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说的很简短，但该有的信息都有了。
如云出岫这般家底殷实的大家闺秀是不愁嫁的，愁只愁难嫁心上人。
“这个梁大哥，是云姑娘喜欢的人么？”
水儿点点头，话匣子打开了就轻易关不上，她道:“梁大哥当年和小姐有婚约的，后来梁家没落了，梁大哥自觉配不上小姐，便出门闯荡了。但是小姐还是放不下梁大哥呢。”话说到这，她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时辰尚早，自不会有人，她见没人，接着小声说:“其实梁大哥也放不下小姐，当年他与小姐有个约定，若小姐愿意等他，三年后他自会回来迎娶小姐。”
李尔尔叹了一口气，不知为谁。
“水儿，那传世医书很贵重么？”他细细听来，云姑娘被逼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云二爷病倒了。这请传世医书的钱，云家竟不肯一力承担。
水儿也是和云出岫关系极好，竟能答上这些。
“传世医书自古以来就只有有数的几本，掌握在医道大家手上。这些医书可说是镇国重器，每有瘟疫，必有医道大家手持医书朗照天地。但平日医书是不外借的，传闻医书之力虽然一直在增长，但远远比不过消耗的速度。医道大家又并非当初撰写医书的医仙，使用医书时无法如臂使指，每次动用都会溢散很多能量，所以一般不会为某一人单独使用。
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凭二爷平日的交际，借来一本是绝对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医书并不是包治百病的。寻常瘟疫可治，那些亘古医书未曾记载的病症，或记载中无法治疗的病症。医书常常无法根治，只能延缓。二爷得的病就不是寻常医书能解的，大爷想要借三本传世医书来救二爷，但...代价太大了。”
李尔尔闻言陷入沉默，这些事情，自己没一件能帮上。
水儿痛快说完，才回过神来，“公子可千万不要和小姐说水儿...”
......
“小白，走慢点，等等我啊。”长安酒肆前，一个面相偏老的汉子喊着。
被称作小白的青年闻言慢了些许，他转身，飘逸的短发竖起一撮毛，一身白袍，腰间别着个酒葫芦。
“老杜，你快点啊。苏姑娘该等急了。”
“哎哟，来得及的，咱们约的晚饭，现在才几时。”后边的老杜依然不紧不慢，一脸淡然。
前面的小白不满了，嚷嚷道:“宁早不迟嘛，咱们现在去医馆给苏姑娘一个惊喜，然后再带苏姑娘去吃个下午茶。”
老杜汗颜，抹了抹不存在的汗，心想要再走慢点，小白身上肯定没带茶钱，怕是又要找我借。
“小白小白，别忙。待会一身汗味，苏姑娘可受不了。咱们慢慢走过去，快到医馆的时候你再摆弄一下姿势，苏姑娘肯定惊喜。”
小白闻言就挺了下来，从酒葫芦里倒出液体，抹了抹头发，待到老杜接近，他眉毛一扬:“老杜老杜，你看我这样俊不？”
老杜乐得停下来歇会，他作个认真状，上上下下端详了一会，像模像样的点点头，肯定道:“咱小白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待会苏姑娘准保眼睛都难挪开了。”
小白乐不可支，露出一口白牙。
“老杜，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你说的最对的一句话。就冲你这句话，晚上聚仙居，你随便点。”
老杜面露喜色，但又疑惑道:“你哪来的银钱？”
小白哈哈一笑，“我把小黑卖了。”
“......”
小黑是小白的马，是小白用诗文换来的。一路骑到长安，没想到还没吃上好草料，就被卖了。
老杜陷入深思，但小白是个静不住的主，他道:“老杜，你说新皇后有没有苏姑娘好看啊？”
老杜被吓一跳，见没人看着他们，才小声道:“大街上莫说这个，你心里有数就行。”
“那肯定是苏姑娘好看。”
没见过新后武明空的小白依旧是大咧咧，浑不在意。
“是是是，苏姑娘天下第一好看。”老杜想着可怜的小黑，也是没好气道。
小白却不是他意料中的赞同，而是认真道:“长孙太后年轻时大概比苏姑娘好看一些。”
就在老杜以为他终于要说正经话的时候，小白是话锋一转，“不过太后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天下第一好看果然只能是苏姑娘了。”
老杜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苏姑娘是医家弟子，喜诗文，善蹴鞠，月余前和李杜二人于长安万年县相遇。小白一眼看着苏慕，就再移不开眼睛了。拉着老杜就去搭讪，小白长得不寒碜，又有诗才，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老杜全程吃瓜，他也不否认这苏姑娘长得是一顾倾城的天仙之姿，但小白这痴汉模样，哎，哪像个读书人。
不多时，二人到了医馆，见到了苏慕。不过苏慕非是一人，旁边还有个在逗鸟的男人。
“苏姑娘，在下是真心来请你去我府上一游。”
那苏姑娘并不搭理自说自话的逗鸟男，反是上前去迎了小白和老杜。
“杜哥，小白，怎生来得这般早？”
小白年少气盛，哪不知道那逗鸟男在骚扰苏慕，他笑嘻嘻道:“来替苏姑娘赶苍蝇啊，这苍蝇嗡嗡嗡的，苏姑娘应该很难受吧？”
逗鸟男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哪来的小家伙，毛都没长齐，来这装什么好汉。”
街上的人见有动静（热闹），都往医馆里瞧。
“哟，是小程相公啊，莫在医馆闹，快出来，上咱们倚桂楼喝两杯？姑娘们可想你了。”刚好路过的青楼老鸨殷勤招呼道。
逗鸟男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小白道:“老男人，把你毛给我看看？”
老鸨和围观群众们都惊了，小程侯爷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苏姑娘在此，你怎可说如此粗鄙之语。”逗鸟男也是花丛老手，长安混子一霸，并不给小白带节奏的机会。
这下小白可吃不消了，看了一眼苏慕端茶喝水的侧颜，强撑道:“说不定苏姑娘也想看看呢？”
“噗——”苏慕面生红霞，美艳不可方物。她瞪了一眼小白，但也没说什么。
围观群众就不一样了。
“咦——”
“小侯爷遇到硬茬子了。”
“小哥，我们秋碧楼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苏姑娘真好看。”
围观人群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逗鸟男也是惊了，还有这种人才？他强作镇定，哼道:“小子嘴欠，敢不敢酒桌上见真章。”
小白咧嘴一笑，“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