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杨能感觉到孩子们的焦急和期盼中的无奈,他也发现了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孩子们的紧张和担心也越来越沉重。
武杨开始觉得“朝术”应该不是阿明说地那么简单。他猜测阿明是有什么顾忌,或者可能是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小孩子的情绪变化都是写在脸上和行动上。阿明虽然还会每天和武杨一起吃饭,一起干些活,也偶尔一起喂喂“天神”,但是明显和武杨的话,越来越少了。
也许是经历了那件事,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天下第一杀手的武杨,现在似乎很容易就会因为别人的情绪而产生触动。
看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阿明,沉默越来越多,一向冷漠的杀手大武杨,用了半日的时间,给未来要在大漠中穿行的阿明做了一把木剑。一来,他想给阿明一个事情可做,让阿明不必过于牵念爹娘,二来,他可教阿明一些功夫防身,报答救命之恩,三来,也为避免安慰不当。武杨很清楚,不知状况地安慰,如隔靴搔痒,而且还容易产生反作用。
时间像西河里的水一样,静静地流淌而过。
“阿明,今天是我到食水村的第几日了?”武杨搭讪坐在院门口的阿明道。
“第十六日了。今天是阿爹和阿妈他们‘朝术’的第十五日了。”阿明每天都在算日子,每次也都在算,“今天应该会回来了。”
“今天一定会回来的。”武杨为自己搭讪的功夫感到很失败,走过去摸着阿明的头,给希望道。
就在武杨安慰阿明时,一声脆铃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在食水村里迅速传开。只见阿明惊叫一声:“回来了!”接着便是一跃而起。
很快,村里就爆发了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喜乐声。武杨听着那声音里充满着的兴喜与快乐,看着孩子们纷纷吵闹着向村西头跑去,回屋快速地整理好自己衣服,循着孩子们的声音也向西而去。
这是武杨第一次看见虔诚。
所有人用一条黑带蒙着眼睛,膝跪体伏,双掌合十于头顶之上,掌间夹着一枝燃着地细香,全场安静,武杨甚至都听不到他们呼吸的声音,只看见香烟安静地袅起着。
在整个跪拜方阵的最前面,有一身披黑斗篷,脚踩白色虎头靴,术士打扮模样的人。这术人有斗篷遮挡,武杨在他身后,完全看不到他的体格和面目。
武杨不知道他们拜的是什么神佛,也不想打扰他们,便闪身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就在焚香即将燃尽,最后一段香灰倒塌之时,那黑衣术人的袖中飞出一只闪动着铮眼银光的银色铃铛。
武杨因一直盯着那术人的位置,来不及躲闪,被突然出现的铃铛发出的银光刺到眼睛,眼前闪现出一阵白茫。
过了片刻之后,武杨的视界才恢复过来。只是那术士早已不在,而阿明正拿着刚蒙在眼睛上的黑带,冲向人群中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
那汉子接住冲向他的阿明,高高地抛向空中,整片人群中,回响着快乐、幸福地笑声。
武杨本想立刻出去,拜谢救命之恩,但又不忍心破坏阿明的快乐,便起身先回到了阿明家中。
没一会儿,武杨就听到了阿明声音,便赶紧出门迎接。一见到阿明的父亲,武杨便行了跪谢之礼。
“在下马青,感谢英雄救命之恩!”和阿明相处的这些日子,武杨了解到阿明父亲的很多传奇故事,对阿明父亲的很多事迹十分佩服,所以以英雄相称。
“英雄不敢当,只是常年里在大漠行走,能帮忙就帮一把喽!你们中原人规矩多,我这漠汉粗鲁,你我兄弟相称就行了,不必多礼。”阿明的爹果真是个痛快的爽人,不拿陌生当回事,转身又对阿明的娘道:“婆子,这次‘朝圣’顺利,小马兄弟大难不死,去给整些小菜,咱们庆贺庆贺!”
大漠的风沙不分男女,把女人操磨地完全没有了水灵。不过食水村也不尚水灵,女人和男人一样出漠,脸颊上都刻印着大漠英雄特有的颜色。
阿明的娘身板宽大,身段比例有致,是食水村公认的尤物。特别是那火爆的身材,要没有那么宽大的身板,想来也是架不住,配上大漠特有的颜色,却也是另一种极致美色。拥有如此热辣身板和身材的阿明娘,对自己丈夫却从来都是小鸟依人。听了阿明爹的吩咐,便带着阿明一起去了厨房,留下两个干巴陌生的老爷们。
阿明爹常年都在大漠中穿梭,是驼队到各地以后交易的主要骨干,加上天生的豪爽个性,可以说是没有唠不下去的嗑。
武杨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从他自己能记事起,就是跟随师父在他也不知道该叫什么的深山之中习武。在他十六岁之前,他与外界没有过任何的交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也都是来自于师父的讲述。虽然他至今离开师父已经有五年之久,但孤僻与冷漠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何况杀手也不需要什么交往。所以,武杨一直都是惜字如金。
这一冷一热,完全个性相反的两人,可能因为都是有故事的人,竟聊得投机。
阿明爹是个简单粗犷的汉子,对他来说,虽然对面的武杨确实有点让他看不透,但这并不影响他和武杨聊天。感觉复杂的武杨,面对如此简单粗犷的阿明爹,他杀手的警惕与戒备似乎也有所放松。
阿明爹是武杨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成年人,他没有什么特别地追求,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生活地简单实在。
或许经历生死,或许因为那件事,武杨对于很多东西的看法,在这短短半月以来,发生了巨大地变化。
若是此刻的情景被传至中原国,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天下第一杀手武杨,会在饭桌上,去和别人的聊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阿明爹一只手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一只拍在武杨的肩膀道:“小马兄弟,大哥今日刚回来,疲累疲累地,就不陪你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这在你们中原叫‘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聊哈……”
阿明爹全然不把武杨当客人,自个说完,便摇晃着站起身子,在阿明娘地搀扶下,进了屋子。
武杨回房躺下之后,看着被窗子割下的一片天空,不禁感伤起来。
下山这五年以来,他杀过一百五十二人。当自己经历了这次生死以后,他除了对生命有了一种敬畏之感以外,对他自己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就在武杨感伤着这一切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他耳边闪过。那声音短暂迅速,却又被仓促收住。杀手的警惕早已是武杨血液的一部分,他迅速运气至耳朵之上,身体几个翻身,竟无声息地已立到房顶之上数十米出。
没了大漠的风沙,夜是宁静的。
武杨龟息凝听着四下。那声音来地快,消失地更快,普通人的听力根本都捕捉不到。什么声音呢?武杨四下扫视了几处,却没有任何地发现。
回到房中,武杨刚刚躺下,不料却听得隔壁传来“咯吱”一声。只见武杨临空一跃,便像壁虎一样倒贴在了墙壁之上。
只听得一女声道:“你轻……”
女人还未说完,武杨不禁面红耳赤,热血倒流,双掌在墙上一弹,翻躺在床上。
然而,再躺下后,武杨不管是收息而卧,还是起来打坐,都只是成了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