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这两位是什么人啊？”李尔尔朝年轻茶博士问，顺手递出两枚铜板。
两个铜板虽然不多，但茶博士还是很开心的，积少成多嘛。
再少也是老婆本。
当下和颜悦色且小声道:“平头那个叫郭不刚，瘦一点那个叫东方朔风。这两个人在我们店里很久了，经常表演这样的东西，既算不上说书，也算不上口技，他们管这叫相声。”
“他们不会口技吗？”李尔尔有些诧异，相声不沾点口技吗？
那茶博士也很诧异，这客官还真对这相声有了解？
“他们说之前东风朔风负责的唱部分，后来嗓子坏了，才开始来我们这的。掌柜的有一种茶叫百灵鸟，能缓解东风朔风的情况，但是百灵鸟是名茶，他们买不起。”
李尔尔若有所思，这掌柜的有点东西啊，不止养嗓子，都能治嗓子了。
“那他们不应该去赚些生计吗？花时间来这讲相声有什么用？想感动你们掌柜的不成？”
年轻茶博士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念在两枚铜板的面子上，还是解释道:“我们掌柜的可有原则了，主家规定的热茶他不反对，根据客人的需求也很好，但就两个说，说相声的，不可能让掌柜破例送茶。”茶博士换了个站姿，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这两位心气也高，不求掌柜，来说相声是为了感谢主家提供的【一碗好茶】，再点一壶粗茶也是为了稍微温养一下嗓子。”
李尔尔听见这雏形的相声是挺亲切的，有心帮一把，于是道:“这名茶是什么价钱？”
茶博士一听这话，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啊。
“哎呦”一声，弯了弯腰，嘀咕道:“名茶的价格波动比较大，掌柜是按需求提前说的茶钱，百灵鸟一壶十五两，但是一壶百灵鸟并不能治好东方朔风的嗓子，他这嗓子要长期喝。”
十五两，李尔尔属实没想到，好茶才十五枚铜钱，名茶直接换了个单位，这就离谱。
不过一想名茶能治病了，而且定价还不一样，那也能稍稍理解一下，百灵鸟这种可能就偏贵。
算了。
李大行走这时又想起萧衍收回去的聊天费，难受啊。
呼出一口气，李尔尔又喝起自己那壶“好茶”。
“咕咚咕咚——咦？”这茶刚一入口，李大行走就感觉到了问题。
这茶怎么和一开始送我那碗一个味啊？
“伙计，方便帮我叫一下掌柜的吗？”
茶博士很爽快，直接把掌柜从门前柜台叫来了。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正常掌柜的扮相，大众的身高，平平无奇的相貌，波澜不惊的表情。
“客官有什么吩咐？”
李尔尔揉了揉眉心，先前进店不是没看见掌柜，实在是太普通了，就没注意。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掌柜的，有没有上错茶，为何我点的茶和开始送我的一模一样。”
就差没把普通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掌柜的没有丝毫惊讶，平淡道:“因为这就是最适合你的好茶。”
“怎么讲？”
“客官这身袍子不是粗料，客官你也是品貌不凡，身量雄伟，却看不出练过的痕迹。且客官的人迎穴隐隐鼓胀。正适合这品【蒸解语】。”即便夸人，掌柜的也是没有多余表情波动的。
“嗯？劳烦掌柜再解释一二。”李尔尔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碎银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掌柜。
“客官容止不凡，然这衣物上不多也不显眼的泥垢却不符合您的身份，人迎穴鼓胀说明气血来往旺盛，是以客官当是远道而来，到这江陵城办事的，有些绷着。”掌柜的收钱很自然，解答也很自然。
年轻的茶博士却撇撇嘴走了，掌柜值一粒碎银子，他才两枚铜板，太寒碜了。不看了不看了。
李尔尔却是反应过来，很是好奇地问掌柜:“上门就送一碗好茶，还是根据不同客人需求上的茶，茶馆不会亏本吗？”
掌柜的双手拢在一块，对于这种问题显然也回答无数次了，一边往茶馆门口瞧，一边随口解释:“这是主家规定的，我就是一掌柜的，蚀本不蚀本，不影响我拿钱。”
“掌柜的慧眼如炬，这茶可否卖我一些？”李大行走没了疑惑，心里是直呼nb，前面那个回答集茶道医道于一体，可以说是很强了。
不仅如此，这掌柜说得还很通俗易懂。这就跟学习一样，你会做不代表会讲，会讲不代表能讲的很清楚明白。更通俗一点就是你会做高数题，那不代表你能给你的同学讲明白这高数题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掌柜虽然说法很不现代，但是思路很清晰。人迎穴在哪李尔尔是不知道，他想这掌柜可能还藏了几分话，但是兜里没银子问这私货了。
“当然，开店就是做生意的，哪有放着生意不做的，一两【蒸解语】五钱。”
五钱就是五百文，算是半两银子。
李尔尔伸手进袖子里摸了摸剩下的银子，一个个掂了掂。掂出一大一小两颗银子，收回手。
“可以买的，敢问掌柜的为什么此茶名为‘蒸解语’而不以产地和本身特点命名呢？”
平平无奇的掌柜往茶馆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才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这‘蒸解语’是我给命名的，这茶原名天海雪前银梭，只因功效确实不如名茶，产量又还比较多，才卖的这般便宜。”似乎没有兴致再说了，他语气平淡道:“小六子，来给客官结账。”
掌柜的话只答了一半，但李尔尔看他模样似乎不是很想说为什么给雪前银梭取这个名字，他也就不追问了。
“等等，掌柜的，我还有一事想请掌柜的帮忙。”李尔尔忙叫住平平无奇的掌柜，待到掌柜转身，他拿出小的那粒银子道:“在下家底薄，方才听小伙计说了这郭、东方两位的事，想搭把手，以后他二位来喝粗茶好茶，就从我这银子里先扣如何？”
掌柜有些意外，多瞧了他一眼，收了小银子，张口道:“好茶还需要巧手泡，‘蒸解语’最好不要泡太久，用井水就好了。”
“原来还有这门道，我刚刚没主动给他们俩垫钱你就不说了呗？”李尔尔心里腹诽着，表面上却是拱手道:“谢掌柜指点，不知掌柜的尊姓大名？”
掌柜挥挥手，“无名小辈，谈不上尊姓大名，姓卢名仝。看得上便叫一声玉川子便是。”
一脸不爽的年轻茶博士小六子又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