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翰景后来却没有去立衣冠冢,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衣物,她身上原本的衣物,都是沾染了那一口仙者血雾后,自行变化出来的。
至于她自个儿裁剪的,苏翰景却是没有留意她把那些衣物都放哪儿了。
夜幕很快降临。
苏翰景的分身依旧在刻苦修行,而苏翰景则已经懒洋洋地躺下休息了。
在睡梦中,他就享受到了法力双倍增幅的修行快乐。
迷迷糊糊间,苏翰景想到了他曾经为那个倒霉富家公子哥准备的说辞,吃饭睡觉喝水皆是修行,但现在他却有了新的答案。
修行是什么?
也许就是这样吧!
苏翰景的梦很美,美到就差“长蛇荡起女儿红,峰峦起处见英雄”,这让他不免有些遗憾,能够梦到这么美的梦,却无法与人诉说,人前显圣一番!
能装逼而不得装逼,人间至憾也!
而就在这时,苏翰景的梦境起了波澜,他看到了一座大佛。
大佛有三头四臂。
只是那三颗脑袋,左侧的脑袋上虽然是一张正常人脸,却被缝上了双眼,更被堵住了双耳,鲜血淋漓;居中的脑袋上尽管狰狞面孔,不似活人,可却满目慈悲,一脸的怜悯之色;最后右边那一颗脑袋上,虽说满嘴獠牙,顶生独角,如那传闻中的炼狱小鬼,但却是神情严肃,仿佛神圣。
而那四臂,两手贴掌合十,两手平放于膝上,呈拈花状。
此时这大佛盘膝而坐,正俯视着苏翰景。
“古摩罗佛?”
冷不丁从自己梦里冒出这一个玩意儿来,苏翰景的梦都要被惊醒了,但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却没有被惊醒。
饶是在这梦里,苏翰景都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时,这一尊大佛居中的脑袋,目光转动下,缓缓开口了:“乱佛门戒律,该罚;魔子披袈裟,当惩。历三百九十九载,汝先受无生枯死之罚,后经魔子披袈裟之惩,已功德圆满,可愿接替天罚僧之位?”
苏翰景没说话,只是看着这尊古摩罗佛。
见苏翰景不出声,那一尊大佛左侧的脑袋,也随之开口了:“既已功德圆满,何不接替天罚僧之位?自此天罚于身,刑戮于世!”
苏翰景还是没开口。
这时,那一尊大佛的右边脑袋,神情严肃的喝问道:“速速接替天罚僧之位!如此无甚敢当,也配身居住持之位?”
苏翰景听到这,终于开口了,只听他说道:“白骨律师兄,是你吗?”
白骨律,便是天罚僧的法号。
这是藏在无法老僧记忆最深处的,也是在从前任方外寺住持那获知后,便不敢提起的名号。
而每一任方外寺的住持,无论之前什么辈分,在接替住持之位后,都会辈分升级,和这天罚僧算是同辈。
轰!
一瞬间,这一尊大佛破碎了。
苏翰景睁开了双眼,只见他这所住的禅房内,此时一派烟雾缭绕的场景,搞得他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又给穿越回去了,而且还在网吧里看人吞云吐雾。
毕竟看个盗版小说都能跑来这个诡异世界,没理由睡个觉就不能再穿一次……
不过下一秒,苏翰景就反应过来了。
他还在他的禅房里,只不过门不知何时被人给打开了,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就从门外涌进来,同时一道青黑色的身影,也在门口若隐若现。
忽的,那道身影动了。
而伴随着他往这禅房里走来,一阵铁链铐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不一会儿,苏翰景就看到了一名丰神俊朗的少年僧人,只见他一身白袍,虽然是镣铐在身,但不减其风采分毫,嘴角上翘,微微一笑间,像是从诗书里走出来的一样,很应花季少女的颅内高潮幻想之景。
苏翰景看着这个年轻俊秀的白袍和尚,不由瞄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粗糙枯黄,只比老腊肉好上三分,顿时心头一阵没来由的怒火,于是他问道:“白骨律师兄,门外云遮雾锁的,这是哪里走水了吗?”
“你倒是机警。”天罚僧白骨律开口,他尽管面目俊朗,依旧是少年模样,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和如苏翰景一般无二,仿佛夜枭戾鸣。
这让苏翰景的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几分。
都是老东西,就该一样嘛!
“哪里是师弟我机警,只不过是白骨律师兄你演技拙劣,以至于破绽百出罢了。”虽然心里舒坦了几分,但苏翰景的敌意可不减,于是一开口,不由地就针锋相对起来。
而天罚僧白骨律听闻这敌意明显的话,却只是神情平静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苏翰景,突然露出了笑容:“不是我演技拙劣,而是你心中根本没有佛。”
苏翰景闻言,却是无动于衷。
他虽然得了无法老僧近四百年的记忆,也继承了无法老僧的一切,他的收藏品,他的全部积蓄,他那永生的身躯,以及这一座方外寺,但苏翰景终究不是无法老僧!
无法老僧的记忆,丝毫不能影响到他。
顶多让他会下意识的双手合十,然后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而已。
“你还真是半点掩饰也没有,难怪了,你去修炼那戏傀儡经,还是最为忌讳的骷髅真我篇,皈依觉灵都没有阻拦你。”
天罚僧白骨律笑了起来。
“而在你盗来了飞仙境的仙道法力后,也没有为你网开一面,允许你出寺。”
苏翰景顿时沉默。
不过旋即,他就问道:“皈依觉灵,那是什么玩意儿?是这寺内施加诅咒,杀死任何随意出寺僧人的那个源头吗?”
“正是!难道你就不感到害怕吗?”天罚僧白骨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个东西,能直接杀了我吗?”苏翰景问道。
“不能。你若不出寺,那么皈依觉灵便奈何不了你。甚至在你袈裟披身时,遇到了你,还得对你顶礼膜拜。”
“那这东西能解除我身上那道诅咒吗?”苏翰景又问道。
“也不能,而我也已经回答过你了。”天罚僧白骨律摇摇头说道。
苏翰景恍然,原来在天罚僧白骨律的认知中,解除他身上在永生中枯竭的诅咒,也算是杀他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说道:“既然这东西无论怎么样,都奈何不了我,我为什么要怕它?”
“言之有理,不过你就不想出去吗?”
“想,而且,白骨律师兄,你已经告诉我另一种出去的方法了,我在这里多谢师兄了!”苏翰景笑了起来。
天罚僧白骨律那始终如佛陀拈花一般的笑容,顿时不见了。