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无法老僧的躯壳,他眼下还能如同是自己的一般去使用,但是苏翰景能明显感觉到,这副躯壳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不过或许是那长生之毒的余泽,又或许是存在的时间太久,这具尸体死而不僵,尸而不腐。
并且在他的意识入主其中后,还能令这具身躯重新聚拢生机。
但此法无法长久维持血肉中的生机,只是暂时的。
“看来得换一具身体了。”
苏翰景心中明白,在他取走了这具肉身中的永生特性后,这具老和尚的躯壳,便已经对他没什么用处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麻烦之处,那就是苏翰景不知道该如何更换身体。
也就是怎么样才能去占据别人的身体!
他虽是穿越的,但是穿越过来时,无法老僧早就自我解脱了,意识消散,只剩下一堆庞大的无主记忆,供他看电影似的浏览。
忽然,苏翰景神情微微一动。
却是他感觉到自己有一具分身,被带到了一处奇异之地。
心念一动,顿时一份意识顺着玄牝珠提供的渠道,瞬间抵达了目的地。
进入了那一具分身,苏翰景睁开双眼,便不免有些错愕。因为他这具分身,此时正被人公主抱似的,抱在了怀里!
而抱着他这具分身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那具镜府域的女子尸躯!
也不知道这女子尸躯是从怎么找来的,明明这是另一具分身了,可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不过对此,苏翰景其实倒也不怎么介意。
就是这个公主抱,让他这一个大老爷们心底有些怪怪的,于是连忙制造出一些动静,好让这女子尸躯发现他已经醒来了,好把他给放下来。
但是这女子尸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双眼呆滞地继续往前走着。
。这让苏翰景确定,她确实是死了。
而且死得非常彻底,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导致只剩下一具尸体,却仍然可以像活人似的四处活动。
这让苏翰景只好停止这一个显得自己很蠢的做法,然后打量起这四周。
之前他有所觉察时,就发现这地方有些不太对劲,此时过来了仔细打量,苏翰景才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看到了一种此方天地不该存在的果子。
因为这种果子在白骨律的记忆中,被称之为彼岸果,只生长在生死混乱之地,往往一株成林,但在那成千上万的果子里,只有一颗才是彼岸果,其他的都是毒果。常人误食的话,只需顷刻功夫,一个大活人就会只剩下一副枯骨。
苏翰景目光转动,发现这四周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树林,但这些树木的根部却又向着一处汇集。
忽然,那女子尸躯凌空飞起。
然后她每往前走出一步,就像是咫尺天涯一般,瞬息之间便走过了千丈远的距离。
苏翰景趁机俯瞰下去,虽然此地有些昏沉,好似天地一色,但还是让他看到了下方奔走不休的河流,这河流走势极具特色,互相分叉,又互相汇合,好似一张蜘蛛网,而这也让苏翰景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那张舆图上,属于此方天地二十府域之外的一处水脉。”
苏翰景心头一惊。
他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他这一具分身,不会是被这女子分身,给带去了其他世界了吧?准确来说,是那副上古舆图上的其他地域!
而在苏翰景这么想的时候,那一具女子尸躯突然停下了。
然后,只见她腾出一只手,往前轻轻一推,似乎是想推开什么,但是前方始终无动静,这让这女子尸躯一时间僵住不动了。
不过这时,一阵铃铛声突然传了过来。
伴随着铃铛声,还有一阵阵略显哽咽的男子吟唱声:“魂归来兮,其暮哉哉。古之先人,魂魄有踪。上渠淼淼,仙道寂寂。或今有世,魂归来兮……”
这时候,那女子尸躯再度有了动静,直接就循着那吟唱声过去。
而随着这女子尸躯的靠近,那吟唱声虽然是声音变轻了起来,但那铃铛声却是越发响亮了,到最后甚至给苏翰景一种刺耳感。
“生前无路,死后有门,是为鬼门!”
“鬼门今世当开,生者寻生路,亡者且归来!”
这时,那吟唱声又响亮了起来,但却不是之前的吟唱内容,不过这也让苏翰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刺耳了。
他这一具虽是分身,但终究属于生者范畴。
当去寻生路,而不该和这女子尸躯一道,行那亡者归来之举。不过都到了这儿,又接触了如此玄奇神秘之事,苏翰景怎么可能就此退去呢?
而且,这女子尸躯也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这女子尸躯依旧是咫尺天涯般走着,此处天地则越发昏沉,当彻底化作漆黑一片时,一点光明也随之出现在了苏翰景的视野中。
女子尸躯一步不停,直接进入了那一点光明中。
一瞬间,苏翰景竟有一种破壳新生般的错觉,他连忙看向四周,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地方,但不是天地只是这一种颜色,而是此时刚好近黄昏。
苏翰景看到了天边那一轮暗红色的落日,将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的颜色。
然后,苏翰景就确定自己这具分身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因为他看到了楼房的轮廓。
那是很远处的地方,有稀疏的楼房建筑物,坐落于山野中。虽然没有电线杆,但是只凭这个,苏翰景就可以确定了。
毕竟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
这时,苏翰景忽然有种心悸感,他连忙循着这股心灵感应看去,立马就发现了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这男子一身漆黑,肩膀上扛着一杆白幡,幡面破损严重,似乎还被火烧过,他手中还拎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
。这铃铛一晃,便是苏翰景之前听到的铃铛声。
苏翰景以为这男子要对他不利,但随后他就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那男子摇动着铃铛,继续吟唱着:“生者罔罔,故去怜怜,魑魅焉哉,魍魉呜呼!既已归来,且去,且去,勿多停留。白昼已尽,夜深莫出门!”
风声猎猎,这是风大了,吹动那破损幡面的缘故。
而这时,那落日也像是散去了最后的倔强,从此方天地消失了。
但没有明月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