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淮江静(2)

周丰听了季如歌话,他转身将手中的小瓷碗放在了一侧的水塘台沿上,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然后看了看季如歌。

“阁下接了我的任务,有几成把握?”

季如歌微微一笑,“该杀的都得死。”

周丰听了,也不搭话,端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用盖子撇了撇飘着的茶黄,抿了一口。

季如歌从怀里摸出‘季’字七杀令,缓缓放在了桌上。

周丰用余光瞄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最近扬州传得沸沸扬扬杀人魔头季如歌。

季如歌作为七层楼第一杀手!也是七层楼在江湖上唯一一个有名号的杀手!

此人数年来稳居七层楼第一杀手的位置,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杀要杀的人,无一失手。

他也没想到,接自己任务的会是七层楼的季如歌。

看到了季如歌的七杀令,他瞬间站了起来,躬身道:“阁下稍等,我这就去准备定金。”

季如歌点了点头。

不多时,周丰亲自端着一个托盘送了上来,托盘里面乃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季如歌瞅了一眼托盘里的银票,一眼便瞧出了这人拿来的银票远不止定金的几千两。

“多了。”

周丰知道此人是季如歌之后,知道自己要杀的人该是都能杀掉了,面露喜色,回道:“这里是一万五千两银票,可否托阁下在替我杀人的时候,奉上这件东西。”

周丰从怀里摸出了五枚梅花状的玉佩放在了托盘里。

玉佩中间是个醒目的‘佟’字。

“我想让被杀的人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被杀的。”周丰缓缓道:“只要阁下愿意杀人之前替我奉上这梅花印玉,除了这多加的一万两定金之外,事成之后,我愿意再追加三万两酬金。”

季如歌伸手抓起托盘内的五枚的梅花印玉以及那一万五千两银票,干净利落的揣在了怀里。

“成交。”

周丰作为雇主,他可能不知道季如歌已经知道他要杀的人是当年佟家血案的元凶。

在雇主的意识里,他们只是觉得,杀手不过是为了钱而杀人,只要给钱,就会出手。

七层楼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却不尽然,七层楼的势力之所以能壮大到如今的地步,从来都是步步为营。

七层楼接的任务,无不是查清楚来历的,敢接、能接、会接为三大原则,杀手拿酬金,他们提佣金,越是佣金高的任务,他们越会调查的清清楚楚。

而季如歌作为七层楼顶级杀手,他接任务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目标是坏人,价格贵的就行。

这些年,季如歌为七层楼增加了不少收入,而七层楼也乐意花钱在为他调查目标的好坏之上。

毕竟,利益是双向的。

季如歌离开周庄之后,周丰叫来了家丁仆人,开始准备变卖家业,遣散家丁和仆人。

杀手杀人,向来都不会暴露雇主,周丰这么做看上去有些小题大做了。

而他要付给季如歌的酬金将近十万两银票,如不倾家荡产,根本无法凑齐。

周丰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畏惧江南几大派追查季如歌,到时候将账算到他的头上。

而是当年造成佟家血案的人里,也有他一份。

佟家以绸缎庄起家,当时闻名江南的梅花庄正是佟家的产业。

当时江南流传着一句话:

“江河分南北,绸缎只一家,江南佟家里,梅花缎是甲。”

说的便是江南佟家绸缎甲天下。

那时候,周丰是佟家最勤奋的家奴,年少有为,将佟家的家业处理的妥妥当当,是佟家所有家奴仆人的领头人,被佟家老爷十分重视。

也正因如此,他在佟家的地位堪比管家,他结交各路好汉,就在那时候结识了葛明、葛长寿两人。

这两人自有修习家传剑法,葛家在数十年前,原是一门富贵之家,葛家的太逸剑法曾经名震江南,其后衰败至他两一代。

所以葛明兄弟日日盼望有朝一日能有重新广大门楣的机会,无奈囊中羞涩,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立足之地。

两人在酒馆喝酒,结识了当时的丹州第一大富之家当差的周丰,三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周丰常在佟府进出,和佟家大小姐佟欢欢有了意思,两人背着佟老爷私会了无数次。

不料有一日,二人在后院私会的时候,被佟老爷发现,将之暴打一顿,还被逐出了佟府......

......

季如歌出了周家庄,骑马又出丹州城,途径淮江。

山崖如壁,陡立一侧,淮江依崖,顺流而下。

崖上几株青松苍翠,崖下水流缓缓,这一侧山峦平复蔓延到了淮江边上,青郁郁的草已经能没过马蹄。

除了对面山崖,四下都是平野,这边一道丈许的清澈小溪缓缓汇流入江。

正值太阳的光被那壁陡崖挡住,这一面挡出了一大片阴凉。

季如歌勒马歇脚。

跃下马来,他轻轻扯下自己的假胡须,换回小雨的面容来。

在清澈的溪边胡乱的捧了几口溪水入腹,再洗了把脸,坐在一侧的草地上,感受着这青山绿水的气息。

马儿脱了缰绳,没有走远,小雨喝水的同时,马儿也喝了几口。

小雨休息时,马儿在一侧安静的啃着地上的新草。

坐在草地上的小雨,看着平静的淮江,臆想着当年佟家血案的根本原因。

小雨不知道当年周丰曾和佟家小姐有过一段旧事,他只觉得,这周丰为佟家报仇,是当初佟家覆灭之后他没有能力为主家报仇,在等待时机。

而如今周家家大业大,所以找上了七层楼帮忙。

江面上,一个小石子打出几个跳动的波纹,小雨又尝试着扔了几个,再打不出三连跳了,于是扔了手中石子,起身,唤过马儿来,准备回扬州。

“嘿,小哥,去扬州的路怎么走?”一个身穿中原服饰的汉子,长得有几分粗犷,说的中原话却有些不利索,音调十分不准。

那汉子的身后是一行配着长弯腰刀的汉子,衣服虽然穿的是中原人样子,可那腰刀却像极了北蛮子的刀,估摸着不是中原人。

小雨拉着马鞍,一个纵身跃上马背,指了指东偏北的那条马道,回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到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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