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胜急急地走进院落,秋风旋起院子里满地的黄叶,祝正德招手示意成胜到凉亭,一旁的周基庭叹口气:“都是些新招来的家丁,我这几日忙着处理矿上的事,家里东家腿脚也不便”
“成胜你坐下……”祝正德指了旁边的一个石櫈,对成胜说,“这一次祝家突遭横祸,千头万绪,需要个知根底的人来做这管家”成胜即明白了祝正德的意思:“东家,您的意思?”祝正德拍拍成胜:“我的意思是你来做这管家,香玲和你母亲接过来同住,这样也方便……”
“嗯……那茶园那里交给谁?”成胜打理了许多年的茶园,心里有些不舍……
周基庭想了想说:“李良、庆儿离茶园近些,庆儿也懂些,看看他俩是不是愿意打理”
“这个主意好,李良前些时日还说,在山顶上盖些石堡,茶不但可以久存在石堡里,如再有了战事,人还可以躲在上面”
周基庭听到这句话,应了他原本与祝正德的打算,这些年,祝家矿山日进斗金,除了必备往来的银两换了交引,其他便都换了金锭,这几万两的金锭存在家中的地窖里,祝正德本打算置些田地,周基庭见战乱频发,就劝住了,在动荡年月,置太多地产也无人租赁,宜守不宜动……
周基庭赞同李良的主意“李良这个主意好,成胜,明日你将李良叫来,我们再做商议……”周基庭又对祝正德道:“正德,我们是得建个避战乱的方所,元贼不来则罢,来了,总得有个地方暂时一避,免遭涂炭……”
“渭塘那一万多人……这要多少石堡?”祝正德又想到了渭塘那些各处来的难民……
“也是……这我们慢慢想法子,这不是一年半载能办成的事”周基庭边思忖着边说:“我们这边先建着石堡,茶山岷山这一带山脉连着,容几万人不是问题,人力需他们每户出些劳力才行……这修路也要个一两年功夫”周基庭虽和祝正德商讨过,可这修建诸多石堡不是一时能够做到的,需要诸多的人力物力,算下来,也得五六年才能完成石堡的建设,虽困难重重,凡是银子可以解决的,都不称为难事,但这山峰险峻陡峭,如要修成石堡,定要下一番功夫才成……
志若立,行在先,无论是怎样的耗费,在这战乱频起之世,若修成了石堡,这蜀地万民便有了避难之所,这事再难也是要做的,周基庭吩咐了成胜,尽快回去准备早些来祝府搭手,成胜领了命立即去着手准备……
远远的,钰儿手持着风车,一席淡紫纱裙,袅袅而来……
“父亲!师父!”钰儿放下手中的风车,做礼,这风车忽地缠住一丝蜘蛛网,将吐丝的蜘蛛吊了起来,周基庭又是愣出了神“有了!”周基庭忽然哈哈大笑,“这便是往山顶运送石料地方法!祝兄,你看,这风车和这蜘蛛,不是在告诉咱吗?”
祝正德会心一笑,“你是说安装一个吊机?将石料吊上去?”
“祝兄说对了,这便省去了诸多的人力物力,关键是如此陡峭的岩壁,人也难上难下,安装了吊机,这便解决了大问题!哈哈,钰儿,你这风车啊,帮了师父大忙!哈哈”
冰雪聪明的钰儿一旁听懂师父的意思,脸上绽出来久久没有的笑意……
周基庭看着眼前的钰儿,看着这丝久违的笑容又有着实心疼,突然心里闪念:无浊能够治愈钰儿!
周基庭愣了瞬间神,示意钰儿坐下:“钰儿,来,坐下,师父有事和钰儿商量”
钰儿瞬间收起了笑意,这些日子,每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钰儿都伤心欲绝,她好希望母亲还是曾经的那样陪伴着自己,越是忆念曾经,越是执念母亲快些醒来,但事与愿违,每每去看母亲,呼喊母亲,都没有一丝地回应,钰儿一次次地失望而归,心也越是沉痛……
“师父,钰儿听着呢”钰儿慢吞吞地坐下,淡淡地应了一句
周基庭给祝正德递了个眼色,不急不慢地递给钰儿一杯热茶:“钰儿,尝尝,这是成胜叔叔采的新茶,清冽甘美,你来品一品”
“谢过师父”钰儿双手来接白玉茶盏,没等拿稳,周基庭手中推过来地茶盏带着飒风,着zhuo了几分力,“碰!”白玉盏砸的粉碎,钰儿看着一地的碎片心中惊僳,师父递茶盏为何用了内力?
“钰儿,”看着一脸惊懵的钰儿,周基庭微微笑着“这茶盏刚刚还是价值百两的玉杯,一瞬之间便一文不值,这世间啊,事事都如此,没有个常性,遇上什么事是不一定的,能做的就是去应事,既然这盏碎了,便差下人打扫干净,再拿个新盏来便是”
钰儿看着师父,心中不由悲痛,心想:师父的苦心我领会,可是,那是我的母亲、父亲,我又如何能如同放下这茶盏这样容易?周基庭仿似猜到了钰儿心中所想,声色沉厚:“钰儿,师父也曾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悲痛欲绝呀……但是,活着不能总回忆伤痛,回忆能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吗?不能,你师叔无浊自小失去了母亲,而今,已拜为将军,为扞卫我大宋江山披甲上阵,这便是无浊对母亲的忆念……钰儿,你这两日便收拾收拾,无浊将军府里缺人,你去帮着理顺理顺,师父知道你聪慧,无浊脾气耿直地很,又在山里一呆就是十年,处理事情毕竟有不到之处,得有个帮衬,另外,你外祖母也甚是想念你,你去了汴京,探望探望”
“嗯,钰儿,你师父说的是……”祝正德也一旁看着钰儿,他会心周基庭地意思,也鼓励钰儿几句“钰儿,放心,父亲也一日日见好,有你师父这个神医在呢!你母亲有好转便给你传信,放心去…”
钰儿见师父父亲都象是商议过了,也只好应了“嗯……”
这几日,钰儿一天三趟地看母亲华跃,每天说不完的话,虽然华跃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钰儿仍旧拉着华跃的手,唠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