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圩子的,身穿洋兵军装,柏氏兄弟那是相当恐惧。
如今见到穿着大清官服的部队首领,这紧张情绪就少多了。
虽然我大清的官员大部分也都很不是东西,但跟洋人比,毕竟好沟通啊。
两位洪门好汉一点也没有英雄气概,进门扑通就跪倒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邵全忠面色和蔼,“起来起来,别这么害怕,本官是那么残暴的人么?来人,看座!”
你不残暴?我们俩亲眼看到十二个刘氏子弟刚刚被就地枪决。
俘虏居然还有座儿?柏氏兄弟不知道邵全忠搞的哪出,战战兢兢坐下,屁股只敢搭个边。
邵全忠叹了口气,“唉,本官带人打你们的圩子,也是奉上命,迫不得已啊。
本官以前,可也是混江湖的,穿上了这身官皮,那可就身不由己了。
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对江湖上的朋友,邵某还是一直念香火之情,能救就救。
前不久,我还收了三合会的首领廖容入淮军,那也是你们洪门的兄弟对吧?”
“廖舵主?听说过听说过,那江湖辈分比我俩还高一辈。”
听起来有获救的希望啊,两个洪门后辈立刻顺杆往上爬,赶紧拉关系。
邵全忠坐在太师椅上,手轻拍着扶手,“你俩呢,只要愿意归顺朝廷,本官是可以饶你们不死的。
要是立下功劳,本官做主,招安你们做官军,你们意下如何啊?”
两人一下子又跪下,磕头如捣蒜,“我们愿意归顺朝廷,愿意啊。”
“那就好。
朝廷现在难啊,江北主力都调去打陈玉成和张乐行了,哪儿有空跟你们青帮洪门耽误时间?
你们也不过是为了糊口,干点走私而已,本官也能理解。
跟你们实说了吧,本官也不愿意损兵打你们这些圩子,完全没意义嘛。
本官现在有意替朝廷招安侯博秋,你们俩替本官给他传个话儿,这事要是办成了,你们就算立功了。”
柏氏兄弟胸口拍得当当响,“我们一定力劝侯博秋反正!”
他们俩还是很有信心劝侯博秋受招安的。
话说能当官的话,谁愿意提着脑袋当土匪啊。
“好,这是我给侯博秋的亲笔信,你带去。
若是侯博秋能反正,我向义父保举他,担任正八品的盐引批验所大使。”
“没问题,包在小人身上。”
别看正八品官不大,手握盐引,那可是肥的流油。而且钱拿得名正言顺,睡觉也安稳,不比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贩私盐强多了?
柏氏兄弟欢欣鼓舞而去,邵全忠下令,“咱们就住这柏家圩子了,在这多呆几天。”
…………
侯博秋是瓜洲一霸,当然是控制着瓜洲,不过侯博秋并没住在瓜洲城。
瓜洲城在太平军和清军之间反复易手,被搞破败了并非主要原因,原因是,瓜洲城太大了。
“京口瓜洲一水间”嘛,瓜洲地处大运河和长江交汇之处,为南北扼要之地,千年古镇,城墙周长一千五百多丈。
侯博秋一个私盐贩子头,手下一共六百多直属兵,控制着七个圩子两千多喽啰,全上城,也站不满瓜洲城墙。
瓜洲城是根本没法子守的。
瓜洲城东,紧挨着有座卫城,周长几百米,唤作鬼柳城,基本是个类似城堡的构造,适合屯兵。
侯霸天控制鬼柳城,就控制住了瓜洲。
鬼柳城中,侯霸天手拿邵全忠的信件,一拍桌子,“来人,将这两个叛徒给我推下去砍了!”
柏氏兄弟大恐,“侯老大,冤枉啊。
我们本来都被放了,是一心效忠侯老大您,为您的前程着想,才来送信的。
侯老大,招安当官不好么?别死心眼啊。洪秀全封你的什么两江两湖兵马大元帅,这一听就是个匪号,哪里有诚心啊。
他王爷都封了两千七百多个,长毛的官不值钱,哪有朝廷的官实在啊。”
侯博秋嘿嘿冷笑,“朝廷的许诺能信么?把我骗出鬼柳城,一刀杀了,我找谁讲理去?”
“不一样啊,邵大人向来言出必践,他是看在江湖朋友的面子上才想招安您的,他可不怕打您啊。”
“推回来!”
侯博秋笑眯眯望着两兄弟,“邵全忠把你们吓破胆了么?”
“老大,老大,他是真的厉害,我们柏家圩子一刻钟都没坚持住,就被拿下了啊。
您没听说,他连洋枪队都灭了,您要是不受招安,惹火了他,真的打过来,您真的打不过啊。”
侯博秋转转眼珠,“过来,跟我说说你们这两个废物丢圩子的经过。”
侯博秋听完两个人连比划带说,开始冷笑,“他们没有炮是吧?怪不得要招安我呢,是被鬼柳城两丈一尺高的城墙吓到了。
哼哼,鬼柳城可不是七圩子,我手里四百条火绳枪,你的工兵想冲过来埋火药是办不到的。
城垛上是有射击孔的,你火力压制没用。”
侯博秋摸了摸下巴,“这邵全忠是奈何我不得,才想招安的话——嗯,还可能有几分诚意。”
侯博秋背着手,来回溜了半天。
他不怕邵全忠来攻打,但是真的被盐引批验所大使的官位给吸引住了。
转着眼珠想了半天,侯博秋一拍桌子,“回去告诉邵全忠,他要是真心想让我投降朝廷,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他得表现出诚意。
我也不强求他入鬼柳城见我,我带人去运河边扎营,跟他隔河交涉。
他要是敢到我营里来见我,我就信了他的诚意!”
柏氏兄弟愁眉苦脸走了,这不是难为邵大人么?人家六品武官,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入你的土匪营?算啦算啦,这也不是咱哥俩能管的,回去报讯吧。
目送两人离开,手下师爷凑了过来,“龙头,属下看,这邵全忠应该是有诚意的,他一介武夫,应该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子。”
侯博秋哈哈大笑,“我看也是,他一个没文化的武夫叫人传信也就罢了,字都写不全的人,学什么人家写信招降?
看,他这个签名,‘邵全忠手墨’,这个墨字都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