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的年味,总是像滨城的天气一样,带着清冽和柔情。
人们总是裹着厚重的棉袄,棉裤,穿着笨拙的羽绒服,大棉鞋,还有棉手套,棉围巾,棉帽子,显得整个人都很臃肿,一说话,呵出的气体都能化成一道清气,飘散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所以在这拥挤不堪的年货大街上,只看得见各种中年人、老人,在各种吃食或用品的摊贩前,讨价还价,而一些学生或是年轻人,反而只是闲逛,专注一些时尚、喜庆或是有格调的小物件。
黎耀邦的这个提议,显然是很熟悉这个年货大集的风格和买卖方式,才会让姚若尘的生意好到爆!
而随着年关的临近,返城和返家的人也越来越多,还可以适当提价,无形中又加大了利润!
腊月二十九这天,是年货大街上的最后一天出摊,因为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
而滨城的春节,有个习俗,就是这一年,不论怎么花钱,挣了多少,但在三十这一天,不论家里缺什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出来买东西,花钱,俗称:捂兜。
而最后天的年货大街,顾客更是多的挤破头。
姚若尘心疼刘晓蓉,拒绝了她来帮忙的提议,自己又是介绍又是收找款,忙的后背都是阵阵酸痛,待人群稍稍退却后,一看腕表,才发现,已经是下午2点多,而自己,午饭没吃,索性不吃了,因为晚上蓉姑姑烀猪肘子,自己虽然还没闻到香味,就已经馋的口水流下来了。
她就这样,在既然落山的有些艳红的夕阳下,一边打量摊位上剩余的饰品和礼品,一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当她觉得自己的本金本利润,有可能过万时,竟兴奋地连连捏了几下跨在腰间的钱包,心里,是满满的知足和幸福感。
“给,若尘,把这个拿回家挂上,保你一年平平安安,红红火火。”邻居的摊贩姐姐,竟拿着自己卖的大红灯笼和春联,递给姚若尘。
“哎呀,谢谢姐。我这个,我一个租的房子,都没想贴这些。”姚若尘只顾着挣钱,再加在她和奶奶在乡下,根本就买这些东西,嫌费钱,在这又是租的房子,也没有这个打算。
“租的房子怕啥,贴上。”大姐人也特别好,笑着告诉姚若尘,并提醒她:“年货都备齐了?要不要去买点东西,马上就都收摊回家,准备团圆饭了。”
“哎,好,那我也准备点菜和水果,和我姑姑一起,好好过一个年。”姚若尘本来想着,怎么把钱先还给黎耀邦,可经大姐一提醒,她也想奢侈一把,过一个肥年。
而初一下午,就有回家的长途汽车了,她准备回去看奶奶,再买点奶奶缺的一些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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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拎着一只小笨鸡、一些青菜和水果,回到摊位的时候,却看见黎耀邦。
寒冷的集市上,他依旧是一件高领毛衣,外套一件皮夹克,而比姚若尘还要细的腿,说明他肯定没穿棉裤,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站在大红灯笼前,显得格外帅气和硬朗。
“你怎么来了?”姚若尘笑着迎向黎耀邦,开口打招呼。
“来陪你过年啊。怎么样,有没有成富婆?这一个月下来。”黎耀邦回头,就看到姚若尘,迎着夕阳,站在自己面前,飞扬的长发随风飘散,大大的浧亮的眼睛在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突然像漂泊多年的野孩子,突然有了一种家的归属感,心,也再次变得柔软如棉。
他想拥她入怀,想贴着她的肩膀,感受最直接的温暖,这份渴望,无关情欲,只是单纯的,想靠她近一点。
“你猜,我这一个月下来,我能还你多少钱?”姚若尘一听黎耀邦问她的收入,立即来了精神,只见她小心冀冀地打量一下,确定四周没有生人后,才兴奋地看着黎耀邦
“十万?”黎耀邦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是格外地好,便故意多说了数,逗弄她。
“怎么可能?刚一个月的时间。”姚若尘一听他约估是十万,立马有些沮丧。
因为她太了解黎耀邦这个人,他有着精明的头脑和神奇的评估能力,只要他说能挣多少,就绝不会差太多。这自己一个摆地摊的,月入十万,觉得实在太奢侈。
“那多少?二十万?”黎耀邦向来是一个冷漠的利益当前的人,他从来不说废话,总是直指事件中心,但遇见姚若尘以后,他的心,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偶尔会说几句玩笑,偶尔,也会讲几个冷笑话。
他明知道,姚若尘的沮丧,是因为根本没到自己说的那个数量,却故意拔高了数额。
“黎耀邦,咱们不开玩笑,以你的评估来看,我这一个月的地摊,纯利润能有多少?”姚若尘看着一本正经的黎耀邦,反复地思考自己的经营时间和客流量,突然没了自信,难道,别人的摊位都挣了几十万?
“五万吧。最多的说,如果稍微少一点,也要三万五左右。”黎耀邦看着质疑自己的姚若尘,决定不逗她了,但实打实在说出了自己的预估。
“哇,你太厉害了,黎耀邦,竟然相差无几。”姚若尘一听这个数,立刻对黎耀邦起了敬意。
果然是一个精明的男人,就连利润都掌握的如此精细而准确,那他将来自己做生意,岂不是会构成下奇大的商业帝国?
“一般般,猜对了?”黎耀邦不用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差无几,果然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任何事,都写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嗯。我准备今晚算好账,抠除陈总的货款,就把剩下的钱,都还给你,剩多少还多少。”姚若尘看着黎耀邦,坚定又肯定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真的,她怕了,怕欠债,怕没钱,怕奶奶缺少的东西,自己给不起,怕在某一天,奶奶或是蓉姑姑再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又会像上次一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无处求助,更无力可助。
但眼下,她最怕的,却是身背巨债,却无力偿还,如果可以,她宁可拼命赚钱,拼命省钱,等添好了窟窿的时候,自己的心才能安稳下来,也才能睡个香甜的安稳觉,也才有资本,享受青春,享受爱情,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