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老大人愁因贾珍祸

秦府门口,张锐脚踩俞禄,手按绣春刀,满脸怒意。

街坊四邻听了动静,在四周远远地观望,不敢上前。

俞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神情惊恐,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片刻,自府门口往里看去,远远地出来几人。

领头的一个瘦削中年,腰背挺拔,眉头紧锁,气势汹汹。一个风流少年,大摇大摆地紧随其后。正是贾珍父子。

两人之后跟着几个揉肩捂腰的小厮,面容上尽是哀色。

贾珍自府里出来时,腹内怒火积郁,迈下台阶,见府门大敞着,管事俞禄被人踩在地上哀叫,不由脸上像被人打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只是再抬头看时,见那按刀军吏身披的乃是飞鱼服,霎时惊得呆愣原地。

他不是俞禄那般没见识的粗人,以往也进过宫中的。这军吏打扮他分明认得,与天子亲军锦衣卫的穿戴一般无二。

他自不信有人敢在神京城中假冒锦衣卫的,眼前这人衣料也是上佳,一身气势非凡,定是锦衣卫当面无疑。

贾珍顿觉心里蒙了层乌云,再不复先前那般气势逼人,反多了几丝畏怯。

他疑虑满怀,怎的给李瑜送信之人竟是锦衣卫?只是如今眼前的景象叫他无暇他顾,只得硬着头皮上前。duwo.org 比奇小说网

贾珍走几步当前问道:“此处生了何事,不知这位军士为何将我这奴仆打压在地?”

俞禄见救星来了,忙挣扎着呼喊着:“老爷救我!”

张锐见他挣扎,脚上一沉,又用了三分力气,瞥了一眼面前穿着不凡的中年男子,随口问道:“你就是秦业?”

贾珍听俞禄呼救,先是脸色一黑,又听张锐语气不敬,心中又隐隐怒起。

只是如今哪里敢发作?只好昂首作态,道:“本爵乃世袭三品威烈将军贾珍,不知家奴如何冒犯了锦衣卫,还望手下留情,不要计较他的过失。”

张锐听罢,眉头一挑,心道原来是他。因以往听范二说过的,此人同李爵爷有些龃龉,如今自己占了理儿,正好刁难他一番。

于是脚下不动,乃抱拳行礼,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贾族族长。卑职锦衣卫张锐,给贾爵爷见礼了。”

贾珍见他行礼,还道他也忌惮自己权势,故而脸上露出笑容来,却又听他说道:

“贾爵爷却是养了一个刁奴,竟敢出言侮辱、动手袭打锦衣卫。这个事儿,贾爵爷怎么说?”

贾珍脸上一沉,道:“张锦衣还请给本爵一个面子,本爵这就叫他给你赔礼。”

说罢,朝俞禄呵道:“你个天杀的狗奴,还不快给军爷磕头赔罪!”

张锐冷眼旁观,止住他道:“贾爵爷此言恐怕不妥,卑职忝列锦衣卫一员,如今飞鱼服在身,可不止承着自己的脸面。

贾爵爷应当知晓的,锦衣卫乃天子亲卫。今儿个有人胆敢辱没天子亲卫,便是犯了陛下的脸面!

卑职有心给贾爵爷一个面子,只是这陛下的面子,贾爵爷给得起么?

倘若卑职今日不施惩戒,放过这个刁奴,传扬出去,世人还道锦衣卫好欺。届时人人都敢来冒犯,那将陛下的威仪置于何地!”

张锐说得起劲,眉头高扬,神情肃穆,朝俞禄呵斥道:“你这刁奴,且随我往锦衣卫衙门走一趟吧!”

贾珍只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张锐一席话,看似在斥俞禄,实则字字在针对自己。

这锦衣卫是咸临帝的脸面,如今俞禄言语不敬,动手冒犯,便是藐视天威,贾珍有心保他,只是再想不出什么法子挽救。

若不保他,也不知这俞禄什么下场,只是因其是自己的家奴,少不得自己也牵连到一个治家不严的责备。

贾珍左右为难,前思后想,仔细权衡了利弊,只得狠心叹一句道:“皆是这刁奴作死,阁下自便吧!”

说罢,甩袖转身,不再看俞禄。

俞禄躺在地上,听了贾珍所言,更是哀切凄厉,嘶叫道:“老爷!老爷救救小的啊!”

只是贾珍再不理他,俞禄顿时心如死灰,瘫软在地,双眼无神。

此时,自府内又出来了两人,乃是秦业、高伯主仆,见贾珍落了面子、俞禄受擒,心中长出了一口恶气,大为痛快。

贾珍此番被张锐搅扰了私事,又因此失了一名管事,正烦躁的厉害,看着周围人脸上表情似是在嘲弄自己,再无心待下去。

于是朝着贾蓉斥了一句,领着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张锐笑着让开,请贾珍离去,看着他背影,脸上露出几丝嘲笑。心想,果真同是爵爷,也有高低上下的分别,似贾珍这样的,比之李爵爷,真如微星皓月。

张锐转头看向高伯,没好气地问道:“你家主人何在?我将书信交付,也好早些离去。”

秦业听了,上前两步道:“这位军士,我便是秦业。”

秦业方见过张锐显威,虽其只是一个普通的锦衣侍卫,无品无秩的,只是因其天子亲军的特殊身份,便无人能随意冒犯,因此举止小心谨慎,也怕惹了他的火气。

张锐将信从怀中取出,交付给秦业道:“李爵爷书信在此,秦大人收下吧。”

秦业接过书信,笑道:“辛苦了,还请入府内吃一杯茶歇歇脚再走。”

张锐还道贾珍是秦业的客,本不愿再理会他的,却见他此刻喜笑颜开,不由困惑,只说道:“茶水就不必了,还请取一根麻绳来,我好将这恶奴缚住,免叫他趁机跑了。”

秦业见四邻在外围观,便先将张锐请至府里,再使高伯去取绳子。

张锐同秦业步至院内,问道:“我方赶了秦大人的客,如何秦大人倒还高兴起来了?”

秦业摇头叹道:“哪里是什么客?这宁府与我家不对付,这次前来,乃是恶人登门啊。”

张锐道:“冒昧问一句,我看李爵爷既然有信至贵府,想必同府上交情不浅,那宁府怎敢为难秦大人的?”

秦业道:“正因交情不浅,才致此人觊觎。

伯璋下扬州前,曾与我家女儿订下婚约。因其与宁府贾珍父子不合,现又不在京内,故而便被上门刁难。”

秦业说罢,又问道:“伯璋在扬州已历一月,虽有书信前来,只是怎会由锦衣卫亲送?”

张锐恍然道:“我倒知爵爷有了婚约,不想竟是与老大人府上,方才若有失礼,还请见谅。”

“李爵爷现如今虽在扬州致学,只是却领了陛下的差事,有我等百名锦衣卫在麾下听用。此番致信回京,乃为向陛下上奏公事,另附信交与贵府。”

秦业听罢,方知原委。未成想自己这准女婿竟得陛下如此赏识,连锦衣卫都派给他调用。

想来其也压服了这一众卫士的,怪不得这张锐听了自己同李瑜的关系,又恭敬了几分。

此时高伯从后厨取了一根麻绳过来,张锐接过,将俞禄反手捆缚住,同秦业施礼道别,斥着俞禄便要离开。

却见后院出来一个丫鬟叫住众人,道:“这位军爷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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