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洗劫（二）
“顶住，顶住。”
“不要慌，快速结阵。”
“将护盾拿出来。”
“不要乱跑。”
……
起初的偷袭过后，反应过来的商队陷入一片喧闹声中，不时有护卫领队的怒吼声响起，让有些混乱的商队渐渐安定下来，结成防御阵型，抵挡着那暗处飞来的箭雨。
“想来那些刺探都已经亡命，这次来的是什么人？”
趴在地上的陈忠没有起身，战场上数十次出生入死练就的本能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知道更大的一波突袭还在后头。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营地，想必那些派出去的刺探都已经亡于敌手，那些可都是黑衣中的精锐，可想而知偷袭他们商队的贼匪实力有多强。
果不其然，又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响起，方才的不过是杀伤力不大的弩箭，而此时便是威力巨大的弓箭。
护卫领队的怒吼声渐渐低落，陈忠知道，那位百战余生的护卫领队可能也遭到了毒手，这让他感到更加紧迫。此时的他哪里还管什么商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商队还没有覆亡，陈忠悄悄向营地角落的马圈爬出，只要爬到那里，便有一线生机。
快要爬到马圈的时候，陈忠还能清晰地听到营地里传来的叫喊声，隐藏暗中的贼匪还没开始冲杀，他逃生的机会大增。
只是离马圈还有五丈之时，趴着的陈忠感到身下的大地一阵微微的颤抖，继而便听得轰然的蹄声由远及近。陈忠瞬间面如死灰，再也顾不得隐藏什么身形，站起身子快速奔向马厩。经历过战场的他并不陌生，那是战马的声音，而且是不下数百的马蹄声。
一场厮杀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商队的一千护卫虽多，但是面对训练有素的盗贼，还有那彪悍的数百骑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偌大的营地，不过半个时辰便重新安静了下来。
看着满地的鲜血，领队的骑兵头领没有去理会那一车车载满珍贵货物的货车，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帛，嘴中一声轻哨。一只雄壮的苍鹰从漆黑的夜空中落下。
将绢帛绑在苍鹰的爪子上。骑兵头领轻轻一拍苍鹰坚厚的羽翼，颇通人性的苍鹰张嘴发出无声的嘹叫，振翅高飞。
打扫好残余的营地，数百精骑加上近千甲士押运着上百辆装载贵重货物的大车远去。茫茫大雪将那些马蹄印和车辙印覆盖。
“将军，一人自称韩觉前来拜访，奴婢已命人带他去厅中等候。”
等将军练完剑之后，环儿递过去一块温热地绢巾，再提了一下上门拜访的人。
自从将军归来之后。上门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环儿都让门卫回绝了，只让一些将军不得不见的贵族大臣进来。若不是那位韩觉乃是韩国贵族，不像是上门来投的门客，环儿都没准备让他进厅等候，毕竟她的一位女主人便是韩王室公主，谁知道那位韩国贵族认不认识自己的女主人。
“环儿，兰儿，我都说过了。不用自称奴婢。”在荀况住进府中之后，李御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只是两位小侍女依旧我行我素，让他很是无奈。
听到李御的话，环儿和兰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李御也只能摇头苦笑。
和几位小娇妻一起随便吃了点早膳，李御便来到会客的小厅，看着在那里有些焦急的公子觉。他也有些无语，这位贵族公子还真是急性子。
“公子来了。御这便带公子前去见荀况先生。”既然答应了人家，李御也没拖沓，直接进入了正题，等一下荀况可就要入王宫教导太子启了。
“多谢将军。”见李御如此直接，韩觉心中也是有些感动，原本他还以为李御会拖之一二，他可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公子请。”
随着李御往后院走去，韩觉心中有些奇怪，转而一想，他便知道荀况应住在这李府之中，心里对拜师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李兄，不知老先生是否起身？”来到荀况所在的庭院，李御见到在院子里舞剑的李斯，笑着问了一句。因为环儿的关系，李御称呼起李斯和荀况来也是随意得多，等环儿正式进入他们李氏门墙，他还要改称荀况为祖父呢。
“老师正在用早膳，将军请随我来。”收剑而立，李斯对着李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有恩师孙女的这层关系，李斯和李御的关系也在无形中亲近了一些，何况他对李御的感官不差，尤其是那几位门客，皆身怀大才。
“劳烦李兄。”
进得里屋，荀况刚刚好用完早膳，李御问候了一声便直接介绍起身后的公子觉：“老先生，这位乃是韩王室公子韩觉，才华出众，望能入老先生门下。”
“哦。”听到李御的介绍，荀况看了一眼那位有些瘦削的少年公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印象。
“觉久闻先生大才，望能入先生门下，专研儒家之学。”见到久仰的儒家名士，韩觉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跪在荀况的面前，将昨夜练了上百次的话说了出来。
“如此，吾便收你入门，望尔勤奋苦学，莫误年华。”捋了一下长须，荀况点了点头，痛快了收下了这位弟子。
“弟子叩谢老师。”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入了荀况的门下，韩觉激动地磕起头来。
一旁的李御也是有些吃惊，他原以为荀老夫子会考较一下公子觉的才华，却这么轻易就收下了弟子。要知道，荀老夫子于稷下学宫讲学三十年，门下上千人，但真正称得上弟子的不过五指之数，而今却问也不问便收下了公子觉，李御都觉得是不是他的面子真这么值钱。
“起来吧，我等儒家没这么多繁琐礼节。”
“谢老师。”
“既入吾之门下，我便为你再取一字。尔之兄长名斯，尔便为非，望尔明觉是非，莫让故国之念蒙蔽双眼。”对这个弟子，荀况还是觉得不错的。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收弟子，即便是李御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皆因为他的老友游历天下之时，曾言韩王室有一公子，胸怀天下，乃可造之材。那位公子便是公子觉，他的老友自是号称知晓天下大势的邹衍。
“谢先生赐名。”韩觉知道，能被老师赐名，便算是真正入了老师门下，乃亲传弟子，可随侍左右。
“恭贺老先生得此良玉。”
走神的那一刹那，李御并没有听清荀老夫子说了什么，却并不妨碍他恭贺道喜。引荐了一个人便能被荀况直接收为弟子，李御也是觉得倍有面子。
“老夫要入宫教导太子，斯儿，好好教导师弟。”有些不满地看了李御一眼，荀况径直走出了房间。
刚刚相认的孙女，荀况都还没好好沟通一番，他的孙女便又回去做李御的侍女，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虽说他们荀氏一族已没落，但好歹也是贵族出生，而且环儿还是他们荀氏唯一的血脉，却甘之如饴地当起了人家的侍女，简直是岂有此理。
对于环儿，荀况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连疼爱都来不及，自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决定。不过对待罪魁祸首的李御，荀况能有个好脸色才怪，他的孙女自是天下做好的女子，自然把这一切都归罪在这个少年将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