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瑶的威仪有余,足以震慑宵小,但不善于跑江湖,有人上前搭话,武云瑶眼神一凝,隔着青纱都人觉得威严。
那人一句话说完,就被威武之气镇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脸警惕。
坐着喝茶的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暗道来者不善,得赶紧通知其他人,来了两个厉害人物抢买卖。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悬赏就这一份,大家都望着这悬赏。
张闲见状,不由得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他也算半个老江湖了,拱手行了一礼,搭话说道:“这位兄台,你们也是来查灾银的?”
那人说道:“这是当然,要不然谁来这偏僻的山野。”
不过语气一转,又说道:“听说朝廷丢失了三万多两,悬赏才一千两,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嗯,是么?”
张闲听出了弦外之意,江湖之中龙蛇混杂,这些人不全是为了悬赏,还有是想趁火打劫,就算不把这三万多两全吞了,但随便找个借口,私下里顺掉几千两,其余上交了,朝廷也没法深究。
甚至黑吃黑,不管朝廷,直接全吞了这批银子。
那人说道:“两位,你们查得如何了,可有找到什么线索了?若是有可靠的消息,咱们飞狼帮愿意出一百二十两一条,事成之后,还有酬谢。”
朝廷的悬赏是,提供可靠线索一百两,这飞狼帮多出二十两。
张闲呵呵一笑,这飞狼帮应该是塘郡的地头蛇,他不想跟这些地头蛇有矛盾,更何况要查出贼人,说不定还得找这些地头蛇帮忙。
他心思一动,没说线索之事,故作恍然的语气,开始套近乎,说道:“原来兄台是飞狼帮的,久仰久仰,贫道一叶秋,还为请教兄台的名号。”
“原来是一叶秋道长,客气客气。”那人也客套着,说道:“在下刘二虎,飞狼帮的执事,道长若是查到消息,可以直接去郡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咱们飞狼帮的堂口。”
“好说好说。”张闲拱手一礼,又问道:“刘兄可知,那天银车出事的具体位置?”
刘二虎指着门外,说道:“就在这里院子里,听说是传闻中的五鬼搬运之法,银子直接飞走了。”
五鬼搬运之法在江湖中流传甚广,因为旁门左道之人常用这一招盗取财物,大家听说银子是飞走的,纷纷都猜测是传闻中的五鬼搬运。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五鬼搬运之法的具体玄妙,一般人就不知道了。
张闲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四周有围墙,又目光一凝,开了重瞳,查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气机已经消散,什么也没发现。
他又询问一些细节:“刘兄,这银子飞走,不知是车马一起飞走,还是装银子的箱子飞走,还是只有银子飞走?”
“这个嘛……”刘二虎想了一下,他们还没注意这么细节的东西,说道:“听驿馆的店小二说,还像是银子飞走,银车和箱子都在。”
张闲又问道:“不知是往哪个方向飞走?”
刘二虎指着远处官道对面的树林,说道:“往那边飞走的,已经有很多人往那边寻找,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两位,你们也要去找?”
张闲说道:“去找找看也无妨,也许我们能找到呢。”
说着,他拱手一礼,以示告辞,给了武云瑶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刘二虎也拱了拱手,吆喝道:“两人若是找到线索,记得来飞狼帮啊。”
张闲两人走出了驿馆,顺着银子飞走的方向察看,又回头目测与驿馆的方位,不由得疑惑。
武云瑶也查看中这些线索,疑惑的说道:“施术需要媒介,银车停在驿馆的内院,四周有围墙,遮蔽了视线,只有附近几处高地可以看见内院,但距离太近,必然被发现,莫非此人早已暗中动了手脚?”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张闲说道,“银子是从箱子里飞出,证明施术是接触到了箱子,但朝廷押运财物的箱子,皆贴有官印封条。”
“官印乃是凝聚天下民心的象征,属于人道宝物,可以震慑鬼神,对方以鬼神遁入箱子,必然先破了官印的灵光,要么是押运队伍里有内奸,要么是对方用了什么奇特的手段。”
“然而作案时间是凌晨,不是午夜,一般阴鬼行事,皆是午夜,因为午夜的阴气最盛,凌晨的阴气退去,阳气上升,不利于鬼神出游。”
“我推测对方应该是在午夜出手,破了官印,然后赶路离开,到凌晨的时候,已经远离了此地,这才动手施术。”
听闻这话,武云瑶一点即通,立刻反应过来:“午夜到凌晨,间隔了一两个时辰,若是后天境界,脚力应该能走出二三十,若是已经练髓换血,至少走出五六十里之外。”
张闲点了点头,接住说道:“以我推测,被打下了大半银子,此人的道行不高,应该没有练髓抱丹,否则银子直接就遁地走了,根本不会飞走。”
他自己也会五鬼搬运术,深知此术的玄妙,飞走看似玄妙,其实是道行不够,若是道行精深,落地就消失不见,十万两银子找就无影无踪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树林,张闲开了重瞳查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没走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银子,遁地只有一尺,分散埋在地下,他一眼就透视看见了。
他手捏剑诀,虚空画符,结成五行阵法,剑指一弹,地面像水面一样荡起波纹,他弯下腰,伸手入地,捞出一个银元宝,元宝上印着官银的字号。
“找到了,银子就在这里。”
张闲淡然一笑,把元宝给了武云瑶,武云瑶不由得惊喜,仔细一看字号,果然是这批丢失的灾银。
朝廷入库的银子,全部都要经过统一溶化重铸,印有明确的字号,出库时,字号皆有登记,就算被贼人劫走,也得溶化重铸才敢拿出来使用。
武云瑶不由得惊喜,这么快就找到了,玄天子这家伙,年纪轻轻的,也真有几分厉害。
“云瑶居士,银子已经找到,这一千悬赏就是到手了,我们一人五百两。”
张闲说着,心情挺不错,他乃是抱丹仙人,再加上他有一双重瞳,巡查这些小鬼还是很轻松的。
武云瑶闻言,却是俏脸一红,找到这些银子都是张闲出力,她什么都没做,这就分了五百两,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张闲当然看出了武云瑶的心思,只得说道:“我守在这里,云瑶居士你去报官,让官府派人来挖银子,然后我们再去追查幕后的贼人。”
“哦,好的,我这就去官府。”
武云瑶连忙点头,说走就走,转身出了树林,径直往城里官府去了。
这里距离郡城还有几十里地,下午的时候,武云瑶就带着一队官府人马来了,郡守大人亲自领队。
张闲不想跟官府之人有太多的结交,故作一副世外之人的清高冷漠,不言不语,点出了银子的位置,便退到了旁边。
郡守大人倒是有心结识这些高人,但张闲这派头,郡守也不好搭话,只得指挥着官兵挖银子。
官兵当然也知道这灾银丢失的事儿,听说是鬼神所为,这事儿传得很是玄乎,但突然接到郡守大人的命令,前来这里挖银子,众人心里皆是好奇,莫非这银子遁地了?
果然,挖了几锄头,银子就出来,众人皆是一阵惊呼,还真是遁地了!
守在驿馆的江湖人士,得知了这边树林的动静,也纷纷跟来凑热闹,不过官兵封锁了现场,众人只得赶紧通知同伙,现办法走关系,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一直忙到天黑,三万多两银子全部挖出,清点了数量,一两不少。
张闲坐在一旁打坐养神,与官府打交道的事儿就交给了武云瑶,以武云瑶的武举身份,也不怕官府克扣赏银。
事儿办妥了,等着上报朝廷核实了案情,几天后才能发下赏银子,郡守请他们一起回郡城的驿馆落脚,不过还要追查幕后的贼人,回绝了太守的好意。
郡守大人带着人马回城去了,不过临走前,张闲问郡守大人要了一锭银元宝,作为查案所用,郡守大人略微疑惑,这一锭银子怎么查案?张闲笑而不语,郡守大人也不好多问,只得留下一锭银元宝。
送走了人马,张闲两人返回了路边的驿馆下榻。
驿馆里的众人,不知道是张闲和武云瑶已经找到银子,还在议论着官兵为何前来,以他们的关系,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打听到消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了驿馆,继续追查。
“遁地只有一尺,道行不深,而施术人之人,应该就是银子的这个方向,这是施术的习惯,通常是往自己的方向,或是反方向,或是左拐,或是右拐,以直角的方向感定位。”
张闲说着,他这段时间学习孟家的天工之术,对奇门遁甲和术数推算,皆有一些领悟,也明白了人的方向感定位。
“我们以三十里为限,依次搜寻四个方位,若是找不到线索,就只能试一下卦术了。”
张闲做了两手准备,问太守留下的银元宝,正是为了卜卦所用,但卜卦乃是问天,天意难测,他也没把稳这卦术的准确,所以还是先找线索。
两人的脚力快,先顺着银子飞行的方向寻找,仔细搜寻沿途周围,果然在二十几里处,找到了一些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