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晗大步走近,门前两个剑庐弟子迎了上来,示礼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来此所为何事?我等好去通报。”
“梁溪祁氏祁慕晗,来此拜访,烦请通报。”
“原来是祁二公子,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剑庐弟子归来,示礼道:“请您到前堂稍候,这就为您引路。”
说罢,祁慕晗二人随剑庐弟子进入,这处剑庐很大,却不同于依山而建的邪琅天,庐中半丘半水,穿过水幕亭廊来到了前堂,满目荷花,水汽弥漫,祁慕晗看的心喜,江陵地界竟有如此美景,倒不像是铸剑世家,没有半点星火之气。
二人跨入前堂,见一男子坐于堂上,祁慕晗边走近边打量着此男子,此人面容有些消瘦,伴有阵阵咳喘,俨然一副病态。衣着却很是讲究得体,缎面的交领襦裙绣工上乘,腰间佩玉更是剔透。想必就是剑庐的主人王修澄了。
祁慕晗走到众人面前,示礼道:“拜见王庐主。”
王修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祁慕晗,双眸炯炯,满面笑意,一席玄衣束身,腰间佩剑微露凌厉之气,乃是上代庐主所铸之落樱剑。便道:“二公子气度不凡,今日得见乃我之幸,快快请坐。”
祁慕晗落座,表明了来意:“舍弟已至舞勺之年,家父命我前来欲打造把上好的宝剑给他,还望庐主成全。”
“祁小公子的佩剑,我自当尽力。剑的尺寸图样可有何要求?”
祁慕晗示意祁禾衣将怀中银两拿出,对王修澄说道:“那就多谢庐主了,剑长二十一寸三分,样式您可自定。这些是铸剑的银两。”
王修澄示意墨笙接过银两,对祁慕晗说道:“铸剑需耗时三月余,祁二公子不妨在剑庐住下,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倒不必,我二人不便在此打扰,在江陵城中已找好住处,王庐主不用挂心。”
“今日已晚,二位今夜便住下来吧,莫要推辞,明日再走也不迟。”
祁慕晗见不好拒绝,便应允了。
二人随王修澄来到后堂用膳。
祁慕晗好酒,见桌上无酒,面露失望之色,心想着宴请却不备酒,好生小气。祁禾衣看在眼里,示意其莫要作声。
不多时,一女子飘然而入,淡黄色的纱衣随步而浮,腰间红带束腰,将婀娜之美尽显,近些看得清了,此女甚美,眼神纯粹的不掺杂一丝的尘俗,却有一丝熟悉。女子手中擎着一壶温酒,看到此物,祁慕晗分外欣喜。
“这是舍妹王晴汐。”
王晴汐娇羞的微微一笑道:“见过祁二公子。”
祁慕晗瞧着这女子生的娇嫩,比自己小上一些,客气道:“是我等叨扰了。”
王晴汐携酒上前,为众人斟酒,祁慕晗注意到这王晴汐的举止神行与之前客栈内的抚琴女很是相像,斟酒时偶然间看见王晴汐左手隐伤,便确认定是那抚琴女无疑。
酒足饭饱后,王修澄示意仆人墨笙安排二人到客房休息。
祁慕晗二人随墨笙穿过水榭亭廊来到一处院落,这里有三间客房相对而立。
祁慕晗走进其中一间,屋内十分宽敞整洁,窗前一盆兰花泛着微香。他于房中桌前坐下,饮了口淡茶。
此时,祁禾衣来到床前,细心地整理床褥,弄罢,她转过头对祁慕晗道:“我们不便留此。明日可有打算?”
祁慕晗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想了一会儿道:“我们且在江陵城住些时日,算算日子,后日便是花朝节了,城中定然热闹。”
祁禾衣走后,祁慕晗脚步轻盈的在屋子里转了转,随后满意的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他却无法入眠,想到白日里的种种,不觉对王晴汐起了兴趣,若不弄个明白,怕是睡不好了。
于是,他起身来到窗边,窗是打开的,一眼就可以望见小院内其他两个房间,确定四下无人,他舒了一口气,轻轻推门而出,想去询个究竟。
深夜的剑庐内水汽不减,月光洒下来,水廊楼阁都被一层滢滢白雾包裹,美的是那么的不真实。
祁慕晗平日曾从兄长祁靖封那里了解到了很多江湖事,对这铸剑世家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王氏虽热衷于铸剑却无人习武,便更加无所顾虑的四下走动。
没多久,他便来到了一处极远的院子,院内泛着微光。他好奇的跃身上了瓦顶,纵观院内,见到王晴汐独自一人于窗前落泪。
祁慕晗怜惜之心大盛,却不好这么唐突出现,只好默不作声的看着。
没过多久,王晴汐关上窗,屋内灯火忽灭,祁慕晗本以为今夜她是歇下了,刚要转身离开,只听吱嘎一声,门开了。
王晴汐手提竹篮径直走出了院子,祁慕晗不解,一路随行,由于王晴汐不懂武功,自然是发现不了有人跟着。
直至出了剑庐,翻过几座小丘,来到一片宽敞的地方,这里很是偏僻,深夜不会有人来此。
王晴汐在一座墓前停住了脚步,这墓很是凡普,仅一块青石墓碑而已。
王晴汐俯身蹲下,从竹篮中取出了祭奠用的吃食和香纸,摆放好后,便喃喃自语起来。
祁慕晗悄悄走近了些,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薛”仅有一个薛字而已。
过了许久,夜微凉,冷风吹得草木沙沙作响,草丛中忽然有了些异样的声音,似是活物,王晴汐微微从悲凄中醒来,也听见了此声,顿时一惊。
她只是个弱女子,深夜于这荒郊听此声音,怎叫人不害怕,于是她收起竹篮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刻,草丛作响,隐约一个黑影伏地而出,似狼似狗,黑夜中那黑影露出微亮的双眸,渗人的很。
祁慕晗见状,心叫不好!试图投掷石子打退那只怪家伙,怎奈此法无效,那只怪家伙被打到后更加凶狠,祁慕晗只好现身,心里叹道:“真是不如天算,罢了,谁叫我是护花的命啊。”
祁慕晗健步走近,瞧着那怪家伙细细分辨了一下,说道:“狼兄,实在是抱歉,今天你恐怕要饿着回去了。”
王晴汐本是惊恐万分,见有人来,更是吓得脱了手,竹篮落地,里面物品分撒满地。
“王姑娘莫怕,是我,祁慕晗。”
黑暗中,王晴汐仔细的分辨着面前人的轮廓相貌,见真的是祁慕晗才松了口气,但恶狼当前,她也不敢妄动,只是颤抖的站在原地,听着恶狼愈发凶狠的吼叫声。
祁慕晗缓缓靠近王晴汐,示意她躲在其身后,此时的恶狼已失去了观察的耐心,后腿猛然蹬地,张大了嘴巴朝向二人奋力一扑。
王晴汐下意识的大叫而蹲,祁慕晗则举起落樱剑硬接了这一扑,这恶狼力道极大,光是这一扑就使得祁慕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祁慕晗闪身甩开攻势,右手拔出落樱剑,顺势反身直戳恶狼腹部,一刺即中,只听得那恶狼凄惨一呼倒地不起。
祁慕晗冷哼了一下道:“狼兄啊狼兄,今天我定是不会让你伤害这位姑娘的,也不想杀你,快些走吧,不走我可是会反悔的。”
这恶狼似有灵性一般,颤抖的爬起来后,立刻窜入草丛不见了踪迹。
一切发生的太快,片刻间四周又恢复了平静,祁慕晗转身看到蹲在地上的王晴汐,她还在不停地颤抖,祁慕晗也就索性蹲在了她旁边,柔声说道:“王姑娘,恶狼已经逃了,莫要害怕。”
王晴汐微微抬起头,见危险已除,脸上浮现了一丝轻松,二人相继站起身,相对而立。
此时已过子时,月光甚是明亮,映得王晴汐白皙的面容更加怜人。
王晴汐缓缓的定了定神,努力的说道:“祁二公子,多谢相救。”
祁慕晗瞧了瞧王晴汐惊魂未定的模样,怜惜的说道:“不用相谢,顺手而已。”
王晴汐听罢,脸上的惊慌瞬间转为了怀疑,轻声说道:“顺手?夜已深,祁二公子何以出现在此?莫不是跟着我来的吧。”
见被拆穿,祁慕晗一脸萌笑的说道:“王姑娘果然聪慧,我也是无聊四下走走,方才看姑娘孤身一人外出,便心生好奇,尾随而至,还望姑娘原谅。”
祁慕晗尴尬的笑了笑,想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此刻他觉得面前的女子看似单纯却透着股神秘,定有难言之隐。
王晴汐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个名门世家的公子,此时,她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解释这里的一切。
“王姑娘,这里风寒,瞧你这衣着单薄,恐会受凉,我要是王庐主,这么如花似玉的妹妹若是病了,可得心疼死了,况且,狼多群居,留在这恐有不妥,我们快些回去吧。”
王晴汐的表情瞬间由无措转为诧异,愣了片刻方回过神,立感羞涩难当,躲开了眼神,俯身蹲下,一边拾起散落的香纸火折,一边轻声应道:“祁二公子说的是,那我们走吧。”
祁慕晗护着王晴汐回到了剑庐,对于祁慕晗的不追问,王晴汐很是感激,于是并未回房歇息,而是去到了厨房,打算亲手做些点心给他带着上路。
初春时节夜里的风很急,不时的会吹开厨房的木窗,王晴汐用那沾满白面的手轻轻地将窗子关好,再一次回到灶前,此时天已朦朦微亮,手上的伤未愈,使得她做点心的速度很慢,此时方才准备入灶,显得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