝的诗圣!
他在准备一个造神计划,竖立一尊神像,来引领大云朝所有人的读书人。
这很难,因为既然要引领读书人,那么知识渊博,晓古通今只是基础,最重要的是品德要能够服众。
而品德能够服众,无疑是最难的,这需要日积月累的积攒口碑。
不过好在,宋云涛‘作’的《游子吟》,将‘孝’这一块最硬的神坛基石给堆砌了上来。
百善孝为先,《游子吟》一出,宋云涛的德行应该是可以勉强达到标准了。
自己再利用常家的力量造势,给宋云涛树立形象,造一个‘神’不难。(看不懂请遵照现在的明星网红)
之所以选宋云涛,是因为他在宋云涛身上发现了一种和自己很像的特质。
脸皮厚,而且心黑!
不过宋云涛还是不够成熟,因为他出身低贫,骨子里面还有些自卑,还不能真正的做到厚黑。
叫齐彧来目的有二,一是给宋云涛磨刀,让宋云涛蜕变。
二嘛……就是杀了!
齐彧的价值,就仅在于此了!
不管他有多大的才气,站在了李铭那边,就得死!
不能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常廉看着宋云涛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睛一眯,笑道:“宋兄,不必如此谦虚,你不是在梅香姑娘面前作过许多诗吗?放轻松些!”
宋云涛抬起头,看了一眼常廉。
常廉的潜台词很容易明白,他在提醒,如果不照做,自己将永远见不到梅香。
愧疚的看了一眼齐彧,可很快的,这一丝愧疚,立即烟消云散,变得坚定起来。
“因为小生从小家境清贫,父亲早年去世,不过即便如此,母亲依旧供养小生读过几年书,直到母亲眼睛受创,不能视物,我才抗下了家里的重担,去衙门当了一个衙役。”
“每每想起母亲日日夜夜熬着油灯为我添置衣裳,不论天再冷,都送我出门画面,我都心情沉重到不能呼吸。”
“所以我怀着这种沉重的心情,写下了这一首《游子吟》。”
齐彧平静的看着宋云涛,眼神非常平淡。
他不介意宋云涛抄诗,因为这不是他的诗,这是孟郊的。
就连自己都是抄的,何必八十步笑五十步呢?
他倒是想看看,宋云涛能做到什么地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
宋云涛在念诗,周围的学子都是轻轻点头,然后想到自己家中的老母。
其中就属宁铉感触最深,以为他是赘婿。
只有受尽白眼,品尝过冷暖,才知道家人的可贵。
他也挺后悔入赘的!
念及此,他眼角流下了泪水,悔恨有之,愧疚亦有之。
宋云涛念完了,不少学子都想到了家中老母,低着头,气氛沉闷。
这无疑是一首绝世的好诗,因为它能够引起共鸣。
半晌,宁铉站起来,对着宋云涛揖手行礼,而且还是弟子礼。
“今日听宋兄一诗,胜读百卷书,宁某拜服!”
宋云涛急忙行礼,也学着文绉绉的,说道:“宁兄言重了!”
周围的其他学子,也纷纷站起来,对宋云涛行礼。
这诗一出,他们便再无作诗的心情了。
《游子吟》一出,便能碾压他们,甚至这诗,有可能流芳百世。
宋云涛瞥了一眼齐彧,见齐彧没有什么动作,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失望,然后庆幸。
他不知道,如果齐彧走出来,说这诗是他作的,自己该如何。
常廉也有些失望于齐彧的反应,现在宋云涛所享受的荣耀、名誉应该都是你的啊!
因为那诗,是你作的,你就不甘心吗?
而且剽窃你诗的,还是你的朋友,你难道不愤怒吗?
可事实上,齐彧真的不愤怒,因为这诗,他也是抄的。
他现在只是有一点点的失望,宋云涛不再是过去的宋云涛了,他变得虚伪无耻起来。
“齐兄,你认为这首诗如何?”常廉微笑问道。
齐彧看向常廉,然后看了看宋云涛,笑道:“很好,宋兄文采飞扬,我甘拜下风!”
虽然是抄的,可自己言明了是抄的,宋云涛却是自己说自己作的了。
这份无耻,自己的确甘拜下风!
“我听说齐兄以前也是一个秀才,不如也作诗一首,助助兴,如何?”常廉笑道。
“在下才疏学浅,就不丢人现眼了!”齐彧笑道。
常廉摆摆手,说道:“怎么能是丢人现眼呢?我们读书人坐在一起,是为探讨诗经古文,你就是不要推辞了。”
常廉顿了顿,笑道:“而且我听说,你和宋兄是好友,经常两个人一起探讨诗词,你就别谦虚了。”
说完,常廉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宋云涛,后者立即会意,可却是皱起眉头。
齐彧刚刚想说什么,宋云涛就开口了。
“齐彧,我们是朋友,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文采,我都佩服。”宋云涛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的确佩服齐彧的文采,不过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齐彧看着宋云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直至淡漠。
原本他把宋云涛当朋友,可现在宋云涛连同常廉,想让自己难堪。
《游子吟》一出,在场的谁还敢作诗?
失望,非常的失望!
“我不会作诗!”齐彧平静道。
“齐彧,常公子和宋兄都这般了,你还藏着掖着?谦虚也要把握尺度吧?”宁铉皱眉呵斥道。
齐彧瞥了一眼宁铉,然后看向宋云涛,说道:“我不会作诗,不过我会抄诗!”
宋云涛心中有鬼,立即低下头,不敢与齐彧对视。
“我抄了一首诗,觉得很适合现在此情此景。”齐彧环视一圈,说道。
“抄诗?你还要点脸吗?有点风骨的,谁会去抄诗?”宁铉道。
周围的学子也都看着齐彧,眉宇间满是疏远和鄙夷之色。
齐彧不理会宁铉的狂吠,冷笑道:“这诗是一位名叫曹雪芹的先生所写,诗名《红楼梦迎春判词》,我觉得很适合此情此景。”
齐彧顿了顿,然后看向宋云涛,缓缓地开口。
“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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