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天比晚上更羞耻,能看得很清楚。  阮尘用双臂遮住脸。  牧星海被他逗笑了:“师兄,你都被我看完了,还遮脸干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阮尘不想和他说话,不想说话,他要集中注意力提升自己的忍耐度,才能不让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被磨得流泪个不停。  牧星海有一点好的是,事后也会一直抱着他,亲吻他的眼泪,而不是光顾着自己爽完就走。  这是他唯一喜欢牧星海的优点。  所以这时候,假如牧星海趁机亲他,他并不排斥。  牧星海亲得就像是个馋嘴的小孩一样,亲了又亲。  亲完,牧星海稍微有点愧疚心了,知道把人弄得狠了,小意地说:“师兄,你想看什么电影,我都可以陪你。”  放屁!阮尘心想,骗子!骗我多少回了!你根本不是想看电影!  牧星海真想留下,但他还得上课。  阮尘终于把牧星海赶走了。  牧星海依依不舍,站在门口还要回身拥吻他,亲到离上课只剩十分钟才放开他,说:“我去上课了,师兄!”  阮尘皱着眉:“快点去吧。别迟到了。”  牧星海真离开了。  阮尘又觉得屋子里一下子空了许多,像是连气温都降低了好几度,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时近中午。  他掀开被子,被单上有一张皱巴巴、脏兮兮的大毛巾。  是他特意准备的,垫在下面的话,就不用每次都把床单洗了,之前洗床单洗到他不得不去买新床单。  要知道,他是五毛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的人,差点心疼死他了。  阮尘把大毛巾洗了。  洗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起提示音,会找他的人很少,牧星海刚走,那只能是另一个人。  牧星海的前女友——蒋婷婷。  他的小师妹。  蒋婷婷:「师兄,我的论文改好了吗?」  阮尘擦了把手,回:「还没有,明天给你好吗?」  蒋婷婷:「好哒。也不急啦。你后天之前给我都行吖。」  蒋婷婷是他的小女神。  这两年蒋婷婷的好多作业都是他帮忙写的,他毫无怨言。  飞快地洗完毛巾,晾上,阮尘赶紧回去给蒋婷婷写作业。  这时,牧星海也发来消息:「师兄,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吗?」  阮尘回:「不行,这么频繁,会被人发现的」  过两分钟,牧星海回:「那我等你有空了找我,师兄,能不能别像这次一样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找我?间隔稍微短一些吧,我很想你。」  牧星海这话说的,像是痴迷于他,任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简直就像是蒋婷婷对他一样。  回完牧星海的消息。  再去给蒋婷婷写作业,阮尘想到自己睡了她的前男友,心底充满了极其复杂的罪恶感。  唉。  写不下去。  阮尘翻开自己的日记本,翻至空白一页。  他拿起一支蘸水笔,蘸上漆黑墨水。  他有所感地默写下卡里·纪伯伦的《我曾七次唾弃自己的灵魂》:  【我曾七次唾弃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在空虚时,竟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一口气写完。  他犯了其中好几道错,且正在犯第二犯错。  笔尖徘徊于其上。  “当它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竟用爱欲来填充。”  阮尘不由自主地重复念道,怔怔走神,想到与他做荒唐事时的牧星海,滚动的喉结,下颌的汗珠,充满男性美感的年轻躯体。  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在着迷。  换成别人会着迷吗?他羞愧难当地想,他真是个毫无自制力的人。  恍惚时,一滴浓黑墨水落在“爱欲”两字上面,深深洇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想写一次,文艺风格戴眼镜有雀斑的受被搞哭。  520快乐。第3章 低烧03  五个月前的那次交谈之后。  牧星海与阮尘顺利成为朋友。  林暮催促牧星海好几回,让牧星海帮忙介绍。  牧星海把阮尘的微信号推给了林暮,心里却想,阮尘未必会搭理他。  事实上,他跟阮尘进展不错。  阮尘开始找他主动聊天,特别笨拙,脑电波根本合不到一起,但能看出他很努力在找话题。  假如林暮没有告诉他阮尘是个难以亲近、从不主动的人,他一定会觉得阮尘无聊,默默躺列,直至湮灭无声。  现在则有一种微妙优越感,阮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此值得琢磨,让牧星海愈发难以遏制地怀疑……  ……怀疑阮尘是不是喜欢他。  不光是上课。  他还在图书馆遇见阮尘。  牧星海去得晚,找了一圈,没找到空位。  阮尘一个人坐在角落,小心翼翼觑视他,也没敢开口和他打招呼,还是他先看过去,笑起来。  光是被他灿烂笑容照到,阮尘就像是被触碰到的含羞草一样缩起来,下意识低下头,可能立即察觉到这样不礼貌,又抬起头,看了看他,对他颔首致意。  牧星海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师兄,你在自习啊?”  阮尘“嗯”一声。  牧星海嗅到他身上洗发水和香皂的味道,都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因为是冬天,阮尘穿件衬衫,外面套个毛线背心,款式一看就是二十年前,衬衫边缘有点磨损得厉害,一身穷酸气息。  但牧星海想,像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风格,好独特。  阮尘低垂眼睫,又开始目光闪烁,却不敢正视他,红着耳朵,说:“你找不到位置吗?”  说完,他站起来,收拾桌上书本,说:“正好我差不多自习好了,位置让给你吧。”  牧星海看见他笔记本上写到一半的句子,心知肚明他在撒谎,心尖漏跳半拍,他抿了下唇,又无法戳破这个一看就很容易受到惊吓的男人。  牧星海说:“没关系,我去外面自习室就好。”  阮尘说:“收费自习室多贵啊,你坐我的位置。”  牧星海觉得阮尘可比书本有趣多了。  阮尘一整理好东西,马上低头就走,牧星海没在他空出来的位置坐下来,而是一言不发地跟随在他身后。  阮尘充血通红的耳朵尖几乎竖起来。  在安静到落针可闻的自习室里,他能听见背后紧随住的牧星海的脚步声。  哒,哒,哒。  像踩在他的心弦上,让人紧张。  走出一小段路,他意识到好像甩不开牧星海,回头看一眼,他的位置已经被其他同学坐下了。  好可惜,这可是他特地让出来的位置!阮尘不由地气上心头,像瞪了牧星海一眼,像在抱怨他。  牧星海的眼眸却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似的,骤然亮了一亮,眼角眉梢浸满笑意,还冲他笑。  阮尘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想起牧星海曾夸自己眼睛好看,完全不敢跟牧星海对视,生怕被他夸奖,气咻咻地埋头往外走。  他走路时也会微微佝偻着脊背。  像在无限缩在自己存在感,明明在人群中,却似活在另个小世界,与谁都不相关。  牧星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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