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无言,老郎中继续道:“云姑娘都交待过了,小哥虽是头痛,但不至于痛不欲生,目前也没法子看出病因,只能等滋补以后身体恢复再作细看,这失忆么,我就治不了了,说不定头不疼了就记起来了呢?退一步说,小哥遭此大难不死,忘却前陈往事,未必不是好事。”
李尔尔“嗯”了一声,觉得老郎中说的挺有几分道理。
老郎中见他赞同,不由得意抚须。当年初学医,以为天下无不治之症,等自己去行医常常束手无策时,方晓老师傅说的话:世上的病症太多了,我们当郎中的,能真正治好的不过寥寥,但我们要多给患疾之人信心,要多从其他方面帮助病人,多安慰患疾之人。
每次开解病人,老郎中都会想起当年师傅的笑容和教诲。
老郎中朝着李尔尔放出一个老年人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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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还有甚想说的吗?”
李尔尔还有一个问题,“府上可是还有谁得了重疾?”
“这却从何说起?”老郎中故作疑惑。
“若非如此,杨先生怎么来得这般快?我听先生的足音,行路应当是不快的。若说凑巧来云姑娘府上治治小疾,小子是不信的,像先生医术这般高的郎中,东奔西走悬壶济世是很正常的。水儿姑娘说我伤得很重,那云姑娘心思这般细腻,定是就近找的大夫。三天前及时赶到,今日徐来亦不慢。一个巧合像是碰巧,两个巧合就不像巧合了。”
老郎中本来只是随口接一句,没想到李尔尔说了一大堆,思路还很清晰的样子。有些意外,但到底是老大夫,又绕回到‘安慰’上,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哥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很有一番聪明才智啊。”
夸完人,他才又回答道:“是云姑娘的父亲云老爷病了,金创痉。说来也是运气不好,即便受伤,这病生的人也并不多。”
李尔尔并不知道金创痉是什么病,只是想到这是云姑娘的父亲,故而多问道:“那能治好吗?”
老郎中摇摇头,瞧了李尔尔一眼,笑道:“小哥不必太担心,相信云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想是无话可说了。而问出这个问题,李尔尔显然已是没有关乎自身的问题了,那他就要走了。
李尔尔确实没话问了,本想起身送他一送,但还起不大来。只好口称:“谢过杨大夫。”
......
两日前,萧衍一行人自江陵往天海,行进天海外,正值城破,端木谨诚和周公瑾组织撤离。方瑜晓只见疑似魏国军队的人马舍弃追赶天海人士,直扑一个单独的人影。
那人被从阴影中破出,竟是光头达摩。达摩刚被迫出,还挺淡定的。但当两位吕布从出现的时候,他就直接奔向萧家这边跑。
萧衍吃了秤砣铁了心,竟要保下达摩,三千萧家子弟人人披甲,但苦于没有带称手的武器,被两个吕布横冲直撞,不说溃不成军,却总不能拦下他们的步伐。
但这样的时间也够达摩跑了,吕布恼羞成怒,竟是锁定了萧衍。朝着萧大爷画戟一投,萧衍脾气也上来了,一步不退,以手接戟。
就在所有人都不忍直视,以为萧衍会当场抛头颅的时候,萧衍竟是真的接下来了。
他似是随手把戟一丢,喝道:“萧氏子弟,未有退缩。”
萧家子弟(默认包括外姓)都是精神大振,高举匕首,喝道:“寸步不退。”
两位吕布也没轻举妄动,因为...在方瑜晓的示意下,宫本武藏、橘右京、不知火舞、娜可露露和赵云入场了。
别人吕布认不得,但赵云,吕布还是认得的。他不后悔当夜放走赵云,只是很不愿意再见到罢了。
正当此时,典韦、许褚等人也出现了。
如果单是这几个人,方瑜晓自然不会害怕。然而他们出现的这般及时,说明这天海城本就是一个局,有人在背后看着。也意味着天书城大概率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
便是统帅第一的方瑜晓,此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协助萧衍号令三千子弟,一退再退。退至江陵,却发现城门已闭,萧家众及一些走得慢的百姓被关在门外,进退维谷。
方瑜晓拧着眉,刚刚契约过赵云,又遇到这种事么?她把目光投向萧大爷,这时的萧衍面色很阴沉,硬接一戟,当时表面上强作无事,实际上已是身受重伤。
眼见城门进不去,这位一生英明的萧家大爷终于还是露出了颓势。
他伤的并没有李尔尔那么重,萧家也有大夫随行,只是吕布的画戟并不像王松的剑那样锋芒纯粹,它嗜血且疯狂,没有入道的人被伤到,若没有医家圣手及时治疗,几乎就是个死字。
萧大爷虽然横练已经练到了很高深的地步,离以力入道也只有一步之遥,但终究是不入道。入与不入,哪怕只差一步,也是天壤之别。
如王松初入剑道,被这一戟伤到其实就还能自救。
萧大爷以为自己要死了,拉来哥哥开始交待后事,事无巨细说了盏茶。方瑜晓那边安排完事务,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直接一个净化消去他伤口的异样状态。
萧衍和萧二爷愣在当场,场面好不滑稽。
萧大爷虽然活过来了,但是进退维谷的局势没有改变。江陵那边希望他们能和天海过来的魏军狗咬狗。魏军背后的格子衬衫男希望把统帅第一给留在这里。
为什么江陵不放方瑜晓等人进去呢?因为他们太强了。端木谨诚从旁撤开的时候就留意到萧衍徒手接戟,加上东风四英雄和赵云,放入城中说不得就是引狼入室,孙权很赞同他的看法。
萧衍自然也知道这些事,但他还是很冷静的,爷还没死,那就还有救。
论应对各种事务,他可比孙权经历的多,可能有人觉得萧衍格局不如,然萧大爷何许人也,事务本身的格局他无法决定,但待人接物和思考问题时的格局,他早早就提上来了。从他数十年前布局蜀国,研究曹魏便可看出了,要知当时四世三公袁本初还没死,萧衍却不看他,只看曹操。
直此绝境,他当即决定,两头不打,去江陵城外一荒山镇守。他这般解释道:“此山不知何名,然则观其地势,易守难攻。我等带着辎重上山,倚靠山中兽果还能果腹,且不论哪方图谋我们,都需要当心另外一方从后袭击。”
在这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绝望境地,萧大爷能提出这种有理有据的方案,自然是众人信服。说完这些,他又转向方瑜晓,神情有些复杂。
“萧某多谢方天命救命之恩。”
方瑜晓叹了一口气,还是接受了这一礼,她知道那个叫她小方姑娘的萧大爷可能回不来了。
“萧某有一事相求。”
“萧叔你说。”
“请方天命带着诸犍去零陵找老六,请他务必想办法,把这些萧家儿郎带回去。此行失败,是萧某之过,与他们无干。”
方瑜晓最不喜欢作这种人心繁琐之事,但萧衍这般恳请,她也不是很想拒绝,再问一句:“其实我可以把萧叔你直接带回去的,这样可以吗?”
萧衍摇摇头,“我不能回去,我要和他们留在这里。”他看向旁边的萧二爷,又拱手道:“可以的话,请天命大人送我二哥回去,他...”
“小三,说什么傻话。你在这,我就在这。”
方瑜晓懒得看两个中年男人真情流露,一声“好”,就牵着不情不愿的诸犍去跟宫本武藏等人交待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