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前面远处的那座江心岛,叫做金岛,过了金岛再走六十里,长江南岸就可以看到江阴。
随着船长的解说,朱弘栋拿出单筒望远镜,向长江两岸望过去。
当望远镜将远处的景色拉近之后,朱弘栋发现,在长江南北两岸,都有骑马的人,站在岸边远远的观望。
长江上不时有顺流而下的船只,见到这支庞大的船队,慌忙的停船靠岸,有的则小心翼翼的靠近江岸,顺着边溜过去。
朱弘栋明白,只要进了长江,在如此繁忙的水道上,庞大的船队压根就别想隐藏,肯定早已惊动了两岸的清朝官方。
不过朱弘栋一点儿也不担心,在这个时代落后的通讯能力所赐,就算清朝能够超高效率的做出闪电一般的反应,恐怕清朝也完全来不及调兵遣将。
走水路,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行军方式,大军可以一天一夜走二百里,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走四百甚至五百里。
但是如果陆上行军的话,一两万人的队伍,一天能走上五十里就是强军了。
水军的这种速度,完全可以超过骑兵,清朝就是把他的骑兵队伍派出来,也跟不上船队的速度。
朱弘栋估计,最多再有一两天,他们船队出现在长江的消息就可以传递到应天府,如果洪承畴还活着的话,就该想方设法加强应天府的防御了。
朱弘栋是在杭州城光复的当天,就派人给应天府潜伏的张良祖行动队送信,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成功与否。
如果洪承畴能够成功的被除掉,此时应天府应该是变成一团乱麻,处于半瘫痪状态,很难协调和调动江南各地采取统一行动。
他们船队出现在长江水道的消息,肯定会让应天府乱上加乱,变成一锅粥吧。
当天下午,朱弘栋果然在长江左岸看到了一座江边的城市,那估计就是江阴了。
朱弘栋传令整个舰队,让所有战士都来到甲板上,亲自看一眼江阴。
就是这座城市,在去年坚决抵抗清军,坚持了八十一天,最后城市被攻破,随后经历了清军的大屠杀,全城十七万人死难,只剩下五十三人。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当船队经过江阴江面之后,整个船队被一种凝重的气氛笼罩,其中有悲伤有仇恨,有坚决有激荡,一种沉凝的战意逐渐在船队中孕育出来。
如果说船队刚刚出发的时候,战士们兴致高昂,准备在王爷的带领下迎接又一个胜利,那么经过江阴江面之后,喧闹昂扬的气氛慢慢沉静下来,一股坚定的意志逐渐从每个战士心头浮现,胜利的浮躁慢慢消散。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在船队左岸远处,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支流,在支流里不断有小船进进出出。
旗舰船长指着那支流说道。
“王爷,这里就是夹江了,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江心岛,将长江水道一分为二,其中比较宽阔的就是我们现在航行的主航道,比较狭窄的就是这条夹江。”
“中间这个江心岛叫做新洲,当初中山王就曾在此统兵,并且岛上有中山王的封地。”
朱弘栋听了比较奇怪。
“魏国公的封地居然在这里?为什么选了一个江心岛?”
也难怪朱弘栋感觉奇怪,魏国公也就是徐达,他死后被追封为中山王,是明朝初年朱元璋手下的大将,帮助朱元璋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是明朝开国第一功臣。
都第一功臣了,不给人家在繁华肥沃之处,好好选一块儿封地,给人家扔到江心岛上,这多少有些不厚道。
“王爷有所不知,长江上有几个重要的海防要点,第一个就是崇明岛,李成栋的吴淞总兵其实就是驻扎在崇明岛上。
只不过李成栋全军已经被王爷消灭了,所以咱们进入长江口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沿着崇明岛向上逆着长江水道,第二个关键点就是在这新洲。”
“当初太祖爷将中山王封在新洲,其中一个关键的用意,就是希望中山王镇守长江水道。”
朱弘栋恍然,太祖时期明朝的首都还在应天府,作为国家的首都,将一个大将放在国门口,帮助国家守卫首都,这是一种荣耀和责任,怪不得当初中山王的封地会放在这个江心岛上。
“此处距离应天府还有多远?”
“还有三百里。”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朱弘栋听见有呜呜的号角声传来,随着号角声,船队的各条船上不断有水军士兵往来奔走,为船上的火炮装填弹药。
朱弘栋问旁边的船长。
“为何进入警戒状态?”
“启禀王爷,我军船队逆流而上攻击应天府,如果清军出动水师拦截的话,最有可能就是两处,一处是咱们眼前的新洲,另外一处,就是新洲上游一百里处的镇江。”
一听镇江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座城市有相当一部分职能,是作为水上军事要塞存在的,要不然也不会拥有一个镇江的名号。
顾名思义,那明明就是镇守长江。
这时就听那船长继续解说。
“镇江在江边有一个非常大的港口,可以停泊很多船只,咱们明朝的长江水师,有相当一部分就是驻守镇江,想来清军拿下镇江之后,如果还要维持长江水师的话,大部分应该仍然会放在镇江。”
朱弘栋明白了,接下来新洲到镇江的这一段水道,恐怕就是这次进军需要克服的困难。
朱弘栋看这个水军士兵,忙忙碌碌的为那些老旧的火炮装填弹药,发现这些水军还在使用老式的粉状火药,很明显全忠的后勤营并没有将水军纳入后勤供应范围。
并且水军使用的这些老式火炮,口径不一,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公差,炮弹厂便是想要统一提供整装炮弹恐怕也做不到。
朱弘栋注意到,这些水军士兵在装填火炮的时候,显得笨手笨脚效率很慢,装填动作非常生疏,很明显平时就疏于训练。
船长注意到朱弘栋的目光,冷汗当时就下来了,站在朱弘栋身边,唯唯诺诺不敢轻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