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阳看着活死人,活死人也同样在看着沈云阳。
沈云阳看活死人的眼神颇为复杂,七分失望,以及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期待着活死人会拿出更厉害的大招,把他狠狠地打败。活死人真有这样的本事能撂倒沈云阳吗?
这种近乎痴热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戏虐。如同花猫逮到老鼠后,又一次放脱,任它在眼皮底下逃走,然后逮住。
相形于沈云阳的古怪,活死人的眼睛里则迸发出对失利的不甘。
仿佛刚才被沈云阳打败,只是他一时大意的结果。要是他全力以赴,必能把眼前敌人踩在脚底下,甚至肆意虐待。
他是这样想的,他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行动着。
只见,活死人左手一抖,一个古旧的铜钟凭空而现。他口中犹自喃喃有声,古钟上登时金光大盛,一道道围绕在上面的古老铭文浮现其上,焕着金色祥光。
这正是“震魂钟”。
玉面罗刹王曦一下子认了出来。她在那上面吃了许多苦头,甚至于险些丧命在那口古钟之下。
“这是法宝,当心!”
王曦即刻向沈云阳出声提醒。
沈云阳只是微微颔首,仍旧负手而立,不为所动。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仍旧在他可控制范围之内。
王曦见此,也只有叹息一下,退到后面。就刚才的打斗来讲,沈云阳修为远在活死人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身为高手,都有几根自负的硬骨头。但愿这份自负,不会害了他。
王曦不无担忧的看了沈云阳一眼。
而沈云阳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活死人。此时,活死人已经将震魂钟完全祭出。
是个高约三米,半径一米的大钟。
大钟祭出,活死人胆色登时大壮。性命如同上了双层保险一样,对沈云阳的怯意一扫而光。
“让我吃尽苦头,阁下也算有些手段啊!”
“你也不会弱,若非是唐家堡鹰爪,我倒有些结交之意。”
沈云阳微微一笑,能在他手里走过三招的,屈指可数,活死人是一个。
活死人阴恻恻一笑,“结交就免了。这样吧,你我各出一掌,即分高下,也决生死。怎么样?”
话音甫落,活死人率先发难。只见,古钟徐徐浮空飞起,钟底雷电闪烁不住,不时“噼啪”作响。
陡然间,雷电大盛,一束成人手臂般粗硕的金色雷电射线飞射而出,直逼沈云阳所站方向。带着洞穿九幽之力。
这是“震魂钟”第一绝技:“震魂”。曾经活死人在九华山连败三名地灵境高手,靠得就是这个绝招。
感受到危险临近,沈云阳身影随风摆动,“腾”的跃空而起,闭目凝神之间,捏个剑诀,望空一指。陡然间,气势大盛,身后宝剑“嗖”的声出鞘,带起炙烈气息。宝剑赤色如血,剑名辟心六壬剑。也是一样法宝。沈云阳手一伸,“剑来!”
长剑入手,登时,气势更加汹涌澎湃,如虎插翼。
下一瞬,沈云阳长剑指空,一道火红冲天而起。登时暗淡的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红的颜色。在雷电射线临体的前一刹那,他长剑猛地下劈,法宝技能“火凤凰”释放,一头烈火凤凰冲破云端,迎着雷电射线冲将过去,腾腾烈焰,俯冲而下,仿佛带着烧毁眼前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熊熊火焰对上狂爆雷电,两股迥异的力量碰撞在一处,互相消磨着彼此的锋芒。
凤凰之火,源出九天,古钟之雷,来自远古。两者遭遇上,旗鼓相当,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沈云阳见着也是一惊,随后释然。他身影又是一转,连挥四剑,法宝技能“火蛇”释放。只见,四条火蛇绕过火凤凰和古钟雷霆的对峙场,径向活死人杀去。
火蛇距离活死人尚有丈余里远,他忙扣动指诀,撤回震魂钟,随即法宝技能“金钟护体”发动。古钟牢牢护在身外,钟体上一层层铭文随着真言催动,浮现出来,形成一道道金色光圈,围绕着古钟徐徐旋转。
雷电射线在失去古钟加持后,威力锐减,很快便被火凤凰吞噬掉。火凤凰吞噬雷电射线后,威力更加猛烈,迎面向活死人扑来。
四条火蛇相续扑到,炙烈的火焰把活死人牢牢围在核心。
身在火焰包裹中,活死人已面露颓废之态。仅靠着震魂钟的神威才得以幸免于难。
催动法宝所需付出代价甚大,不是一般武技所能比拟的。活死人已是地灵境高手,如此长时间催动法宝,灵海内也不免传来阵阵告急之音。要是再不设法突出重围,时间一长,灵海枯竭,离死也就不远了。
相比之下,沈云阳背负着双手站立在那里,脸上漾溢着悠闲自得的笑容。
同样催动法宝作战,沈云阳方面的情况明显好上许多。这也从一个方面表现了,沈云阳不仅修为高出活死人一截,在灵力上也远胜于后者。
活死人同样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更加心慌意乱。是的,他还不想死,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
他眼中闪过苦涩和不甘,随后一股寒意从古钟散发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围扩散出去。
“寒冰屏障”技能再次释放,火凤凰撞在巨大的寒冰上,引起阵阵爆炸。
便在这时,寒冰屏障中射出一道雷电金光。震魂钟破蚕而出,带着活死人直射天际。
“一剑道人果然不同凡响,咱们后会有期!”
金光消失在远方天际,传来活死人的道别之声。
沈云阳看着远遁的敌人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追击。看着火凤凰和四条火蛇应声攻破寒冰。同时也分出了高下。
王曦上前抱拳致谢,七岁的景龙也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瓜,看着赶走大坏蛋的人。
沈云阳只是一摆手,道:“你要谢的话,便谢唐云霆吧。我不过看他情面上才出手罢了。”
王曦这才知道,眼前人便是唐云霆口中的武当师兄。
“不管怎样,今日道长出手,才使我母子二人,免遭唐家堡狗贼的毒手。日后若有用得着王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必当靖力以报。”
随后,王曦同景龙为防唐家堡的打手追杀便入住平顶山了……
叙述完旧事,景炎看着沈云阳和唐云霆,不免老泪纵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沈兄和唐兄救我全家于刀下,如此恩情愧无以报,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开口。刀里来,火里去,我景炎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子。”
当下,三人情投意合,唐云霆哈哈大笑,道:“我们何不就在此处摆设香案,大家歃血为盟,以后同生死,共富贵那该有多好。”
一经提议,景炎便高兴附和。只是沈云阳淡淡一笑,随口答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十分结交之意。他便面露忧郁之色。
唐云霆见到了,忙向景炎解释道:“我这兄弟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别看他外表一副冷漠,对待好友却是十分诚心的。”
三人便摆设了香案,嗑了八个头,盟了誓言,结为生死兄弟。
三人中,以沈云阳年龄最大,以景炎最小,分了兄弟称呼。
结拜完后,景炎返回鬼手天医住所,陆敬渊已经治疗完毕,穿戴整齐,冷着一张脸,静静待在边上。
鬼手天医靠在床边上,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景炎看了鬼手天医一眼,道:“这什么情况?治愈了吗?怎么都这副神情?”
景炎转头对鬼手天医道:“你治疗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别绷着个脸,好像我交不起诊费似的。”
一听这话,鬼手天医血压直接飙升上来,“我是那种人吗?我是那种人么?你景炎就算穷光蛋一个,到了我这,照样把你治好了!”
景炎哈哈大笑,道:“知道你老是‘仁医仁术’,自然不是庸医可比,患者到您手里,他们遇上春天了!”
这样才把这位撅犟的老医师哄开心了。景炎把话锋一转,道:“那是为了什么把气氛弄得这样僵呀?”
鬼手天医也不背这锅,直接把它丢给一旁的陆敬渊,没好气:“你问他!”
景炎又把头转向了陆敬渊。
陆敬渊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脸上没有露出多少欢喜神色,反倒蒙上了一层霜。
“我恢复了记忆又怎么样?一身修为已散失,这叫我如何报仇雪恨?”
他满怀仇恨和修为尽失的悲哀与无奈。唐家堡灭他满门,血气方刚的陆敬渊恢复记忆的下一瞬,便想着要报仇。可是当鬼手天医告诉他记忆好恢复,修为却不好恢复。这当头一棒下来,他简直懵了。
没有实力怎么去和高高在上的唐家堡作对手?
明白了前后因果,景炎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可忧愁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嘛!只要心怀志向,哪怕他修为散尽,哪怕他希望渺茫,哪怕他碎骨粉身,只要志向坚定不移,总有成功的一天。”
陆敬渊听罢这样一席话,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浮躁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朝着景炎倒头便拜,“望前辈教授我仙法,他日报仇雪耻之日,定不忘前辈大恩。”
景炎摆手,“我尚有俗事缠身,无暇教授,恐误你前程。况且,唐家堡狗贼均是修为高深之辈,我尚没有十分把握取胜。这样吧,我有个大哥,他修为高出我许多,看他是否愿意收你为徒!”
说着,引陆敬渊到沈云阳身前,“这便是我武当剑宗的大哥。”
陆敬渊倒头拜下,“前辈在上,万望收纳,他日学成之日,定不忘授业大恩。”
沈云阳见陆敬渊神气已经年过十八,修为尽无,本不想理会,只是碍于结拜兄弟相托,不好意思立即拒绝罢了。
伸出左手轻轻按在陆敬渊天灵盖上,口中念动真言,催动玄门奇功,一股灵力注将进去。
这是武当剑宗独有的测试灵根法门。
不过片刻,沈云阳收回灵力,脸上的敷衍之情一扫而光,竟漾溢出几分笑容。
陆敬渊是天灵根,景炎是早有耳闻的。见沈云阳神情前后变化之大,估计是测试出结果后,他也惊讶到了。
见沈云阳收了徒弟,唐云霆不免心痒痒的,看着景炎身后的小景龙,便有纳为徒弟的心思,“景炎老兄,我若没有看错的话,你家景龙还没有拜师吧?”
“是的,我自觉修为平平,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他的,故而平日只尽心教授文章,不曾传授功法。今日多蒙哥哥看重,真是小儿之福。”说话间,便即命令景龙出来拜师。
依了父亲的话,景龙到了唐云霆跟前,倒头便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