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垂沙之战(中)

周武王伐商,封姜太公尚长子丁公于齐,建都营丘。齐国,成为十二诸侯国之一。周夷王为了威慑诸侯,维护天子无上的权威,以齐国不朝拜周天子的为由,烹杀齐国国君齐哀公。齐哀公死后,齐人拥护齐哀公异母弟公子静为国君,是为齐胡公。齐胡公继位后,将都城从营丘迁至薄姑。齐哀公同母弟不服,击杀齐胡公,自立为君,是为齐献公。

公元前859年,齐献公元年,驱逐齐胡公诸子,并将都城从薄姑迁回营丘,并扩建营丘城。因营丘城临靠淄水,故改名为临淄。

临淄,分为大城和小城,两城相连。城内道路纵横,与城门相同,道路四通八达。大城为郭城,平面呈长方形,是官吏、平民及商人居住的地方。小城位于大城的西南方,东北部嵌入大城,是宫城。

无论是姜齐,还是田齐都将临淄作为齐国国都。临淄成为齐都,已经有500多年。它是春秋和战国时期,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诸侯列国最为繁华的都城之一;它也是东方诸侯国最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中山王姿在齐将田英的护送下,来到东方最繁华的都市临淄。中山王姿一路东来,见着齐国的沿途风光,心道:“齐国才是人间天堂,才应该是君王居住的地方。身在临淄,不思灵寿。”

中山王姿进入临淄城,来到齐宫,面见齐王田辟彊。

中山王姿也不顾君王仪态,眼泪纵横,语调悲悯道:“赵国出兵攻我,请齐王救我。”

田辟彊双眼平静地注视着狼狈不堪地中山王姿,问道:“中山王,寡人为何有救你。”

中山王姿答道:“齐国乃礼仪之邦,齐王也是礼仪之君。赵国攻我,乃不义之战。还请齐王救寡人之国于水火之中。”

“寡人犹记得,魏国灭了中山国。寡人先祖曾帮助你的先祖,复兴国家。中山衅王不念及齐国再造之恩,竟然与韩、赵、魏、燕举行相王。中山国竟然联合燕、赵,伺机攻伐我国。”田辟彊冷声道:“寡人拯救中山国于危难,日后,你若反我,又当如何。中山国给寡人带来的映象,记忆犹新,寡人莫敢忘。”

“中山国乃萤火之光,岂能与齐国日月争辉。寡人之国,乃小国。岂能与大国相争。”中山王姿含泪,语调谦恭道:“齐王拯救寡人之国于危难。寡人永生不忘,齐王再造之恩。中山国愿永远臣服齐国,愿做齐国西番之臣。”

田辟彊语调低沉道:“中山王,寡人还能相信你吗?”

中山王姿从大袖之中掏出一卷羊皮,高举过头颅,“齐王,这是寡人的诚意。”

田辟彊命人接过羊皮,观后,大惊道:“中山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堪舆图。上面记载了中山国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中山王姿拜道:“我愿将中山国八百里疆土,全部献给齐国。”

田辟彊凝视着对方的眼神,问道:“中山王,你不会是和寡人开玩笑吧!”

中山王姿急道:“我岂敢欺骗齐王。”

田辟彊收好堪舆图,淡淡地答道:“据寡人所知,中山国八百里疆土,已有三分之二,割给了赵国。你不会是想齐国和赵国交恶,自己坐收渔利。”

中山王姿悲戚道:“寡人和赵君几次交手,但都被赵君打败。赵君兵强马壮,寡人势单力孤。寡人逼不得已才将疆土割给赵国,换取和平。每当想起割出去的疆土,我心如刀割,亦无颜面对先祖的在天之灵。”

田辟彊自然不相信中山王这番说辞,“中山王为何选择将疆土献给寡人,而不降赵国。”

“我与赵君不共戴天,岂能降赵。我宁可与赵国血战到底,也绝不降赵。”中山王姿换了语气,又道:“齐国乃天下强国。齐王乃有道明君。天下早晚都会归齐王所有。赵国也不是齐国的对手。我将疆土献给王上,乃大势所趋,顺应天道。”

田辟彊厉声道:“大势所趋,顺应天道。中山王,就凭你这句话,赵国攻灭中山,寡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中山王姿答谢道:“齐国万岁,王上万岁。”

田辟彊见中山王臣服在自己脚下,那种征服他人的快感,瞬间涌于心扉。

田辟彊大悦,许下承诺道:“中山王千里迢迢来到齐国,宁可将疆土献给寡人,也不愿降赵人。中山王,这份英雄气概,寡人深感欣慰。寡人再此向你保证,赵国若攻灭中山。寡人之兵,便会剑指邯郸,助你复兴中山。”

中山王姿拜道:“谢齐王。”

“若非你的豪情壮语,打动了寡人。寡人岂会助你攻伐赵国,助你复兴家国。”田辟彊安慰道:“中山王,一路东来,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中山王姿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愿过多表明心意,拜了三拜,方才离开齐宫。中山王姿走后,田和率先道:“王上,中山王的话,不可信。”

“寡人还没有糊涂。中山小儿几句话,岂能蒙蔽寡人的双眼。”田辟彊瞥了一眼案几上的堪舆图,语调淡淡道:“中山小儿以疆土为饵,引诱寡人卷入中山国和赵国之间的战火中,自己坐收渔利。此等伎俩,太简单了。寡人玩权术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

田地问道:“父王明知中山王的话不可信。父王为何要许下诺言,帮助中山王对付赵国,并助他复国。”

“纵使中山王不来临淄,求助寡人。赵国攻灭中山,寡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田辟彊干咳几声,等到情绪稳定,又道:“十几年前,寡人起五都之兵,吞并燕国。赵君竟然插手燕国内政,扶持远在韩国的燕质子回国继位。若非赵君‘平叛驱齐’,寡人早就建立不世功勋,开疆拓土。赵君想要独吞中山,建立盖世功业。寡人岂能让他如愿。寡人和赵君的新仇旧恨,该了解了。”

田和见王上日渐老去,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但齐王面对一团乱局,还能够清晰地分析中原局势。田和也知道,齐王助中山王,不仅是因为与赵君的个人恩怨。齐王想在临走之前,带领齐国鼎立诸侯之上。

田和看着眼神有几分憔悴地齐王,心道:“王上老了,但心智不衰,头脑也不糊涂。”

田地问道:“父王,我们是否以插手中山国内政为口号,以‘平叛驱赵’的名义,号召诸侯攻伐赵国。”

“赵国是要攻伐的,但不是现在。”田辟彊又咳嗽几声,“我们现在的对手是楚国。我们要集中全力将楚国揍趴下。”

田和也道:“王上所言甚是。目前,我们的敌人是楚王,而不是赵君。此刻,我们的精锐在楚地作战。我们出兵攻伐赵国,就会陷入西对赵,南对楚,北对燕,三方作战。齐国虽是天下强国,但也不能同时迎战三国。我们最好的作战方式就是先攻楚,后伐赵,再击燕。”

“田和之言,甚符寡人之意。”田辟彊的眼神,飘向了战场,“匡章,你可不能让寡人失望。”

......

周最奉齐王之命,来到齐、楚交战之地。

周最来到主军大帐,见到匡章,简单行礼之后,直接道:“匡章将军,王上命我前来,是为了督促你速战速决,结束对楚作战。”

匡章问道:“我和王上是有约在前。此次攻伐楚国,有我说了算。”

“将军联合韩、魏两国二十几万的军力,对战楚国。开战之时,将军神勇,连战连胜,将战线推进楚国腹地百里。王上和诸臣得知,无不欢欣鼓舞。将军率三国联军进攻楚国的方城,双方在夹泚水列阵,相持长达六个月。”周最提高声调道:“王上得知此事,很不高兴。”

匡章辩解道:“我们的对手是唐昧。唐昧是楚国大将。此人善于用兵,手握二十万大军。眼前的河水深不可测。我们又缺乏渡河作战的船舶。”

周最摇头道:“将军,我知道你的难处又有何用。王上和诸臣关心的只有两个字...战果。我们和楚国相持六个月,毫无进展。王上已经发怒,故而派我前来督促你渡河作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匡章微怒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渡过与楚军决战。”

“将军这句话对我说也就算了。传到王上和诸臣哪里,你就危险了。”

“王上在这里,我也会这般说。”匡章一点也不领对方商议的提醒,“王上可以派得力的战将,前来替我。王上也可以治我抗命之罪。王上大怒,甚至可以杀了我,诛灭我族人。但,战机不对,我是不会让将士们仓促渡过,白白送死。”

“将军,非王上违背你们之间盟约。也不是王上对战事不耐烦,催促你渡河作战,速战速决。”周最低声道:“将军,局势变了,王上也有苦衷。”

“他是王上,一国之主。岂会有苦衷。王上身在临淄,不知战场险情。我是不会听从王上的诏令,渡河攻击楚军。我更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当做儿戏。”匡章厉声道:“你回去告诉王上,攻伐楚国,要么听我的指挥。要么,王上派得力的战将,取代我。”

周最见匡章脑袋一根筋,怎么也说不通,气急道:“将军非要惹怒王上,才甘心吗?”

匡章哼道道:“非我惹怒王上,实乃王上无理取闹。我若有五成把握,渡河成功。我早就渡过河水,攻击楚国,再取战果。王上,不顾战机,干涉军政,无视将士的性命。纵使王上发怒,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让将士们去送死。”

“王上想让你尽快结束对楚之战。进而腾出手来,应对赵国。”周最急道:“赵国攻破中山,兵围灵寿。中山国已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就会亡国。此刻,中山王正在临淄向吾王救助。赵君和吾王之间的恩怨,你岂能不知。赵君若攻灭中山,对我国何其不利。”

“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匡章仰天叹道:“我们和楚国相持,决战到了最后关头。我们渡河作战,就会徒增伤亡。我们撤兵,也会被楚军追击,导致全军溃败。眼前的局势,我们既不能攻,也不能退。”

“这些情况,你知道,我也知道。”周最难色难看,“但王上和诸臣想看到的只有两个字...胜利。将军率领二十几万大军与楚国对持六个月。国中粮草消耗巨大,民愤滔天。将军若不速战速决,结束对楚战事。我们就不能迎战赵国,还会被这场战争拖垮齐国的经济。此战,不仅要胜,还要速胜。我们既要攻楚,还要伐赵,也要时刻盯着燕国的动向。王上心中筹划的大局和难处,匡章将军,岂能不明白。”

“王上有难处,我也有难处。我们对面有二十几万楚军。我们战胜了这支楚军,不但能削弱楚国之势。十几年之内,楚国也不敢觊觎我国的疆土。还能让我大齐竞技之师,扬名诸侯。”

“将军,实不相瞒。王上的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么。”

“王上自觉时日不多,所以才派我前来督促你对楚战事,要速战速决。王上临走之前,最后的遗愿,就是要重拾齐国东方第一强国的威名。王上急于攻楚、伐赵、击燕,就是为了想要在临走之前,亲眼目睹齐国走上强盛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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