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听靖轩大人说的。”祁修回想起了曾靖轩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魔物横行,他还只是一个被魔物弄得家破人亡的小屁孩。
成为孤儿的他,随着幸存的村民们四处逃难,以捡垃圾和乞讨为生,甚至是以动物的死尸为食。
那一日,逃难的难民们再次遭遇到了魔物,惨遭屠杀,独他一人躲过一劫,却依旧难逃厄运,又有数只魔物将他围堵。
死亡和绝望的气息占据满他幼小的心灵,转而化为悲愤与不甘,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若我侥幸不死,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然后将你们一个个杀死!”
面对死亡,年幼的他从未开口求饶或者大声呼喊救命。
哪怕是身体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他也未曾怯懦过半分。
狩猎者往往喜欢看猎物因恐惧而四处逃窜,这会让它们感到十分之愉悦。
相反的,祁修所表现出来的恰恰令它们感到愤怒,怒吼着朝他扑去,誓要将其撕碎。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祁修的怒目依旧圆瞪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命运即将宣判死亡之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将魔物尽数斩杀掉。
祁修定睛一看,入眼的是一道伟岸背影,高大魁梧,只是这样凝望一眼,他心中就惧意全无。
可是不知为何,他从那道背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悲伤与悲凉之意,还有一种孤独。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那人转过身看着祁修。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沧桑,脸上也挂满了倦容,唯独让祁修难以释怀的是他的眼睛,眸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感情。
只是对上那么一眼,祁修顿时心生悲凉之意。
那是一双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眼睛,但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更多的却是悲伤。
天边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在大地上,使得万物都好似被鲜血侵染过了一般,更显一份凄凉与妖艳。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曾靖轩抬眼凝望着残阳,跟着伸出了右手,托起一道余晖,率先打破了这番宁静:“被滚烫的鲜血所浸染的这片土地,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祁修没听明白,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抬起了双手,残阳的余晖洒落手上,映得血红。
还是能感觉到温度的。
曾靖轩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转身欲走。
祁修却是抓住了他的衣角。
嗯?
曾靖轩低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恼怒。
“我...我...”祁修怯怯诺诺的我了半天,随后才鼓起了勇气,大声说道:“我想变得和你一样的强大!”
“强大?呵...”曾靖轩自嘲一笑,又自言自语道:“在命运面前,任何人都得低下高傲的脑袋...”
“我...我什么样的苦都能吃...真的...”祁修急了,生怕男子不理会他。
曾靖轩回过神来,淡淡的问道:“为什么想要变强?平凡的活下去不好吗?”
祁修一双小手捏得死死的,满脸的怒容:“如果我足够强大,就能够保护好身边的人...”
旋即又一脸忧伤的道:“可他们都死了...”
“他们的死,我深表遗憾。只是,这不足以成为你赌上性命的理由。”曾靖轩回绝了祁修的请求。
“为什么?”祁修瞪大眼睛的看着曾靖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曾靖轩回道:“当剑挥动的时候,便注定是一种罪孽。所谓守护之名,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杀戮冠于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不然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吗?”祁修对于男子拒绝的理由并不满意。
“谁都不希望身边的人死去,可谁也无法阻止生命的逝去。这是一种人之常情,也是这世界一种必然的规律。”
祁修听得满头雾水,不晓得男子这话和他想要变强这事有何关联。
“因为想要守护而渴求力量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愚蠢且可笑的想法。”曾靖轩缓缓地道:“当你发现你所想要守护之物根本不值得你守护,或者遭遇背叛的时候,你的信念就会在顷刻间崩塌。信念崩塌之时,你的判断和所做出的选择或者取舍都会受到影响,届时,你的力量就会成为一种阻碍。而这种阻碍,会让你抱憾终生。”
祁修对此并不赞同,他说:“念由心生,想不想要守护,皆在念间。我若想要守护,那定当以命相护。它若背叛,或者不值得我守护的时候,心中的信念也许会崩塌,但那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既然是挡在身前的东西,那么只要毫不犹豫的将它扫除便是。”
“这...就是你的取舍么?”曾靖轩小声道。
“我不懂什么什么叫作取舍。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身后空无一人。那么,我只需要竭尽全力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变强便是。”祁修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
“你叫什么名字?”曾靖轩开始对这有趣的小屁孩感兴趣了。
“祁修!”祁修心里有些激动,他知道自己有戏了。
“祁修...”曾靖轩重复念叨祁修的名字一声,跟着又淡笑道:“呆在我身边的人可是会遭遇不幸的,你可想好了?”
“嗯。我不怕。”祁修信心满满的道。
确实,以他此刻的遭遇相比,再不幸还能不幸到哪去?
“你力气大不大?”曾靖轩突然神秘一笑。
嗯?
祁修虽有疑惑,却还是如实相告:“我从小就天生神力,具体能拿起多重的东西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能拿起的东西。我都能拿起来。”
“呦呵?好大的口气。”曾靖轩笑了,并非是轻蔑的笑容。
“那你把它拿起来看看。”曾靖轩拿出了一柄大的不像话的银白色巨剑出来,然后放在了地上。
祁修:“……”
玩呢?这把剑比他还要高处许多。
“呸!”
祁修在掌心处吐了口水,跟着搓了搓双手,伸手去抓剑柄。
“喝啊!”
祁修腰部与双臂同时发力,脸憋得通红,足见他使了多大的力儿。
所幸,银白色巨剑竟然真的动了,而且还慢慢的脱离了地面。
只不过,剑身实在是太长了,重力有些不平衡,刚离地面没多高,就哐当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天生神力!”曾靖轩暗赞一声。
无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能够拿起这足足有千斤之重的巨剑,着实是难得。
“再来!”祁修轻喘几口气,再次上前,依旧如先前那般。
哐当!
...
哐当!
祁修似乎较上劲儿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又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祁修放弃了,他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曾靖轩回道:“它一开始的名字叫作破晓。”
一开始?
祁修觉得有些奇怪,好奇的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曾靖轩想了想,说道:“就叫它弑神吧。”
弑神?
祁修微微讶异,这名字实在是太...
旋即就又听到:“破晓是它上一任主人所赐予的名字。至于弑神嘛...那就更简单了...”
“曾经有一个神明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把他杀了,用的就是这把剑。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曾靖轩说的风轻云淡,可祁修听得内心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神明?
这世间真有神明吗?
看男子的样子不像是随便说说而已的,真真的存在?而且,他最后一句...
嘶~
祁修吸了口凉气。
且不说神存不存在,既然敢自称为、或者被人称之为神,那一定异常的强大,可眼前的男子却曾经斩杀过一个这样的存在?那他该得有多么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