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伐宜阳,定三川,车通周都

出函谷,伐宜阳,定三川,以通周室,秦国大臣听到这个消息,整日惶恐不安。秦国此举是和整个天下诸侯为敌。当今王上是糊涂了,才会做出这样的政令。奈何,秦王荡深居宫中,不召见各位大臣。诸位大臣商议之后不约而同来到右丞相赢疾府中。

秦王荡封赢疾为右丞相,封甘茂为左丞相兼上将军,主管军政大事。赢疾心里明白,这是秦王荡在削弱他的权利。然而,甘茂因为入蜀平叛,尚无其他军功,地位居于他之上。赢疾心有不服,也不能左右秦王荡的意见。尤其是秦王荡不顾朝臣的反对,重用孟贲、乌获、任鄙等尚无军功之人担任大官。

赢疾称疾为由,不朝,以此给秦王荡施压。秦王荡也不服软,让赢疾静养。赢疾一静养,转眼间就是三个月。

庶长禹进入右丞相府,泣声道:“右丞相,秦国还不足以挑战天下诸侯。王上之举,将会给秦国带来灾祸。请丞相入宫有说王上。”

众人附和道:“请右丞相进宫有说王上。”

赢疾虽不在朝,但也关心秦国的动向,抬手道:“诸位,快快请起。”

庶长禹道:“右丞相不进宫有说王上,秦国就完了。今日,右丞相不答应我等诉求。我等就长跪不起。”

“诸位,有什么话起来,我们好好说。”赢疾对着众人道:“你们关心秦国安危的心情,我也理解。当今王上,岂能听得进去我的谏言。”

“右丞相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又是王上叔父。右丞相说的话,王上岂能不听。”

赢疾见众人一再恳请,叹道:“你们快起来,我答应你们,进宫有说王上。”

众人闻言,方才起身。

赢疾来到咸阳宫,面见秦王荡。

秦王荡见他出现在宫中,笑道:“叔父,你病了,不在家中休息。怎么来宫中了。”

赢疾答道:“王上,臣病了不要紧。秦国病了,那就严重了。臣见秦国病了,岂能不来规劝王上。”

“叔父,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

“王上欲攻韩国,定三川,车通周室。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不与寡人商量。”

秦王荡脸色僵硬,阴沉道:“你是在指责寡人吗?”

赢疾忙道:“臣不敢。”

“右丞相,真的不敢。”

“臣不敢。”

秦王荡冷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臣,寡人就放心了。右丞相,寡人是君,有什么想法,自然不用和你商量。”

赢疾瞪大双眼,双眸露出很复杂、很困惑地表情,“王上之意,臣听不明白。”

“右丞相是聪慧之人,不用在寡人面前装糊涂。”秦王荡双眸露出一股寒冷的气息,“寡人赶走张仪、魏章,削弱魏籍大臣,你不满意。寡人平定蜀乱,你也不赞同。寡人以孟贲、乌获、任鄙等人为大臣,你称病不朝,向寡人施压。寡人以甘茂为左丞相兼上将军,你也心怀怨愤。请你告诉我,寡人要怎么做,才能令你满意。”

赢疾保张仪,一来是因为他认为,张仪纵横之才,横贯古今。秦国留下张仪,定能为大秦的基业效力。二来,张仪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是秦国的大功臣。三来,赢疾忌惮张仪。张仪不能被秦国所用,也不能让他离开。犀首离秦给秦国带来的灾难,令他终身难忘。

赢疾保魏章,保魏籍大臣,那是因为这些人虽然是外臣,但他们是真心为秦国效力。丹阳、蓝田一役,这些人为秦国出生入死。至于巴蜀叛乱,赢疾主张弃之。则是因为秦国制定的国策是在东出函谷,染指中原,而不是为了巴蜀蛮荒未开化之地。

赢疾没想到秦王荡对自己怀有如此深的成见,“王上,伐韩,定三川,车通周室,关系重大,请王上三思。”

“我是秦国的王。秦国的事,由寡人说了算。”秦王荡道:“右丞相只需安心养病,秦国之事,不用你操心。”

赢疾琢磨这几句话,心中燃起一股凉意。赢疾吸了一口气,仰天悲呼道:“大哥,弟有负你所托。”

“外事、内事不决,多向你叔父请教。”这是秦惠王临终前对秦王荡说的。秦王荡继位以来,破五国,平蜀乱,伐义渠,驱张仪、削弱魏籍大臣潜藏的隐患,从而稳定秦国朝政。为何在赢疾却看不到他立下的功绩。东出函谷、伐宜阳、定三川,车通周室,问鼎中原,这也是先君未完成的霸业。他去完成,又有何不妥。秦王荡听到赢疾之语,是用先王来压他,双手握拳,咬紧牙根。

赢疾缓缓举起双手,取下那顶至高无上的相帽。

甘茂见状,忙道:“右丞相,你这是为何。”

赢疾不理会他,面视秦王荡,“王上,臣年迈,也不能为国效力。秦国之事,不在让我操心。臣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王上,请允许我辞官归隐。”

秦王荡见赢疾双眸意志坚决,心下慌乱,忙道:“秦国还需要叔父。叔父怎能离秦国而去。叔父要走,寡人绝不答应。”

赢疾闭上双眼,恭敬地弯下身子,双手向前一送,“请王上,允许我辞官归隐。”

秦王荡四下看了看左右的人,心神慌乱,“叔父,你真要逼寡人吗?”

“臣不敢。”赢疾不卑不亢地答道:“王上是秦国的大王。臣岂敢逼王上。”

“寡人刚才只是性急,说错了话。言语上,冒犯了叔父。还请叔父不要放在心上。”

甘茂也道:“秦国还需要右丞相主持大局。”

“叔父,荡儿说话重了点。请叔父不要放在心上。寡人为刚才的言行,向叔父道歉。”秦王荡见对方仍旧无动于衷,又道:“请叔父留下来帮助寡人。”

赢疾心中一软,抬手注视秦王荡,“王上,攻韩,定三川,车通周室,尚需时日,不可操之过急。秦国之势,不足以挑战天下诸侯。”

秦王荡问道:“中原诸侯,一向轻视秦国。寡人问鼎中原,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秦国霸业。父王出函谷,攻三晋,伐齐,攻楚,与诸侯争天下,不正是为了成就秦国霸业吗?父王没有完成的事业,寡人替他完成。叔父,寡人错了吗?”

赢疾回忆起与秦惠王驷并肩作战那段金戈铁马的生涯,感触颇多。秦惠王说腰斩公孙鞅是冒险;效仿魏齐,行王道也是冒险。借道韩魏伐齐国,也是冒险。东出函谷,大战三晋,也是冒险。南拓巴蜀,攻楚取汉中也是冒然。秦国一次又一次冒险,才走到了今天。

如今韩、魏两国不在敌对秦国,赵国和秦国也和平相处,燕秦联姻,成为兄弟之邦。丹阳之战,攻破楚国。濮水之战,击败齐国。秦国声威大震,扬威诸侯。天下诸侯,无不忌惮秦国。赢疾从秦王荡身上,看到了杀伐果断兄长的影子。

甘茂道:“右丞相,你是先王的兄长,也是王上的叔父。先王终其一生问鼎中原。如今,先王霸业未成,含恨而终。王上完成先王的遗志…问鼎中原,岂能有错。中原诸侯,轻视秦国已久。周室更是看不起秦国。”

赢疾问道:“王上效仿楚国,问鼎中原。王上就不怕天下诸侯群起而攻。”

秦王荡眸色刚正果断,“诸侯敢来攻打秦国,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赢疾闻言,心中一动。这句话,秦王驷不知对他说了好多次。每一次都令他热血沸腾。

秦王荡见赢疾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又道:“父王曾说大丈夫来世走一遭,就应该开拓疆土,建立功业。父王终其一生都在为秦国开拓疆土。寡人继位,也应当如此。伐韩,定三川,车通周室,正是寡人要建立的功业。寡人若能破韩,兵临周都,挟持天子,方可成就帝王功业。”

赢疾闻言,怔了好一会儿。秦王荡是打算取代周室而立,大有并天下之志。很快,赢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神情凝重地答道:“秦国欲灭周室,天下诸侯岂会信服。周室虽已衰微,凋敝。但周室在诸侯之中,还是有很高的威望。天下诸侯虽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但也无人能够去动周天子。周室夹缝之中存国数百年,而不被诸侯所灭,就是因为周天子有大义的名分。谁都不会去担这个天下人共讨的恶名。秦国灭周室,山东诸侯以尊王灭秦为口号,攻秦。秦国危矣。灭周室,百害而无一利。”

“周代殷商,秦亦可代周。天下诸侯不敢灭周,寡人愿灭之。诸国要来讨伐秦国,寡人迎战便是。”

甘茂见赢疾反对之声不如刚才那般刚烈,也道:“王上生于咸阳,长于咸阳。从没有离开秦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秦王荡,也道:“寡人听说齐国临淄、魏国大梁、韩国新郑、周国洛邑、赵国邯郸是如何美不胜收。寡人不能去临淄,邯郸,大梁,新郑。寡人倒想去洛邑看看。寡人生于西垂之地,未睹中原之盛。若得通三川,一游巩、洛之间,虽死无憾。请叔父成全。”

赢疾知道这是秦王荡在向他展示胸中的抱负,“王上要通三川,一游巩、洛。秦国就必须攻打韩国宜阳。”

秦王荡见他松口,忙道:“韩国一向不服秦国。韩王仓回国后训练将士,企图和秦国以争高下。良弓劲弩皆在韩国。如果韩国恢复元气,对秦国可不利。寡人通三川,一游巩、洛,一来是为了看中原之盛,二来也是为了削弱韩国。”

赢疾道:“宜阳路途遥远,我们攻打它,耗费不计其数。韩王仓不是懦弱之君,定会率领韩卒抵抗。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攻下它,反而会损伤大量的国力和财力。如今,三晋和睦,相辅相成。如果我们在攻打宜阳的时候,战事陷入胶着,被韩、魏、楚三国偷袭,后果将不堪设想。王上还需忍耐心中之志,缓缓图之,不可急功近利去冒险。”

“取周自立者,秦也。”这几个字始终在秦王荡脑海之中盘旋。然,赢疾之语也不无道理。秦王荡思之片刻,沉默不语,将目光落在甘茂身上。

甘茂入秦,除了入蜀平叛,尚无其他军功。此次率兵攻韩,定三川,通周室,不仅是王上的功业,也是他的功业。赢疾等很多大臣都认为不能做到的事情,他若做到了。他在秦国的地位,便无人能够撼动。甘茂为左相已经有很多人不服,他要通过一场战争,来树立自己的威望。如今王上的目光看着他,也是在询问他的意思。甘茂权衡利弊后,拱手道:“王上要定三川,车通周室,问鼎中原。我们就必须拿下韩国重镇宜阳。”

秦王荡问道:“我们如何才能拿下宜阳。”

甘茂道:“我们只需破除韩魏两国的联盟,再攻宜阳,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赢疾问道:“魏国会答应我们的诉求吗?”

甘茂道:“魏王嗣之女正在秦国。魏王嗣也没有继位之时的胆魄。离间韩魏,臣有十足把握。”

赢疾又问道:“韩魏能离间,但赵国不可不防。”

甘茂道:“据邯郸斥候来报,赵君雍迎娶孟姚之后,闭宫门而不出,整日沉迷于温柔乡。赵君已被美酒、美色所迷,岂会出兵助韩攻秦。”

“好。”秦王荡击掌道:“伐韩,定三川,车通周室,问鼎中原,一游巩、洛。寡人兵临周都,挟持天子,成就帝王功业之事。甘茂,寡人就交给你了”

甘茂正色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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