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封赏功臣,各项政令有条不紊的发布,帝国机器开始转动。
满朝文武终于被朱厚照所表现出的文韬武略所折服。
他们之前以为朱厚照不过是一名十几岁的孩童,仍需历练。
没曾想,大同之战,任用武将王守仁,有识人之明,赢得大胜,大战之后的各项赈济工作开展的有条不紊,可见陛下富有韬略。
内阁刘健、李东阳、谢迁激动的热泪盈眶。
终于大明又遇雄主,气度开阔,手段不缺,大明必将重新崛起。
商议完大同之战,朱厚照坐在龙椅上,提起了刘瑾之案。
“刘瑾之案彻查已有初步结果,朕非常痛心,抓捕抄家三十五名太监,知道抄没了多少银两吗?”
“一千两百万银两,大明一年赋税不过三百万两,曲曲几个宦官贪墨的银两竟然是大明三年的总和!”
朱厚照越说越气,将记载相关案情的奏折,统统推下龙案。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群臣哗啦跪了下来,“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朱厚照走下龙椅,来到跪服的大臣之间,居高临下扫视群臣:
“你们文武百官,多出几个王守仁,朕自然不会怒,朕会笑,大笑!”
“牵涉刘瑾一案的太监,验明正身,全部家产银两充公,按律处置!”
“陛下英明!革除弊端!肃清吏治!”
群臣高呼。
“少拍马屁!论拍马屁,你们比得过内监吗?朕要的不是拍马屁的人,朕要得是干实事的人!”
朱厚照大声道。
“罪大恶极的刘瑾之流已被清除,他们罪有应得!”
“但是在场的诸位大臣里,难道就没有贪墨的银两比刘瑾更多的人!”
“你们记住,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天下子民,是朕的子民,对于这件事,朕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刘瑾之流就是下场!”
“退朝!”
朱厚照一挥衣袖,怒喝道,随即离开宣正殿。
临走前,他在近侍太监面前耳语两句。
也许没想到朱厚照会发这么大火,半晌后,群臣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中的有些人确实是害怕得腿肚子都在打转,大难就要临头了。
内阁首辅刘健、内阁次辅李东阳、吏部尚书谢迁,三人正跟着众人准备离开。
近侍太监上前,道:“三位大人请留步,陛下传旨,请三位大人到乾清宫议事。”
刘健、李东阳、谢迁对视一眼,圣意难测,他们一时间不知所议何事,只能收敛心神,跟随近侍太监,前往乾清宫。
顾命三大臣跟随近侍太监来到乾清宫外候旨。
乾清宫。
朱厚照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常服,来到殿内。
近侍太监禀报:“启禀陛下,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在殿外候旨!”
“宣他们进来!”
“是,陛下!”
……
“臣等拜见陛下。”
顾命三大臣走入乾清宫,向朱厚照行礼。
“众爱卿免礼。”
朱厚照脸上露出和煦笑容:“三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来人,赐座!”
近侍太监搬来了藤椅。
三位大臣有些讶异,对视一眼后,坐到了藤椅上。
这还是自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单独召见他们。
他们越来越摸不清皇帝的想法。
这位皇帝可不是良善之辈,刚刚才在大殿里杀意四起,现在又对他们和颜悦色。
他们心里犯嘀咕。
“众位爱卿,近来身体可好?”朱厚照随意的问道。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
皇帝越是和颜悦色,他们越是坐立不安,不知道皇帝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谢陛下关心,臣等一切安好!”
三人拱手道。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朕却是心有烦忧啊。”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谢迁拱手道:“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刘健和李东阳也跟着拱手:“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好!”
朱厚照露出一丝喜色,他拿过一副奏折:“你们先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谢迁恭敬接过,打开翻阅,冷汗唰的浸透了后背。
他失声道:“臣这可都是祖产啊……”
朱厚照摆摆手,宽慰道:“朕知道,你不要急,先把它看完。”
刘健、李东阳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再也坐不住了,从藤椅上站起来,冷汗连连。
奏折上记载的赫然是三人的家谱及田产税赋。
刘健,祖上骠骑大将军,因立战功,封怀仁公。
家有良田六千亩,收入三万两千石粮食,赋税三石。
……
李东阳,家世自曾祖父李玉立下军功,家资三千亩,赋税三石。
……
谢迁,家产两千亩,收入三万两,赋税三石。
谢迁共四子。
大儿子谢万任中都军指挥使。
二儿子谢乾任翰林院大学士。
三儿子谢百任太射院左仆射。
四儿子谢芳任大理寺少卿。
朱厚照笑呵呵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不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在我大明为官,是我大明臣子。”
三位大臣脸色却很难看。
皇帝的用意很明显,这是要拿他们开刀啊。
刘健忍不住了,拱手道:“陛下,这些田产都是先祖一笔军功一笔军功打下来的,都是有据可查的。”
李东阳、谢迁也紧跟着为自己辩解。
朱厚照笑道:“朕都知道,朕都说了,你们都是大明的有功之臣,先皇也很信任你们。朕又不是要你的田产。”
刘健、李东阳心里着急之情稍稍缓解。
谢迁则依然惴惴不安。
他不同于刘健、李东阳,祖产都可以说清楚。
除了家产外,他还有四个儿子都当朝为官。
虽然是他教子有方,儿子们都很有出息,但难保外人不说闲话,说他假公济私,为了扶持四个儿子的仕途,公器私用。
朱厚照又拿过另一份奏折:“诸位爱卿再看一看这上面所记内容。”
此时,三人神色再不复开始时的从容淡定,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实在是天威难测。
这份奏折上记载的是范阳郡的税赋情况。
范阳郡,柳氏,五丁,田三亩,亩产三石,赋税两石。
范阳郡,王氏,七丁,田一亩,亩产四石,赋税一石。
范阳郡,黄氏,三丁,田五亩,亩产三石,赋税三石。
范阳郡,卢氏,一千九百丁,田千亩,粮食总收成三万五千石,赋税三石。
……
刘健、李东阳、谢迁沉默不语。
现在他们也看出来了,这赋税缴纳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卢氏是名门望族,竟然有千亩良田,所缴纳的赋税却与三口之家一样多。
范阳郡卢氏,历朝都是大族,历代有人为官,从东晋、唐、宋、元、明。
兵部左侍郎卢植就是范阳郡卢氏,与他们同朝为官。
朱厚照看着三人,厉声喝道:
“刘健、李东阳、谢迁接旨!”
朱厚照话音落下,三人跪地叩首:“臣接旨。”
明代的朝堂规矩里,下跪是很少的,在朝堂上,面对皇帝也是躬身即可。
而接旨都需要下跪叩首,除了像一些宗室藩王,可以豁免,比如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厚照扫视三人,朗声道:
“天下百姓苦税赋制度久矣,朕现在命你三人,丈量天下良田,厘清税赋,改革税制。排除万难,彻查到底!”
三人叩首:“臣遵旨!”
朱厚照从墙壁上取下瑞祥宝剑,交给三人:
“朕赐你们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天子!”
“但有不从,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