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不去看胡子都要立起来的王允。
王允应该是不屑去说谎,那就是董承了。
他是王定的老子,就算真的是他怂恿刘协东归,王定也不敢拿他开刀。
现在就是剩下另外一——国舅爷董承了。
王定没去找他,已经确认是对方就行了。
明明表面上,一个个都很上道,但是背地里,总是有人想要背刺一下王定。
送走了一个黄琬,又来一个董承。
只是董承只是劝谏刘协东归,王定也不好弄他。
王定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若是如董卓那般,胡乱杀害大臣,朝堂上也不会有现在的平静。
王定的杀心,也没有董卓那般重。
他再次找到贾诩,问道:“如何能让董承收敛点。”
贾诩道:“董承也是个聪明人,主公将他喊来,与他分说一番,他自然明白。”
王定点了点头,马上就让人去安排,他今晚要在府邸中,宴请董承。
王定很少在府邸中宴请其他大臣。
也就是张辽徐晃,这些个王定身边的得力干将,会经常出入。
董承收到邀请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怕什么,来什么。
上一次他去王家,还是小半年前,王允被恢复司徒职位的时候,那时黄琬也在,只是转眼间,黄琬就被派去徐州了。
董承是有些怕见王定。特别是他昨天,才刚刚做了亏心事。
一个下午,董承都在提心吊胆过着,度日如年,仿佛这个下午,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个下午了。
今天晚上,他怕是没办法从王家出来了。
董承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写了一封遗书,交给自己的心腹,道:“若是今晚吾没有回来,明日将此书信,送去宫中,交给贵妃。”
等到傍晚,董承怀着必死之心,将自己收拾了一遍,然后出发前往王家。
除了董承之外,王定也叫来了贾诩张辽徐晃等人。
除了董承之外,在场的全都是王定的人。
董承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
他战战兢兢给王定行了一礼,又客气的和贾诩徐晃等人,打了一圈的招呼,这才敢坐下,但也只敢半个屁股沾着椅子。
略微有些肥胖的身体,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滚到桌子底下。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被丫鬟们端上来。
外焦里嫩的烤鸭,肥美的醉鸡、三个时辰静心炖煮的牛腩煲……
董承咽了下口水,这些美味也就是在王家能够吃到。
上一次他来王家吃饭,还是董卓被杀的时候,王允宴请百官。
纵然已经过去两年,董承也是记忆犹新,相比那次,这次王定宴请他,桌上的菜肴似乎更加美味了。
董承心想:“就当是断头饭吧,纵然是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他眼巴巴的看着王定,王定还没动筷子,就算他在想吃,董承也不敢先动筷子。
又有丫鬟,端着盘子上来,盘子是镶金边的紫檀木,盘子上放的是从西域来的葡萄酒,还有琉璃杯。
都是下面的人,特意送来了,王定没推辞,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给王家。
“真的是断头饭,吾也认了。”董承再次咽了下口水。
等葡萄酒摆上来,王定道:“国舅爷,此酒乃是从西域送来的葡萄酒,尝一尝。”
“好,吾先尝一尝。”董承拿起面前的琉璃杯。
轻轻的喝了一口,顿时眯上了眼睛。
比之大汉现在酿造的那些酒水,葡萄酒更香。
张辽徐晃等人,也是已经动起筷子。
他们不是第一次吃,但是也没办法天天来吃。面对诱人的食物,深
怕慢了就被其他人给吃光了。
吃的快,还可以多吃一口。
马超更是一点都不顾及形象,也不用筷子,他左手抓着烤鸭,右手抓着烧鸡。
他和庞德都是第一次,参与王定的宴会。
庞德的表现还好一点,但是嘴巴也是没停下来。
相比今晚吃的美食,以前他们在凉州,吃的就是狗屎。
韩遂要是早点和他说,长安还有这般美食,昔日在陈仓被俘虏后,就是王定用鞭子抽他,马超也不愿意离开了。
美食容易让人忘记烦恼。
董承不知不觉,就坐稳了椅子,也是吃的满嘴流油,时不时还要喝上一口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酒足饭饱,马超庞德等人相继离去。
董承已经是醉眼朦胧,他将这顿饭当做是最后的断头饭,吃的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喝的葡萄酒,比张辽徐晃还要多。
酒宴结束的时候,董承早已将生死抛之脑后了,他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就响起呼噜声。
王定还想,酒足饭饱之后,在和董承好好的谈一谈。
毕竟他可是很有诚意,又是好菜,又是好酒,就是西域的葡萄酒,菜是西域的香料。
董承稍微明事理一点,也该知道怎么站队了。
毕竟今晚除了董承之外,可是还有张辽徐晃马超庞德等人,可都是王定的部下。
看着犹如死猪一般的董承,王定摇了摇头,道:“还是等明日,他酒醒之后,在与他分说吧。”
王定让人去通知董承的护卫,进来将董承带走。
但是过了一会,下人才回来,道:“主公,董承今日孤身前来,并未带随从。”
王定无语了,身为国舅爷,当朝少府,出行居然不带护卫、随从,这也太随便了吧。
王定道:“给国舅爷,安排一个房间住下。”
王定自然不知道,董承这次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也就不想带护卫,免得护卫被他连累,一起被王定所杀。
王定没想自己派人,将董承送回去,反正明天他还有些话和董承说。
府邸中空房还有很多,随便找一间给董承睡下。
王定也是喝的有些迷糊,送走贾诩等人之后,他也是在貂蝉的服侍下,回到房间休息了。
翌日一早,王定醒来的时候,董承还在呼呼大睡。
只是国舅府中,被董承委以重托的心腹,是守在大门一夜没睡,天一亮,宫门都还没开,他就已经带着董承的遗书,守再宫门外了。
等到宫门打开,他连忙出示董承的信物。
又等了一会,就被一个小宦官领了进去。
董贵妃见到心腹,连忙问道:“家中出了何事,父亲为何要汝入宫?”
进了皇宫,成为天子的女人,董贵妃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她在宫中也就是董承入宫的时候,偶尔会有相见,至于家中其他人,董贵妃已经有多年未见了。
就算是董承,也不是每次入宫,都能来见董贵妃。
这里毕竟是后宫,寻常男子要避嫌。
心腹见到董贵妃,马上就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家奴董辉,拜见贵妃娘娘。这是老爷昨夜离开时,交给小人的,只说他若是没有回来,就让小人将此书信,交给贵妃娘娘。”
董贵妃心中一沉,连忙接过书信,马上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
“吾儿若是收到此信,为父应该已经死去,汝莫要担忧,安心在后宫中,莫要干预朝政,好好服侍陛下……”
董贵妃身子一软,好在边上的宫女,眼疾手快,一把扶助她娇软的身躯,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董贵妃囔囔自语,后面的内容,她已经看不下去。
心神混乱,双眼已经蒙上泪珠
,视线模糊。
“怎么会?父亲怎么会死?”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家奴董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敢在看书信。
家奴董辉道:“昨日午时,有车骑将军的人,送上请帖,邀请国舅爷赴宴,随后国舅爷就心神不宁,晚上赴宴之时,也未带护卫跟随,只交代某,若是国舅也没有回来,就将此书信交予娘娘。”
家奴眼里全是血丝,他是一夜没睡,不敢闭上眼睛。
前半夜他不敢睡,要等董承归来。
后半夜他更加不敢睡着,怕早上的时候没能醒来,会错了时机,无法将书信交到董贵妃手中。
董贵妃一只秀手捂住小嘴,一只手紧紧捏着书信,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滴落,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家奴有董承的信物,不可能欺骗她,而她手中的书信,虽然没有看完,但是董贵妃也可以确定,这就是董承的字迹。
身在深宫,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能够偶尔入宫相见的董承。
父女之情,并未因为深宫院墙相隔,而变淡,反而是更浓了。
而且,董贵妃也是希望,董承在外,能够多给刘协一点帮助。
她既然入了宫,此生就是刘协的女人,不可能再有改变。
许久,董贵妃才控制好情绪,擦掉脸上的泪珠,打开手中的书信,继续看下去。
“……为父做了错事,才有此一劫,汝莫要想着为吾报仇,好好活着。”
董贵妃将书信收好,对身边的宦官道:“带他出去。”
车骑将军王定,就算她想要报仇,又能如何?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当今天子面对王定的时候,也不敢呵斥,更不要说杀王定了。
董贵妃让是很边的小宫女,扶她回寝宫休息。
她没有去见刘协,既然没有办法,董贵妃也不想因此去烦刘协。
但是董贵妃不说,她身边的小太监,却是有一个,第一时间就跑去告知刘协了。
刘协昨夜在伏寿放寝宫安寝。
收到消息的时候,双眼圆睁,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太监。
这是他的亲信,好不容易才培养的小宦官,刘协相信对方不会开这种玩笑,必然是已经确定了。
可是董承可是国舅,王定就敢直接杀吗,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天子了。
今天能杀国舅,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杀他这个天子了。
此刻的刘协,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担心下一刻,就会有大批的士卒,冲进皇宫中,开始大肆屠杀,见人就杀,宦官宫女全部被屠杀殆尽,然后他自己,还有他的众多妃子,也将被王定所杀。
刘协仿佛马上要回到五年前,那时年幼的他,和还未被毒杀的兄长,拥抱在一起,在一群宦官的保护下,从洛阳的皇宫中逃离出去。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打开。
伏寿似乎看出刘协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劲,她走到刘协身边,轻轻搂住刘协抖动的身体。
“陛下,或许董国舅并没有被杀。”伏寿安慰道。
这么大的消息,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一早因该就有其他大臣,急匆匆的入宫求见了。
“有王司徒在,陛下无需担心。”
或许是王司徒这三个字起了作用,刘协终于镇定下来。
其他人他可以不相信,但是王允刘协很是信任,比之前被派去徐州的黄琬更信任。
有王允在,王定如何能杀董承?而且还是邀请董承去府中赴宴。
王允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定将董承的头颅砍下来?
刘协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也只有如此想,才能让他有勇气,继续留在皇宫中。
但是,刘协还是不敢出伏寿的寝宫,他担心一走出去,马上就有士卒将他砍杀,拿着他的人头,去向王定邀功。
这一刻,除了身边的伏寿,刘协不在信任宫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躲在伏寿的寝宫许久,刘协也不曾听到外面有动静,有心派人出去查探,可是他手中又没有可用之人。
不过刘协,还是让小宦官,将董贵妃叫了过来。
随后,他也看到董承留给董贵妃的书信。
心中的一点幻想,也是随着书信破灭了。
但是让刘协疑惑的是,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面却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是想要入宫的大臣,也都被王定杀了?
三人躲在寝宫之中,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王定根本不知道,刘协已经因为董承的一封书信,以为他要造反,就要举兵杀入皇宫。
他一早醒来的时候,董承还在呼呼大睡。
董承昨天喝的太多,而且是放开了喝。这一觉他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醒来。
董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都没注意到,此处并非是他的卧房。
随着下人送来一碗醒酒汤,董承喝下之后,昨夜酒宴上的一幕幕,才慢慢出现在他脑海中,忽然又觉得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