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钢刀劈下,带着腾腾杀意,向地上人斫去。
唐之武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看着大刀堪堪劈到眼前,自知恶报现前,再劫难逃,心下直呼: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劈下的那一刹那,却从侧里伸出一把银白长剑,架住了疾挥而至的钢刀。只听得“铿锵”两下金铁交击声响起,立时火星四溅。
景炎一击不成,已觉不妙,急忙跳开去。却见来人穿着褐色长衫,衣领上有着唐家堡内门长老特有的蝎子阳纹标志。往面上一扫,神色登时大变。挡下他凌利一刀的人,正是唐家堡中有着极高辈分的大长老唐云霆。
景炎面色微沉,心下焦虑起来,大长老何时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行刺唐之武的动机已经暴露了吗?
刺杀堡主可是一件大逆之罪,既然有人知道了去,那么,为了保命起见,最好连同眼前人一并除去更加省事。
可是,景炎同大长老旧日无嫌,近日无怨,何曾下得去手,加上共事相处日久,情感甚笃。
今日隐秘被他撞破,却是件颇为棘手之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却听一个健朗的声音传来:“大长老心慈手软了吗?怎么还不把谋逆犯上之人抓起来?”
听到这话,景炎更是吃惊非常,面色瞬间数变,这声音好生耳熟,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背负双手站着,一脸傲气,在他身旁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高一矮,修为兀自不弱。年轻人离唐云霆不过十步远近。
能够叫动唐家堡大长老的人不多,眼前人却无疑是一个。景炎想不出除却堡主外还有谁人能有这样大神通,不由多看了一眼。
却只见他身穿了件瓷器蓝缠枝花印花布鹤氅,腰间系着碧绿祥云纹锦带,留着墨黑色的发丝,眉下是明亮的眸子,体型颀长,真是美如冠玉。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真个是七魂散去了八魄。这人是谁?怎会使景炎如此忌惮?
却不是唐之武的大公子是谁?
只因谋害唐之武的事情被他亲眼看到,又加之景炎素闻大公子以残酷出名。这下要是落在他手上,哪里能够轻易放他过去?
倒不如拼个一死,也好过受那份活罪。
主意打定,奋起平生气力挥出一刀。
唐云霆忙举剑架住。
唐家堡自堡主以下,均是耍刀的。大长老却是带艺入门,一手武当剑法使得是神呼其技。其后又学了唐刀,人称“刀剑双绝”,在唐家堡中罕有敌手。
“景长老且听我一言,大公子正在招募高手,你一身本领不下于我,何不趁机投靠,如再执迷恐恼了他,到时候要是群起相攻,不免玉石俱焚。”
“事已至此,我便也没有什么顾虑了,老实说了吧,我当初追随唐之武,只为报仇。相处日久,唐之武为人处世也着实令我钦佩,不愧是一代枭雄!”景炎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大公子素来心狠手辣,为我所不喜。我劝你还是尽早脱身为妙,日后恐有杀身之患。”
景炎坦坦荡荡说出这些话,早存了死志,却也去了惶恐之心。
“嘿嘿”
却听两声轻笑,笑声中充满了奸诈味儿,却听大公子的声音随后响起,“他说得一点没有错!唐云霆你可要想好再动手啊!”
“天残地缺,我命令你们把叛逆者拿下!”大公子向身边两个随从道。
两人领了命令,飞身便向景炎杀去。
“大长老快救我!”
随着景炎和天残地缺缠斗起来,唐之武赶忙向唐云霆呼救。
唐云霆向唐堡主飞身过去,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挡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大公子。
“唐云霆你可要站好队,我可提醒你,唐之武已经命不久矣!你现在救了他,就是跟我作对。况且,在他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等他一死,你还能靠谁?”
这一席话,说得唐云霆心旌摇摆,黑多白少的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一个转,便即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唐文龙你个逆子!你敢弑父篡位!”
唐之武冲大公子吼道。此时他身负重伤,气息奄奄,但如果及时就医,保住性命不是问题。
大公子乜视了老头子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道:“这不能怪我呀。都是你逼的。你这样宠溺唐文虎,等你百年后,堡主之位哪里还有我的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你教我的。”
这一番话,把本就身负重伤的唐之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吐血不住。却听那逆子还在说:
“等我杀了景炎,就对外宣称:‘景长老同霹雳堂合谋杀害老堡主,而我救援有功,老堡主留下遗言,令我担当堡主之位,主持大局!’”
听出这逆子有弑父篡位之意,唐之武怒火中烧,可现在身负重伤,好似俎上之肉,真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见大公子大手挥下,唐之武便一命归了西方。
场上两方打斗已经不下百回合,天残地缺虽然占了人数优势,却仍旧擒拿不下孤军奋战的景炎。
大公子白了唐云霆一眼道,“我听说你和姓景的是忘年之交啊!这让我很难办呀!”
唐云霆心中一动,听出大公子的话外之音,是要他出手,亲自擒拿下景炎。
“景长老得罪了,我一家老小性命都在大公子手里,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话音落定,唐云霆身影动了,却向地缺扑去,手中一剑一刀齐伸而出,疾向对方上盘挥去。
眼见招式杀到,便要血溅五步,却见侧里伸出一件三截棍,硬生生架住,化解了唐云霆攻势。
却听一声残叫传来,地缺已经着了景炎一下,躺倒在地。
原来,天残地缺修为平平,之所以能和景炎交手百招不落下风,却是全仗着一个奇门阵法。两人早年经异人点拨,学了一个奇门阵法,名叫“天旋地转”,攻守兼备,威力颇大。
方才天残地缺专心对付景炎,不防唐云霆突然杀到,眼看地缺一条好命便要坏在屠刀之下,天残急忙跳出阵眼,举了三截棍架住。却不想,同时景炎大刀也向地缺下盘削去。挡下了唐云霆攻势,却仍旧着了景炎一刀。
看到这里,大公子双眉一颦,眼中怒火外翻。天残地缺是他手中颇为得力的两员干将,这一下被毁去,如何不怒?不禁喝道:“唐云霆你什么意思?”
唐云霆不屑道,“叫你的这些虾兵蟹将退下。倚多取胜,不是大丈夫所为!”
“好好好!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大本事,一人便擒拿得住景炎!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拿他不住,小心你一家老小性命!”
大公子说着,把手一挥。
天残乍见地缺负伤,知道“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凭他一人实非景炎敌手,便只好仗着灵巧轻功苦苦坚持,却再不敢发动进攻。及看到大公子示意退下时,如遇大赦一般,拖了地缺尸体便走。
唐云霆徐步走近,来到景炎三尺外停住,一抱拳,道:“景长老请了!”
景炎也向对方一揖,表示了谢意,道:“多谢您刚才解围,若非你出手,单靠我一人也拿那两人没有法子。”
大长老只是回敬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接话,心下却是装着满腔愧疚之情。
唐云霆平日同景炎肝胆相照,今日见他落难,却不能出手相帮,反倒要为虎作伥,同他做对手。
“大长老你也不糊涂,既知大公子为人,何必为虎作伥,不思取舍呢?那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如你我二人联手,纵然眼前杂兵众多,谁又能挡得住你我?”景炎出言劝道。
唐云霆看了他一眼,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如何不知大公子蛇蝎心肠,只是我一家老小性命全在他手里攥着。如随你就此去了,我倒是快活了,可怜了我八十岁老母要遭毒手了。”
听到这话,景炎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大长老的一厢苦衷,也不禁叹息不已,转而说道:“我素来仰慕你武当剑法神奇,只是平日无暇请教,今日相逢狭路,不如都拿出看家本事,打他个不死不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