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各自回去把东家的信如是呈报……
周基庭出了府衙即刻赶往梓州巷……祝家德通银号。
周基庭刚刚进门,便吩咐伙计道:“伙计,泡壶龙井来”
德通银号内堂,周基庭边喝茶边与李算盘低声言语着:“府衙来的这两个帐吏,都查了些啥?”
李算盘拿着帐目过来:“基庭,你看,就这些,长户存银的帐目,贷银的这本,还有我们这两年的进出”
周基庭皱眉自语:“刘唐刘唐,黑白无常……他两倒是没愧对这称号!”
李算盘道:“昨儿我按你的意思,把十几家的存银调了帐,他两见的这本是半数的账目”
周基庭道:“他两是在核算众商贾的家底……这半数也未必保住……”说着托下巴思考着什么,默不出声……半盏茶功夫,周基庭忽地抬头对李算盘道:“赶紧派人去茶山告知李良,把茶山库窖所存的五十万银两全部送来”
李算盘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柜上还有近十万的现银,一天咱也出不了一万呀”
周基庭摇摇头:“今日,怕是不够了……,赶紧派人去吧,来回百十里,怎的也要两个时辰…”
李算盘应着吩咐下去……
巳时刚进,蜀川最繁华的梓州巷炸了锅一般,银号、当铺挤满了前来兑银、借贷、当物件的商贵……银号、当铺的掌柜们迎接不瑕,忙碌不停……
德通银号柜台前集聚起十几个主顾……伙计们即时忙得不可开交……
“李掌柜,柜面上突来了许多主顾……”伙计急急跑到内堂亶告李算盘,
“知道了……”李算盘头也未抬,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应着,
伙计仍立在原地不挪步,李算盘皱了眉头:“怎了?还不赶紧招呼人去”
伙计面露难色道:“李掌柜,兑出去八九万现银了,柜上还只剩几千两……今个儿来的都是要兑现银的,这……现银不够用了,还有这许多没兑”伙计手里拿着一摞子要兑付的银票递了过来……
李算盘惊讶地看了眼喝着茶的周基庭,即拿过伙计手中的银票看起来,边看边自嘟囔:“怎都舍了利钱,清空了家底儿?”李算盘把银票递给周基庭道:“你瞧,这几家长存的,怎连利钱也不要了?”
周基庭翻了翻,细看着账本上的户名,目光停住在王遁两字上,又看了存银的数字:一万银,周基庭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周基庭抬起头来吩咐伙计:“凡没有兑的主顾,茶水点心先进着,最多下午申时,现银便到了……”
李良得了信,速速叫了几个身手好的,把这五十万白银从暗窖里搬出来,装上两辆马车,丝毫不敢耽搁,快马扬鞭赶往梓州巷……
两辆马车狂飚至梓州巷,只听马儿“嘶”的一声鸣叫,停在德通银号门前。
李良跳下马来,吩咐小厮儿:“赶紧搬进去”
德通银号堂内已挤满了兑银子的商户,“银子来了!”“先给我兑”“先给我,先给我,我排在前的”商户一窝蜂地挤在柜台前……
李良进了内堂便问:“周兄,李掌柜,怎了这是,这么多人兑银?”
周基庭叹了口气:“买命呗……”李良不解,也没再问,正与李算盘办理着交引单子,周基庭从后面拍了拍李良:“李良,我正要找你,我问你,这商贾如与府衙打官司,是个什么规程?”
李良征愣了片刻道:“告府衙?没有这样的先例呀……不过,倒是可以状告府衙里的职事人或职事部门”
周基庭点点头“奥……”又继续问:“那是在本地府衙打官司吗?”
李良摇头:“奥,若要诉三衙职事,开封府,周兄,你这是……?”
李良是祝家的讼师,祝家堪称蜀口首富,商号买卖样数繁多,却甚少与府衙打交道,如有商户之间的小磕碰,周基庭都让李良尽量让着三分,周基庭总是说:“这些几两银子能办的,就不要劳民伤财,耽误时日,有那功夫,理顺开拓进财之路才是正经”一年下来也只是讼一两件的状子,李良纳闷了:今日,周兄甚是异常,不但是要告,还是告府衙?
李良纳闷中,一头雾水地瞧着周基庭,周基庭道:“你即大老远来了,我就抓你个壮丁,陪我出去趟”
李良笑道:“周兄,抓我壮丁无妨,我饭都没吃,如今饿的肚皮贴脊梁了!”
周基庭立也笑了“我竟忘了这茬儿……哈哈,放心管你吃饱吃好,叫上同来那几个小厮儿,去醉翁楼”
周基庭李良一等人在醉翁楼吃完,便与李良两人一车往绣花巷驰去……
“霓裳衣行”落在绣花巷的西街,周基庭勒住马对李良道:“到了……”
李良看了看这大门封条封着,立转头问:“这儿?这不是封着吗?”
周基庭手按嘴“嘘……”,示意不要出声,向院内指了指道“后院……”
两人绕到衣行后门,还没举手敲门,便听到院里传出一片哭声“呜呜……呜”一妇人边哭边道:“上哪儿去弄这五万白银……呜呜,就这一万也积攒了十几年,开口便是五万,我卖了宅子田地也凑不齐啊……”
“呜呜……夫人,我还有一百二十两体己,给您,先把东家赎回来”一侍女边哭边道
“我有二十两”“呜呜,我只攒了五两”“夫人,我打算给我妹子的嫁妆,只有这十两”一院儿的侍女家丁们哭着凑银子……
李良听了蹙眉头看着周基庭,周基庭示意莫要作声,继续听……
“呜呜……你们……别凑了,万香,展雄,你们几个的心意,我领了,可这是五万白银呀,我就是卖了全部家当也凑不齐两万呀”
“夫人……这可怎么办呐……呜呜”
这时,周基庭扣了扣门“碰碰碰”
院子里即刻停了哭声,“吱呀”门开了一半,一家丁闪出半个身子,见周基庭、李良眼生的很,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是谁”
周基庭躬身一礼道:“在下祝家管事周基庭,眼见便入冬了,来定些家士侍女的衣裳”
那家丁一听立即大开了门,道:“奥,您快请进…”这家丁又向里面喊了声:“夫人,祝家来定过冬的衣裳……”
里面夫人应一声:“快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