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清水道长已经小住了七八日,华悦夫人将祝宅所有事务交给青素,自己只专心安排道长饮食起居茶饮,这样可以频频的问讯着道长,求子之事,闭口不提。
天微微亮,华悦捅了捅躺在身边的祝正德,有些撒着娇,又若有所思
“正德,已卯时了吧……”
祝正德闭着眼睛应道“嗯……”
“今儿什么日子?”华跃见祝正德不支应自己,正八经的问
“奥,什么日子啊,不知道啊……”祝正德假意装作不知,他怎么能忘记,九年前的今天,他祝正德娶了华跃入门,那轰动了整个蜀口,临安来贺的达贵,坐满了整个樊楼,这仕工农商的顺序,商在末位,仕为最尊的,七品芝麻小官与一方大富的地位都悬殊了不少,不用说黎华跃的父亲是朝廷大员了,不光这些,这华跃那是汴京一等一的美貌无双才色绝佳;华跃个子高挑,乌发盖及蛇腰,肤如凝脂,一双明眸深邃迷人……自小在黎夫人的细心调教下,琴棋书画,诗史辞赋,无所不通,站在那里即使一言不发,静怡中贵而不骄,媚而不妖,那些个仕子只是远远睹上一眼,就能楞个半天,魂也便摄走了……
祝正德与华跃的姻缘要谢丁壁大人,祝父祝麟年当年与这丁壁大人是世交,祝父走了商途,丁壁走了仕途,丁壁当年仕途失意,蒙黎大人看重收留了时日,祝正德受父命去给丁壁送些护身的银两,由丁壁大人引见才见了这华跃,祝正德虽仪表堂堂,在男儿中相貌也非出色,这冷水般的脸,整曰无个表情的祝正德却吸引了华跃,在那些逢迎的仕子里,华跃选了不卑不亢,性格有些冷漠孤癖的祝正德,缘份就是如此,拗不过爱女的坚持,黎大人也就随了华跃的心愿……
自华跃嫁入祝家,祝家生意做的越是风生水起,驿亭驿站都布了驿货策,以船养船,成了埠头的最大主家,凡蜀口进出货物,必有他祝家的交引单子,这埠头吞吐量,祝家的车马船舸至少占六成,一跃成了蜀口的首富……
三年前祝父祝麟年病逝,祝正德接手了产业,华跃也大展手脚,将蜀口的黛粉红迭,蜀锦绣衣,生意都做到了汴京,密州,上元,福州,朝阳等地……年年都为祝家增收不只一万银两
祝正德对华跃的情感,不只是夫妻之情,那里面有恩,有敬,有疼爱,有依恋……祝正德曾用诗表:红衣宽?入门堂,月娥紫金付香梁,自后枕绵不换色,寄拓此骨生生藏。
可这世间,哪里有如此完美的命数,这已经嫁入祝家九年,肚子没一丝动静,那些个补食只把华跃养的红嫩的如同二八少女般,祝正德和华跃真真费了心力……
华跃起身,外堂侍女香玲端来了用玫瑰花瓣浸的水,梳头婆子也开始围了上来,“今天做个红蝶妆吧……”,华跃的吩咐声音高高的,这祝正德听的清清楚楚,这头饰是在提醒今天的日子呃……
祝正德起身,只披了件氅,便走过来,“今儿个我来为夫人画眉”“欸……来,画个新娘子……”,祝正德拿着眉笔逗着华跃,华跃蓦然一笑,娇嗔地说了一句“你记得什么日子,却装不知!你看你,把我画成老虎了……”华跃撒着娇,推开祝正德
华跃梳妆完毕,进内堂给祝正德理好锦袍,系上腰带,一声不响地等着祝正德说今天的安排……
“今天啊,请了田馥林家,沈括家,丁大人也送了贴,还有场堂戏,樊楼的点心厨子也请了……”祝正德边说边由着华跃摆弄着……
香玲泡了一杯龙井,祝正德拿起香玲奉来的清茶,喝了一口……“道长那边,你去讨个意思”他知道清水道长不愿参与宴席,也不想勉强……
“我一会儿,去道长那边问,这会儿,道长怕是练早功”华跃边打理祝正德的腰系边说
“用完早饭,一起去”祝正德突然想起点什么的样子
祝正德华跃二人,走进东后别院,只见三个小道士围着清水道人,正在练太极拳,这拳一会儿行如流水,一会儿又快如急风,两人一边看入了迷…
“好了,你们去用早饭吧……”收功,道长指徒弟们去早饭
“道长……正德,华跃拜见”祝正德、华跃这才走过去行礼,
“奥,坐吧正德……”“你也坐”道长指了坐给华跃,
“道长,每年今日是正德华跃的喜日,宴请了一些熟人,正德有请道长一同用餐”
“贺宴就不参加了,我也住了些日子了,华跃辛苦里外,很周到”道长推脱了宴席,祝正德已经料到了“那正德不强请了”
“今日,是十五,月圆好合之日,”道长屡着白须“宴席早些散,你们两到我这边来,记住,早些,不要拖过子时”
祝正德与华跃对望一眼,知道道长要为他两的事作法,齐齐答“谢道长……”
这席间,祝,田,沈,三位夫人陪坐,丁大人主位……
“承丁大人赏光,正德携夫人敬丁大人”祝正德华跃起身双手端杯
“呵呵,华跃与你啊,说起来还是我的媒,看你们美满,我与黎大人都放心啊……”
丁大人便一杯而尽
不等侍女添杯,这田傅林,沈括也起身敬酒,丁大人连连喝了三杯
敬来还回的,三坛女儿红见了底
“都坐,都坐……”丁大人示意三家坐下,看样子有话讲
“我丁某,性子刚直,来这蜀川之地任巡抚,无……他求,只求能护住这一方子民,保我大宋疆土……你三位,是蜀地栋梁啊……”丁大人喝的急了点,说话断了句
“丁大人教诲,小人谨记”三人应着
“今日,家宴,家……宴啊,无国便无这家,是也不是,这元贼频犯我蜀境,欺我中原无人怎的……我丁某在任一日,决不让寸土……!”丁大人说到愤慨,手重重地拍了桌子,门外武卫士吴劲闻声闪电般进来……
“没事……今天高兴,多吃几杯……”丁大人对吴劲摆摆手…
“今儿,过量了……你三位啊,蜀地栋梁,巨贾,这取之民啊用……之民,抗元保蜀,你们都要出力……啊”
“在所不辞……”三人也被丁璧的情绪感染,纷纷站起应着丁大人的话,
“过量了……吴劲,扶我回去”丁大人其实没醉,只是借着些醉意,说了后面要他们三办的事……
三人送了丁大人回屋
三位太太正讨论着下午那场堂戏……这黎华跃,在里面分外耀眼,一身红锦裙黑绒绣金线的腰系……显得华贵妖娆,沈括的眼睛停在了华跃身上,楞楞地……一下被门槛拌了个趔趄……
“这,我也醉了……呵呵”沈括自嘲地说
三人各回坐下,推杯换盏到了亥时,田,沈这才告辞……
祝正德与华跃稍作整顿,匆匆进了清水道长住的东院……
一进院,见道长一席黑褂,黑帽,太极图案的大氅,手中持弗尘,与往日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